《云深不知处（女尊）》郁**裳

35、九张机（3）

　　听到怀素通报玉袖扇前来看望她，穆云深连忙坐了起来，心中却也疑惑：如今夜已经深了，玉袖扇这个时候来此极为不妥，难道他有什么急事吗

　　玉袖扇款步走到穆云深的房中，他依旧原先的装束，一个大氅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住。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装饰，见到穆云深，先盈盈一笑，关心她的伤情，“你这几天恢复的还好吗？”

　　穆云深笑答：“还可以。”

　　说完她又仔细瞧了瞧玉袖扇的手臂，玉袖扇把自己遮个严严实实，穆云深也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

　　玉袖扇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手臂，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的伤不碍事。”

　　说完他一言不发，只盯着立在一旁的怀素。穆云深知晓了其意，对怀素道：“怀素哥哥，我突然想吃桂花酿了，你帮我煮一点来吧。”

　　怀素答应了，他缓缓地退出房间，眼神却依然黏在玉袖扇身上。白天的时候三殿下过来报的信他可全都听见了，故而，他对玉袖扇并无半分好感。

　　玉袖扇也摈退了身边的仆从，见怀素的眼神不甚友善，只是轻笑一声，打趣她道：“金屋藏娇好雅兴……”

　　穆云深皱皱眉，“别瞎说。”

　　玉袖扇见穆云深不喜，连忙换了个话题，“我这么晚来可是有事情来找你。”

　　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穆云深看向他，就是不知面前的这个到底会说出什么事情。

　　“我相信你也知道了……”玉袖扇坐到穆云深身边，望着她，手指轻佻的勾住了她的头发，“我跟太女殿下说了，让她不要因为此事而封赏你。”

　　穆云深点点头，“的确有人跟我说过了。”

　　玉袖扇又贴近了穆云深两分，呵着气小声问她：“不高兴吗？”

　　穆云深点点头，“的确。”

　　玉袖扇渐渐的敛住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这……穆云深的确不知。

　　玉袖扇的眼光越来越深邃，好像要望进她心底一般，“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官位？将军？统帅？不……不，这些恐怕都不满足你的野心吧。”

　　穆云深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她不觉得玉袖扇口中的野心有着不好的意思，反而，她认为每个人都该有点野心。

　　玉袖扇又弯了弯嘴角，“让我猜猜，穆大人想要什么。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你想坐上穆思彤的位置，并且我还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这话却让穆云深笑了，这个笑并不是因为玉袖扇对她的奉承，而是因为玉袖扇对她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成功？”穆云深悄悄隔开了玉袖扇的手，剥了一些坚果递给他，自己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着，笑着说道，“我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我看人的本事向来很准。”玉袖扇自吹自擂，“因为我笃定你有一个光明似锦的前途，不然我为何三番两次想把蓝衣塞到你身边？”说完，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样的人不应该与我纠缠在一起，为她的官路徒添污点。”

　　穆云深立刻明白了玉袖扇的意思。

　　即使她这次因为玉袖扇的事情被封上了将军，也注定得不到其他同僚的承认。毕竟在她们眼中，只有光辉的战绩与赫赫军功才能为她们的官衔添上光彩，而保护玉袖扇这样的名头只会招来别人的议论和嘲笑。

　　玉袖扇叹了一口气，“即使没有我，以你的本事，你也会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和我沾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耻笑和麻烦。”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玉袖扇反问穆云深。

　　穆云深道：“你的意思，我再清楚不过了。”

　　玉袖扇舒了一口气，“那你现在还不高兴吗？”

　　“不高兴。”

　　玉袖扇简直诧异，他心中有些委屈，“你既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这又是为何？”

　　玉袖扇望着他，“我从来不觉得和你沾上关系就是带来麻烦？”她慢慢说道，“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当初我没有因为你是太女殿下身边的红人而奉承你，今日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远离你。”

　　她长舒一口气，“这几日我们也算同生共死交过心了，我原以为你我算是知己好友。你说的很对，我有这个自信，这次升迁不成还有来日，但是若是再为这样子荒诞的理由以后你也别当认识我，我也权作不认识你。”

　　玉袖扇仔细觑了觑她的面色，见她不像是故意佯作生气的样子，便有些心虚。他连忙往穆云深那边蹭了蹭，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生气了？”

　　穆云深不答。

　　玉袖扇有些心慌，他带有一些讨好意味的说道：“你愿承认我是你的知己好友，我很开心。那你也该体谅体谅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考虑，保证没有下次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想要我不生气也可以。”穆云深说道，“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

　　玉袖扇狐狸眼一转，笑眯眯地讨价还价，“你先说……”

　　穆云深按按额头，“你以后，别把那个蓝衣往我身边塞了。他是个好公子，你给他找个好归宿吧。”

　　玉袖扇奇道：“怎么？送你个美人你竟不要？”他略微思索一番，“是了，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江公子吃醋了？”

　　穆云深为江濉溪开脱：“倒不关他什么事。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心中一定难受。”

　　她这话是玉袖扇闻所未闻的，他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暮云深。穆云深被他看得颇不自在，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真是奇怪。”玉袖扇说道，“每次和你说完话后，我便像重新认识了你一番。”

　　穆云深笑道：“彼此彼此，你这次这么体贴，我也感觉重新认识你一番。”

　　玉袖扇一双手越来越不规矩，他半真半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只为要你永远做我的侍卫，把你一辈子踩在地下让你伺候我。”

　　穆云深拉下玉袖扇的手，笑斥他，“好好说话，别乱动。”

　　玉袖扇住了手，阴阳怪气，“他……倒真是个好运气的。”

　　穆云深道：“你这般玲珑剔透的人，早晚一天也会遇到一个知你懂你的人的。”

　　玉袖扇突然掩着唇笑了，“也不用等到以后了，如今我已经遇上了。”

　　这话倒勾起了穆云深的兴趣，“是谁？”

　　玉袖扇意味深长，“说了你也不知道，她是个傻子。”

　　话音刚落，外面打更的更夫连续敲了三声，玉袖扇站起身子，“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

　　穆云深挣扎着要起身，“我送你……”

　　“躺着吧。”玉袖扇理了理衣服，说起话来依旧是原先刻薄嘲讽的语调，“你走两步路还要人搀着呢。”

　　穆云深不放心，“你小心……”她怕遇到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事情。

　　“没事的。”玉袖扇安慰她，“太子君最近已经被太女殿下敲打过了，现在他不敢动手。”

　　他眼波一转，“你受伤在身，太女殿下已经派了别的人保护我。那人比你长得漂亮，人也有趣……”

　　穆云深弯了弯嘴角，“短刀带在身上吗？”

　　玉袖扇调戏她道：“你要摸摸看吗？”

　　穆云深这才稍稍宽了心，“路上小心。”

　　玉袖扇挥了挥手，堵住了她后面的话。穆云深目送着玉袖扇离开。

　　玉袖扇刚走没多久，怀素就端着桂花酿进来了。穆云深随便吃了两口，想让怀素回房休息，看到怀素一直盯着她不肯离开。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怀素踌躇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小姐，江公子是个好人，你要是背着江公子做了什么事情，江公子会伤心的。”说完，他连忙匆匆逃离。

　　怀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穆云深望着眼前的桂花酿，突然觉得哭笑不得。

　　这几日修养是穆云深最为闲适的日子，江濉溪每天都会过来坐半天，与她说一些近日里发生的趣事。

　　比如，最近关画屏与他的夫郎的关系莫名和缓了许多；再比如，这几日常常跟在宋玉身后那个叫小春的男子。

　　“小春是个不错的孩子。”穆云深评价道，“可惜宋玉一直对他夫郎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知道何时才会注意到小春。”

　　江濉溪叹气道：“就算宋玉能从她夫郎的事情中走出来，也未必会注意到小春。我都打听过了，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兄弟姊妹一共有七个，父母老实巴交的虽然可靠，但毕竟家里穷，小春大字都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又评价起宋玉来了，“二姐你也知道，一肚子墨水，人又清高。听说她那个夫郎也是能够舞文弄墨的，二人吟诗作对，却也相配。二姐若是和小春谈一些风雅之事，小春哪里接的上？依我看，他们二人不合适，能驯服二姐的必然是个熟读诗书的公子。”

　　穆云深听了江濉溪的话，倒先笑了，“怎么不合适？我看倒般配的很。照你的话来说，以后秀才必须娶才子，像我这样的武夫必须找莽夫了？那我俩算怎么回事？”穆云深见江濉溪脸色越来越沉，连忙识趣地改口道：“当然，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她们俩连交流都有问题，以后的事情就看机缘吧。”

　　其实穆云深心中想的是宋玉整日里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上天派小春来磨磨她却是正好，看到那只笑面虎也有张牙舞爪的时刻，却是上好的乐子。

　　不管怎么说，江濉溪的脸终于是和霁了，他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册子，“好了，先不管他们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情了。”

　　我们的事？穆云深仔细盯着江濉溪，眼里尽是疑惑。

　　江濉溪的脸越来越红，终于他忍不住大声道：“穆云深，你别装聋作哑。”说完他把小册子扔到了穆云深面前，穆云深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人的名字。再仔细一瞧，这上面列的可不是她们婚礼上宴请宾客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