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女尊）》郁**裳

20、五张机（1）

　　穆思彤的事情说完，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穆云深此次到来的真正用意。

　　白银心似乎早就猜到穆云深还有别的话要说，她歪着头看着她，嘴角勾起笑容，问道：“还有什么事？”

　　这时候屋外有人喊，“夫人，我进来了。”说完，幔纱被撩起，进来一个约莫有四十来岁的女人，这个女人虽然穿着儒雅，但是掩盖不了她的一双精明的眼睛。

　　女人看到穆云深先笑了，她弯着腰亲切的问好，“表小姐，你也在？”

　　穆云深点点头，“周姨，你好。”

　　此人正是白银心的管家。她是过来向白银心报账的。白银心刚起床，还不想听这些，身后的男子连忙体贴的为她按了按太阳穴。白银心发出惬意的呻|吟，她挥了挥手，示意周管家将这事压后再说。

　　这幅情景实在是太过旖旎了，穆云深不好意思的移开脸。她这才注意到周姨进屋子里后，对姑姑身后的两个男人也是丝毫不见诧异的，想来也是习惯了。

　　白银心觉得头痛缓解了一会，这才指着穆云深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穆云深尴尬着脸，不敢看姑姑身后的两个男人，只能低垂着头，快速地把自己想开绣庄的事情跟白银心说了。

　　白银心听了，笑着指着穆云深，对周管家说道：“看着，我这个侄女，到跟我这个姑姑抢起生意来了。”

　　白家的产业遍布各地，其中也包括着布庄绣庄，尤其是江南的苏绣，是多少达官贵族家的公子君上们趋之若鹜的。

　　周管家也跟着后面笑，她嗔怪的看了穆云深一眼：“小姐也真是，要想开绣庄，哪里用这么麻烦，直接跟夫人说一声不就成了。”说完她又对白银心说道，“咱们在北街，也有不少庄子呢，都是现成的。”

　　穆云深没有说话，白银心一瞧她的神色，便就明白了。她挥挥手，示意周管家不要再说了，“得了，看来是不想依靠我们，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呢。”说完她又望向穆云深，满是欣慰，“年轻人有这个冲劲总是好的。”她的神情似是在感叹，又似怀念。

　　说完白银心又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躺下，两位美人连忙偎着她，给她按摩揉捏，白银心懒散的说道：“那些钱，我既然给你了，便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也管不着，也不用想我汇报。”说完她又默默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你没有经验，这样……老周，你从咱们家的柜台上调一个资历丰富的掌柜给她。”

　　为了避免穆云深拒绝，白银心索性自己先开口阻拦了她的话头：“你要是跟我客气，那便是没意思了。自家的侄女要做生意，我这个姑姑怎么也要添些彩头的，选一个有阅历的跟着你，也是为你好，省的你吃了别人的亏。”说完，她又不忘嘱咐：“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穆云深垂着头，压下心底的感动，“嗯。”

　　对白家，她始终亏欠的太多。

　　“对了。”白银心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和你爹也不放心，我把怀素留下来伺候你吧。”说完，她微笑着看着穆云深，可脸上的神情却分明显示着这是个不容拒绝的要求。

　　穆云深怔了怔，怀素哥哥？

　　白银心大手一挥，就算把这事板上钉钉了，“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穆云深嘴角有些踌躇，虽然白银心说的委婉，但是并不代表她没听懂。看来有必要跟父亲好好谈论谈论这些事了。

　　几人正说这话，有小侍端过来早饭。几个小侍摆好小几，放了几个软座。服侍在白银心身边的两个美侍过去开了窗，打起纱幔，服侍着白银心穿起了外套用膳。

　　白家的碗碟都是用白玉做的，透着光看去晶莹剔透。首先是奉上了一个大盅，里面盛的是碧玉粳米粥，其次用几个小碟上了一些小菜，几块烤的金黄的酥饼。几屉蒸的晶莹剔透的汤包，粉嫩嫩的虾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精致糕点。

　　白银心对穆云深和周管家道，很是随意，“一起吃吧。”

　　两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她们点点头，便有小侍走过来，跪在她们面前，将一盆水聚过头顶，供她们洗手用。

　　白家的小侍这么多，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偏偏服饰穆云深洗手的便是那怀素。穆云深看到他一怔，见他端着净手盆在自己面前，草草的沾了点水便算洗完，又拿起软布将手上的水滴拭干。

　　怀素还不知道刚才在三言两语间，他已经被转送给穆云深。见她洗的如此匆忙，眼里闪过诧异。

　　白银心就在一旁，将整件事收入眼帘。她轻笑一声，大声地对周姨说话，眼睛却促狭的望着穆云深：“我这侄女倒也随我，见到美人便要怜惜。怀素，你别端着那水盆了，有人心疼你累手呢。”

　　穆云深不知道自己的姑姑居然可以把事情扳扯这版模样，怀素脸皮薄，是经不得打趣的，他默默的收了水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穆云深不自在起来，怕让人误会，连忙出来澄清道：“姑姑莫拿云儿开玩笑。”

　　怀素的眼神黯了黯，默默地退下了。

　　白银心瞧见了，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声，“年轻人呐，终究是太嫩了些。”

　　穆云深也不敢胡乱接话，净过手，便挨着白银心坐了。

　　白银心的早饭看起来倒也家常，无甚稀奇，但是凡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老餮，对吃的方面更不马虎。

　　没有人会怀疑白银心在吃的上面所下的功夫，虽然这些吃食看起来都似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是一咬下去，就会发现这些事物远非它们看上去那样普通和简单。

　　只可惜，穆云深已经用过早餐了，无缘仔细享受每份美食，但是她还是每份点心都尝了尝。就算这样，白银心犹觉得不满意，认为穆云深用的少了。

　　用完早饭，穆云深想着姑姑还有其他事物要处理，自己却也不便打扰，便告辞离去。离开的时候，正巧碰到一队人前来拜访白银心，领头的是个穿着墨绿大氅，坐在步辇上，被人高抬着走过去。他表情傲慢，容貌昳丽，偶尔露出的一点肌肤白的有些通透。

　　这个人穆云深也算是认识了。

　　漪春阁老板？

　　穆云深又看了一眼作为确认，想起京城中关于他的流言。他来拜访姑姑所为何事？穆云深顿时感到一阵心塞。

　　这几日的时间过的飞快，穆云深还没什么感觉，东营里其他人却是争分夺秒的度过的。到了考核的那一天，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穆云深的考核倒也没甚新奇，主要就是根据个人的体质对个人的分工进行再度的细化。

　　赵六这几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进入了天机营，令人讶异的是，江思齐也凭借最后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天机营。赵大虎和王二在骑兵队，而当初信誓旦旦要加入她们的韶光，则因为箭法准确被分到了弓箭队。

　　为此，她难免有些沮丧。

　　江思齐这几日却也与她混的稔熟，不免安慰她道：“我听穆老大说，这次的分队如果实在不合适，还是有可能变动的。”说完，她又拍了拍韶光的肩膀，“你的箭法真的很厉害啊，几乎是百发百中，其实，我也觉得你适合待在弓箭队。”

　　韶光依旧不开心，“可是，我还是想跟穆老大学武术。”

　　江思齐继续宽慰她，“可是你周围已经有很多武艺高强的人在保护你啊。”

　　韶光撇撇嘴：“那不一样。”

　　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不愿意细说了。

　　考核结果公布，东营诸人终于可以松了口气，打算打包收拾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江思齐回到家中，便看到哥哥带着笑意看着她。她有些纳罕，明明离开之前两人还因为外出做工的事情大吵一架。怎么这次回来，哥哥的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如果说先前只是惊的话，那么听了江濉溪后面的话，江思齐才感受到了吓。

　　“哥哥……你，你是说，你要和穆老大……合开一个绣庄？”江思齐觉得自己舌头都打着结，“你那天请穆老大回家就是商议这件事么？”

　　江思齐的反应，江濉溪已经预料过了，他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意外，只是反问道：“怎么？有哪里不好么？”

　　哥哥想开绣庄，江思齐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要跟穆老大借钱，让江思齐感到的又不只只是尴尬。

　　面对妹妹，江濉溪也放开了许多，他慢条斯理的分析道：“原先我也陪父亲去过不少绣庄，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怎样运作我也略知一二。这次找穆校尉借钱，我也知道的确是尴尬了些。但是这钱我也会按照外面放贷的利息还她，以后绣庄若是盈了利，我也会每月分她三分红利。”江濉溪说着未来的规划，双眼绽放出光彩。

　　然而，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往好的方面想。江思齐忧愁道：“若是绣庄开不成呢？”

　　江濉溪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咬着牙，似乎下了决心，“若真是这样，那钱，无论砸锅卖铁我都会还她。”

　　江思齐明白了哥哥的想法，但是她没有江濉溪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她摇了摇头，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她不会做，“这事，我觉得不妥。”

　　江濉溪也不予妹妹争辩，但是兄妹俩在某方面的倔强如出一辙，也是谁都不肯轻易退让和退缩的。

　　这几天江思齐都苦着一张脸，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宋玉她们几个的眼睛。在休息的时候，赵六她们一把勾住了江思齐，将她带到了只有这几人才知道的秘密基地中。

　　面对赵六的“严刑逼问”，江思齐这才把最近的苦恼给说了出来。众人都不知道她在烦恼这事，听她一说，竟然都放声大笑起来。

　　江思齐更加郁闷，“我把烦心事说给各位姐姐听，没想到你们都在笑我。”

　　赵六道：“既然你哥哥要开绣庄，那你就让他开就是了。你不相信你哥哥，可你总得相信穆老大的眼光了。再说……”她勾住江思齐的脖子，对她挤眉弄眼，“这事，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江思齐被她越说越糊涂，“什么愿打？什么又愿挨？”

　　宋玉难得好心一回，帮赵六解释给江思齐听，“既然穆校尉愿意借钱给你哥哥，想来已经做好了钱有去无回的准备。虽说名义上是做生意，但是说不准穆校尉打着是给彩礼的心思呢。”

　　江思齐被宋玉说的是瞠目结舌。她似懂非懂，哥哥的心思，她能猜得着一点点，但是穆老大果真如此想么？

　　赵六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让她们俩去吧。若是真赔了钱，起码套住了人。不过话说回来，穆老大这一招可真是高啊。”赵六啧啧嘴，似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江思齐有些生气，“我诚心来跟你们商量事情，可是你们却只管取笑。”

　　赵六对宋玉，摊手道：“你看，她还不信我们呢？”

　　宋玉笑笑，对江思齐建议：“你若是不信，不然，你自己去问问穆校尉。”

　　江思齐决定采纳宋玉的建议，自己亲自去问问穆老大。

　　她快步跑向穆云深的营帐。穆云深正在营帐里看军书，江思齐在外面喊了一声，便掀开帘子进来了。

　　穆云深看到是她，指了指身边的一个蒲团示意她坐，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江思齐与穆云深也熟悉了，便也直接问道：“老大，听说你和我哥哥要合开绣庄。”

　　穆云深点点头。

　　江思齐咬着唇，有些为难，“可是开绣庄需要不少的银两……虽然你愿意借钱给哥哥，但是万一这绣庄没开成，失败了呢……”

　　穆云深似乎不以为意，“哪有做生意就一定会成功的？失败就失败了，不碍事的。”

　　“那……那些银钱。”江思齐问道，“毕竟不是小数目。”

　　“无碍。”穆云深道。

　　她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倒让江思齐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看谈话陷入了僵局，赵六性急，一把掀开帘子，“穆老大，小九是想问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个绣庄当作彩礼送给她哥哥？”

　　江思齐没有料到赵六会在门外偷听，脸“嗡”的一下，红了。

　　穆云深见赵六偷听，也不急不恼，她竟细细思索了一下赵六的问题，虽然眼睛仍然是瞄在了书上，但是嘴角却早已勾起了笑，她回答的不紧不慢，却丝毫没有失掉郑重：“你哥若是愿意，那就是。”

　　赵六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用力的拍了拍江思齐的肩膀。江思齐觉得自己的头更大了，连穆云深的话也一时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