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姑娘奋斗史》俟君久矣

6、丫鬟命小姐心

　　经梁少康一番惊心动魄的表白之后我很是沾沾自喜。因此对他那些过分亲密的举动，肉麻的话我也都劝着自己不能伤了别人的心而生生受了。当然了我还是怕他万一一个想不通以死明志了，只怕我花样年华就要跟着香消玉殒了。

　　桂圆没有正经做过高人一等的小姐，操作难免失误。整天颐指气使地让伺候她的丫鬟们做这做那。看着那些仆人们在她手下如此辛苦的讨生活我忍不住为他们叹息。

　　桂圆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好吃的。所以时常跑到我和梁少康的院子里来蹭小厨房的饭吃。我也才得以知道原来梁少康的身体比我想像中还要差，连吃的都要单独做。而桂圆当然不是为了吃淡而无味的病号饭的。原因无他，只因有个后娘婆婆送的丫鬟碧容。

　　碧容就是婆婆安插到我房里的人了。身段模样都是顶好的，尤其还有一双巧手，飞针走线，素手调香，样样都会，端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让我很有危机意识。于是我什么活都没安排给她。只有桂圆这只吃不来细糠的山猪，每天缠着她要芝麻饼才给了她些许存在感。

　　桂圆做了小姐后就十分的无法无天，我思忖着再过不了几日就要和她分开了故而放纵着她。这一纵就有些过了，芝麻饼这么个俗物深深的惹恼了丫鬟命小姐心的碧容。于是她转了身就跟我婆婆告了状。

　　婆婆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我正和梁少康抢葡萄吃。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葡萄都是吃好看的，一个个格外晶莹可爱。只可惜一口吃下去，那酸爽。

　　我皱着眉揪着骗我的梁少康的衣领硬是给他也塞了一颗进去。他仿佛没有味觉般，吃完了还伸出舌头来舔舔我的食指。就在我如遭雷击的时候，婆婆带着人来了。而扶着她的正是碧容，这丫头实在太嫩了，不过就是喂颗葡萄她就仿佛见了鬼一般。

　　当然更嫩的是我，见着婆婆那来势汹汹的样子我就觉得小腿肚子在发抖。于是讪笑着将梁少康胸前的衣服抚平，“瞧你，也不知道慢些。”

　　梁少康很是受用，还享受地唔了一声道：“阿安，是你喂的太急了。”

　　这举动成功地将婆婆的话堵在了嗓子里。鼻翼翕合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往脸上挂了笑：“新婚燕尔，果然好得蜜里调油。”

　　她本是要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的，可惜我心目中她为数可怜的印象只能用一个词概括，阴险。再者我回过神发觉先前的动作有些不庄重。她这一赞，我必要谦逊一番来挽回先前的失误。于是挖空心思想了个词道：“还比不上相敬如宾。”

　　梁少康则很应景地剥了颗葡萄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道：“我们做什么要相敬如宾？这样就不错。”

　　婆婆目光一闪，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我一见这样的笑容就知道有事发生。毕竟先前就是因为她这一笑桂圆就摇身一变成了小姐了。我心中惴惴，也不知道她是要说我举止轻浮还是不敬长辈。

　　说到不敬长辈我这才发现我和梁少康都是坐着，而她还站着。连忙拉着梁少康站了起来：“婆婆要站着，咱们做子女怎么好坐着呢？少康，赶紧起来陪着站。”

　　于是梁少康不得不放下手里的葡萄怏怏的站了起来。

　　碧容又有了反应，扶着我婆婆的手紧了又紧。于是婆婆只能先放下我这边用手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才继续对着我高深地笑：“平安啊，听闻你在娘家时惯着奴仆们随心所欲惯了，这我理解。但是到了夫家就不同了，该用起来的人都要用，这才有主子的样子；有用的人用到该用的地方，这才是好主子。”

　　在婆婆与碧容灼灼的目光下我眨巴下眼睛，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将桌子上的葡萄一推，甜甜道：“婆婆吃水果。”

　　这话带来了不同的效果。

　　站在我身边的梁少康明显有些不高兴，于是我只能悄悄用手去勾他的衣袖，结果被他握住了不撒手。而对面的婆婆则僵着脸皮笑肉不笑。只有碧容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精彩纷呈。而我依旧谄媚地笑。

　　婆婆咳了声，伸出手去，结果却被梁少康捷足先登堂而皇之的端了回来，“这葡萄太酸。”

　　婆婆黑了脸，索性转手将碧容推了出来说：“碧容是我千挑万选才挑了出来的，为人处事都是极好的。可要好生用着。”

　　这话一挑明我脸上的笑也淡了。既如此会做人怎么连桂圆都看不惯她？既然会做人怎么还向旧主子告状？不过这话我不敢明说，只能捏着梁少康的手含着笑乖乖巧巧地应了。这才将婆婆给打发了。

　　我这人平日里确实好相处，也确实挺惯着手底下人的。但是再怎么好相处的人也有小气的时候。所以前脚送走了婆婆，后脚我就打发新任贴身丫鬟碧梧去将桂圆请来了。

　　桂圆来的时候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摇着脑袋上的绒花问：“小姐，碧容那小荡|妇愿意给我做芝麻饼了？”我也不追究她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浑话，笑着露出血盆大口道：“自然愿意的。”

　　桂圆扶了扶头上发髻排在我身边与我手挽着手姿态万千地进了屋子。别说，桂圆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像个贵小姐的。

　　进了屋子桂圆便两眼放光，扑向了桌子上的点心水果。我扫了眼屋子里，很好。包括碧蓉在内的六个管事的丫鬟都到齐了。

　　梁少康懒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书，神情专注，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显然是不管我如何安排了。

　　桌子上泡了不多不少正好三杯茶。我来来回回地看了看桌子与贵妃榻。最后从桂圆爪子下把那碟她吃得很香的葡萄端了挤到梁少康身边坐了。第一次行使我少夫人的权力，心头还是有些没底。

　　被我这一挤梁少康也不看书了。将书往旁边一丢，伸了手揽着我的腰跟没长骨头似的把脑袋支在我的肩膀上。很不幸的是，我和他都瘦骨嶙峋的，我都能听到骨头和骨头碰在一块儿发出的“克拉克拉”的声音了。

　　我本来是要挣脱的，但是碧容那张脸上的表情跟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煞是有趣，于是我也就由着他靠了。

　　我向来知道“不才”二字正是我最好的写照，所以剥葡萄这件事被我演绎得堪比谋杀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是我现而今眼目下能做的唯一的事。于是我一边谋杀着葡萄一边闲闲的时不时瞟一眼站在那头的丫鬟们。每瞟一眼她们就站得直了些。待她们站得头、肩、脚跟在一条线上了之后我也终于剥好了一颗葡萄。然后可惜的是，没能进我的嘴。半道上便让身后的人伸着脖子叼了去，他也不嫌那葡萄难看。我顿了顿，重新又拿起一颗。然后又被叼了。如此数次，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话都快忘完了。而始作俑者却埋在我脖子里笑。

　　“碧梧。”我终于出声了。丫鬟们紧张又期待地盯着我看。

　　“在。”不愧是跟在我身边的人，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还能这样镇定。

　　“过来给爷剥葡萄。”

　　“是。”碧梧向来话少，做事也雷厉风行。这作风起初让我很不习惯，但现在却很好。她福了福身子，莲步轻移走到我身边接过了我手中的活。还体贴地用帕子给我擦了手。这过程中梁少康的眼神一直跟着那张帕子，看得碧梧好几次险些将帕子丢了。

　　曾听人说纤手破新橙，想不到素指剥葡萄也蛮好看的。可惜梁少康太不解风情，吃了一颗说了句酸就转而玩我的头发去了。于是剩下的都剥给我吃了。

　　我一边打量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的碧容一边嚼着嘴里酸叽叽的葡萄，心里一个劲的赞叹酸啊，实在酸啊。我原意是打算也去喜欢梁少康来尝尝恋爱的滋味的，但如今我有些打消这念头了。喜欢他怕是有些累，也不知这样的桃花梁少康给我准备了多少。好半晌我抬了抬下巴道：“从左边留烟开始，都说说这段时间自己管的事怎么样了。”

　　于是留烟等人一一报了自己的职责于近况。说起来她们都是梁少康从景阳带来的人，所以我并没有做什么调整，只是把碧梧留在自己的身边了。听完她们的话我愁了一愁，反复地跟她们问用不用添人手。结果全部都摇头。

　　梁少康显然伺候不来女人头发，笨手笨脚的拉得我头皮疼，于是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头发。梁少康笑了笑把两只手都放到了我的腰上。

　　我拍了下他不安分的手装模作样遗憾地叹气：“婆婆说了，碧容是个很有用处的丫鬟。可惜啊，竟找不到个好去处。这可怎么好？总不能让人就这么闲着，只怕会闲出事来。”

　　是个人都能听出我这话里有话，就连闷头吃点心的桂圆都停下了。

　　留烟几个更是人精，兼之忠心的很，于是对视一番后，管小厨房的饶香站了出来。饶香长得清秀，一双眼睛总是未语先笑，她脆生生道：“回少夫人，碧容点心做得不错，就连苏小姨子也觉得好。不如跟着奴婢一起管小厨房吧。”

　　桂圆听了眼睛都亮了，浑身都散发出“快给我做芝麻饼”的信号。

　　碧容被安插到我这里来显然是居心不良的。我本来不介意养个闲人，她却偏要去告状。告状也就算了，我和梁少康尚在新婚她就敢赤果果的往上爬。当我这土匪交出来的小姐是吃素的啊。更重要的是居然不给桂圆做芝麻饼。既然不想做我就偏叫你做。

　　梁少康出生在商贾家，很懂察言观色这一套。不用我开口便把恶人做了。

　　他在我肩头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点点头道：“既然小姨子这样喜欢，那便暂且拨给小姨子。让她给小姨子多做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