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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六张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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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江濉溪有很多问题要问,第一个便是面前这个男人是谁?
他努力掩盖住心中酸酸楚楚的那些感觉,反而换上微笑,“你是……”
像是明白江濉溪心中的困惑,怀素为他自我介绍道:“我是白家家主派来伺候小姐起居的侍从,我叫怀素。”
原来是白家派过来的下人,江濉溪听了怀素的回答,心中却并未放松。毕竟是大户人家出生,他也算明白这些大家中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规矩。见怀素熟稔的带他走到客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贵姓?”
怀素浅浅一笑,“我是白家的家生奴才,我姓宋。”他对江濉溪轻轻福了福身,道:“公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江濉溪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他走出屋外,不过一会儿,端来一个茶盅轻轻地放在了江濉溪的面前,江濉溪道了声谢,低头接过茶水。
茶香沁鼻,然而江濉溪却无半分品茶的心思
江濉溪将茶杯端在手心中,仔细观察着怀素,见他行事处处稳妥,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气度在其中。
就算是下人,他的气度也是不输一般的大家公子了。
江濉溪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他一边看看怀素,一边想想穆云深。
江濉溪这边心情乱如麻,怀素的心里也不好过,他看着江濉溪,暗忖着穆云深和他的关系。
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尤其是此时两人都各怀心思,相对着竟也无话可说。
江濉溪坐了约莫半个时辰,穆云深便回来了。看到江濉溪,穆云深一愣,显然没想到江濉溪会在这个时候拜访她。
江濉溪不自在笑笑,他有着极好的借口,拿这几个新的绣样给穆云深看过了,便再也没话说了。
他直直看着穆云深,有许多话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怀素这时候走了进来,浅浅微笑了一下,邀请江濉溪留下来吃饭。穆云深听了,居然也赞同着点头,极力挽留他。
江濉溪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拒绝了怀素的邀请,摇摇头,推脱要离开。
穆云深又竭力邀请了几次,见江濉溪不愿改变心意,只能送他回去。
怀素目送着穆云深送江濉溪离去,心中的迷惑渐渐明晰起来。一起长大,他自认比旁人都要更加了解穆云深,现下,他更是明白,这个江公子,对小姐来说,很重要。
想到这,他心中难免有些苦涩。
看着穆云深执意送自己出门,江濉溪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心里竟有些窃喜。
他望望穆云深,又低下头。穆云深看到了,疑惑问道:“有事?”
江濉溪迟疑着,终究还是把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那位怀素公子……”他刚说了一半便卡住了,他该怎么往下问,穆云深听到了又会怎么想他?会不会笑话他多管闲事?
穆云深正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谁料问题只听到一半那边再无声响,疑惑的回头一瞧,江濉溪正站在那里,满脸羞赧。
她起先还疑惑,但细细一想,便恍然大悟。江濉溪抬头瞥见了穆云深的神色,心中更加局促。
然而,平时细心不已的穆云深此刻好像完全忽略了他的局促不安,她答道:“怀素是我很敬重的一个人。”
江濉溪现在才明白这人的可恶之处,明明很容易解释的一件事情,偏偏让她说的惹人浮想翩迁。
明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故意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咬着唇,顺着她的意思继续问下去,“那你对他……”
他顿了顿,终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喜欢他么?”
穆云深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直白,她立刻反问:“你觉得呢?”
话刚说出来,她便后悔了。果然,江濉溪的脸色也白了白,身体也晃动了两下。
他嗫喏着,终于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么?”他心底这才有些懊悔,为何自己没有早些答应她,现在,连询问的立场也没有。
穆云深这边也在后悔,她心中更是气苦,明明已经江濉溪表明了心思,没想到还是收到了这样无端端的怀疑。听到江濉溪这般带着哭腔问她,她心底更是软了大半,连忙说道:“我当然记得,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何又怀疑我呢?”
江濉溪听了这话,表情说不出是惊是喜,他连忙向穆云深道歉:“是我不好,错怪你了。”说完她又小声的补充道:“那些话,你既然对我说了,此后就不许再对其他人说了。”
穆云深反复咀嚼着话中的意思,良久,她的脸上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濉溪低着头,眼里也含着笑意。他终于可以说出这次的真正来意了,他望向穆云深:“你这几日怎么了?总是不见你人影。”
穆云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跟他说了,看到他眉间的忧色,笑着安慰他:“没事,天无绝人之路。”
江濉溪点点头,过去自然的牵住他的手,提议道:“不然你去求求穆元帅,总归……”
穆云深反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担心这些。”
江濉溪笑笑:“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你准备了些什么。这些日子虽忙,但这些总归还要准备的。”说完,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要在白家过?”他大概也知道,穆家,她是万万不会回去的。
事实上,白银心也三番两次的嘱咐她回家过年,但是穆云深似乎并不想回去。江都事物繁忙,白银心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她急匆匆地回去了,虽然撂下了几句狠话,但对穆云深来说,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穆云深对江濉溪微笑,“往日里都是我一个人过的。”
一个人过得久了,也渐渐习惯了。
江濉溪笑道:“你和怀素哥哥一起在那个宅子里怎么行?那里又空又冷清,还不如到我家里来,人多又热闹。”
穆云深想了一会儿,接受了他的邀请。她璨然一笑,“好啊。”
江濉溪也对她报以微笑。
本来只是两个人的约定却多了几个不速之客。自从穆云深跟江濉溪的关系越来越明朗后,连带着穆云深抑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不小心说破以后更像平地里的一道惊雷。赵六等人用力拍了拍穆云深和江思齐的肩膀。
到了吃饭的那日,个人都提着东西,登上了江家的大门。
这远远超出了江濉溪的遇见,他有些局促,他准备的饭菜还不够。
赵六等爽朗一笑,“大哥不必忙碌,我们自带了酒和熟食。”说完也不见外,自己在江家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随意一坐。
穆云深皱皱眉,“过年怎么不在家里带着吃酒?”
赵六嬉皮笑脸道:“穆老大你不也是没有在家里?”
赵大虎还跟在后面嗯嗯的点头。
穆云深的脸色僵了僵,顿时无言以对。江濉溪看穆云深就一个人前来,有些失落,“怀素哥哥没有来么?”
穆云深连忙帮怀素解释,“他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合,今日就没有过来了。”
江濉溪道:“他一个人在家里不冷清么?”
穆云深怕他多想,安慰说,“无事,他喜静。”
穆云深都这样说了,江濉溪自然也不强求了,何况他今日忙的手忙脚乱。赵六她们在客厅里划起了拳,江思齐作为主人,也自然出来陪客。
穆云深瞧见了,溜进厨房,帮江濉溪打打下手。
厨房乱的很,也挤得紧。江濉溪看见穆云深,下意识的往外推她,“快走,这里哪里是你待的地?”
穆云深笑着帮他捋了下头发,“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见穆云深的确是真心想帮自己,江濉溪皱着眉,挑了一个简单的活计给她。
谁知道穆云深一向灵巧的手却在此刻显得分外的笨拙起来。
这不是帮忙,简直是在添乱了。江濉溪再也容忍不了,连推带攘的把她赶出了厨房。
穆云深有些心虚,看来自己要苦练烹饪才是。
走到客厅,已经听不到赵六等人的划拳声了。众人聚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些什么。
“老大你来了。”赵六大声的跟穆云深打招呼,她将韶光推到穆云深面前,嚷嚷道:“你刚才没看到,小光她好大的排场。”
穆云深看着韶光,点点头,“刚到?”
韶光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身上的水墨油皮大氅,道:“二姐身体不好,我乘车捎她来的。”
穆云深一看,宋玉果真病殃殃的坐在那里,她没有了往日取笑打趣穆云深的意思,反而一脸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六是个大嗓门,“你那是马车么?皇帝乘的车也未必有你的好吧。”原来是她们刚才看到了韶光乘坐的马车,由于太过豪华精致,她们全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的确,天气还未完全冷下来之前,赵六等人还看不出韶光吃穿用度与她们的区别,可是天气冷了之后,就算迟钝如赵大虎一般,也看的出韶光身上的大氅,也远远的高她们好几个水平。
这墨狐水油皮大氅,也不是谁都能批的。
韶光似乎十分不习惯赵六这样的夸赞,她谦虚了一会儿,道:“六姐不要乱说。”
赵六说的口无遮拦,其他人却明白,与皇帝一样,比御用高级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万一真被有心人听到,那是杀头的大罪。
众人还在嘻嘻笑笑的说话,江濉溪端着盘子出来了,“菜烧好了,都坐吧。”
众人聚在一起,先斟满一杯酒,这是敬江思齐这个主人的。
赵六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她说道:“小光,看来你家是当大官的啊。”
韶光尴尬笑笑。
赵六打了一个酒嗝,道:“那你不能帮帮穆老大,让她进太女的护卫队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韶光猛瞧,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烧出一个洞。
见赵六越说越不像话,穆云深连忙出来帮韶光打圆场,“六儿不要乱说。”
赵六还想嚷嚷什么,话却被穆云深给堵死了,“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众人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赵六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道:“老大,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啊?”
穆云深瞪了她一眼,“总不会少你的就是。”
韶光面上的尴尬之色,这才化解了一二。
酒还未过几巡,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三小姐,夫人和君上正在着急找你呢,请您快些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韶光不好意思的放下碗筷。好在众人极为明理,也不硬拦,只不过拉着她让她保证下次一定再回请一顿。
江濉溪不过进屋端了到菜,一出来,韶光便不见了。她还在疑惑,“怎么小光离开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谁走了没跟你打招呼?”关画屏推着门,笑盈盈地走进屋,“怎样,还不算迟吧”
“迟了,迟了!”赵六大声嚷嚷道,“小光儿都走了你才到,我今天非好好的灌你一壶!”
关画屏做势要溜,却被赵六一把按倒。
众人笑看着这一幕,这顿年饭,主客尽欢。
酒宴结束,众人一个个告辞。看着沉沉额天色,穆云深突然觉得竟有一丝温暖起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灯笼,红彤彤的,很喜人。
回到家中,浅浅的烛光果然亮着。穆云深推开房门,铺面而来的便是融融的暖意。
怀素笑着过来帮她解开身上的灰毛大氅,穆云深忙笑着问她,你“你晚上吃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