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琉璃病》小周123

3、第 3 章

　　大雨飘泼一般的从天上倾泻而下，这已经是午夜，夜深似海，忽然间门外砰砰一阵乱响。容浅猛地惊醒过来，那敲门声急促催人，她惊慌失措的伸出手去，往身旁一摸，那里早已经是一片空凉了。
　　凉意浸染着指尖，令人心惊，这么大的雨夜里，人来人去怎么会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要不是那清晰可见的痛楚，真以为不过是春梦一声。
　　敲门声越发的急促，她急忙起身，穿上中衣，又套了件衫子，到门前摸着门栓轻声门：“谁？”
　　雨声瞬间就把她的声音淹没了，她靠在门板上，似乎能感觉到那人与生俱来的寒意，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小慕。”
　　许久之后，隔着冰凉的门，那人轻声开口：“为什么要嫁给……他……”
　　容浅一怔，半晌才明白他是问什么，不禁笑了：“那自然是因为……喜欢他，小慕，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管是什么都情愿给他，哪怕陪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小慕，你会明白的，有那么一天，你总归是会明白的。”
　　那木制门太过于厚重，声音断断续续。只听见“不管是什么都情愿给他，哪怕是陪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容慕之呆立在门前，雨将他全身打得湿透，雪衣染上了寒意，越发有一种如坠冰窟的错觉。他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真的不明白么？他也曾想过不管什么都情愿给她，哪怕陪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可即便是他心甘情愿，那个人又肯收下吗？
　　他摇摇晃晃地在雨中走了几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雨声狂乱欲死，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不知道走了多久，抬眼看是一处砖瓦破败的小院，门在风雨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然而推开门，院子里枝萝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层，几朵小花挂在墙皮上，昂然有生气，一进这小院儿，风雨就再听不到了，门没有关，身后是偌大一个凄风苦雨的夜，却跟这院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容慕之记得这许多年来，除了一个老仆，就只有容浅踏进过这间院子，就只有她曾拉着他的手说：“小慕，能看出妖怪不是你的错，你只不过比我们多了一点点东西，爹他们这样对你太不公平，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只有她，不过是她，除她之外他的人生就是一片空白。
　　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曾在这世上出现过。
　　屋子里洁净如新，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靠窗放了一套木质桌椅，右面是一张床，床上方的台子上，摆着一盆玉兰花。
　　花开得正盛，香气泛滥成灾，令人昏昏要睡去。
　　容慕之放任自己倒在了椅子上，浓香如脂化不开去，萦绕在他身旁，他挥了挥手，仿佛想把香气如同烦恼一般的挥开，然后终究是有心无力，爬地桌面上睡着了。
　　静谧无声的小屋里，花渐渐收拢，香气微敛，像是在察看着周围的情形似的，又把花瓣慢慢地放开了，细看才觉得花蕊中有活动伸展，一脚踏下台阶来，竟是个如花一般秀美的白衣少年。
　　他脚步轻不可闻，靠近了容慕之，从侧面窥视着他的睡容，见那浓烈幽艳的双眸紧闭着，呼吸不可辨，像是一睡就不会再清醒。
　　少年试探着伸出手，悬在空中，却叫了一声：“师傅。”
　　见容慕之不应，仍然在沉沉的睡梦乡里，便又低声唤：“师傅你这样睡，会着凉的。”
　　还是没有回声，他胆子大了起来，手贴近容慕之的脸，停留在他的脖子上，从来没想这个人竟会是如此的纤细，只要轻轻一握，他就可以从无休无止的恶梦中解脱出来了。他手上一用力，容慕之似乎觉得不舒服，略微一抬手，那少年就吓得跳出了三步远。
　　许久之后，容慕之却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
　　少年听得清楚，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微微一怔，转过脸再去看他，却见容慕之酷似容浅的长眉狠狠拧在了一处，和平日冷漠倨傲的表情判若两人。
　　原来他也是这样魂牵梦绕的记着一件事，一个人，不得往生，苦不堪言。
　　少年望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一时间竟忘记了那酝酿了多少年的念头：“师傅，其实……”
　　他被自己低低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醒了容慕之，总没他的好事，急忙闭上嘴，望着那越见清瘦的背影，叹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