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31、目标

　　回京的路也不太平，因为斩杀噶尔丹夫妻的缘故，蒙古诸部落前来觐见皇帝的人明显比上一世更多，厄鲁特蒙古部分小部落首领也上赶着前来投降，康熙不得不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安抚这些人，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的撒了出去，回军的速度不由得放慢下来。
　　胤禛却没办法放松，作为击杀噶尔丹的军队首领兼皇子，大多数时间都需要陪着康熙接见各种人物，回到军营还得应付各路大臣明里暗里的示好。
　　不就是击杀了噶尔丹么，你们怎么就一窝蜂的涌上来了，你们的眼皮就如此之浅么？节操呢？胤禛在心底咆哮。

　　深知此时已经锋芒太过的他，不得不想办法婉转的拒绝这些人的靠近。这个时间段，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更为重要。但他又不敢做得太过，上辈子那几乎无人可用的朝堂他可是记忆犹新，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这些人还是不能得罪到死，到时候无法为己所用就麻烦了，这些人，还是有点小傲娇脾气的，胤禛在心中计量着。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有着不属于康熙朝的几十年记忆，前一个多月的仓皇奔逃，无人问津，凄惨落魄的感觉犹在，他需要更多的自制力才能够拒绝这些送上门来的橄榄枝。
　　瞅瞅吧，这才康熙三十五年，佟佳氏、富察氏、钮祜禄氏都已经蠢蠢欲动了，太子二哥和索额图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啊？这么早就有人看你们不顺眼了。皇上还春秋正盛好不，你们怎么就赶着找下家了呢！

　　胤禛本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又要盘算计较自然累得够呛。偶有空闲看到和胤祺胤佑混在一起摔跤打滚的胤禩，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凭什么你这么清闲，而朕却忙得要死！说好要重新开始的，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就不知道帮哥哥一把呢？想到这里，忍不住走上前去，问：“你们在玩什么呢？”
　　胤祺抬头答道：“是四哥啊，我们没什么事，就练习练习布库。你也要一起么？”
　　胤禛还没回答，胤佑插口道：“四哥可是大忙人，哪有时间陪我们玩这个。四哥你还是先走吧，过会儿汗阿玛就要派人找你了，耽误了正事可不好。”
　　这就开始赶人了？老七果然一直是不讨喜的。胤禛忍不住心里冷哼，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答：“好啊，我也好久没布库了，五弟手下留情。”说着，当先往场中走去。
　　胤祺大喜：“好啊，很久没和四哥摔过了呢。”笑嘻嘻的进入场中。
　　胤佑见胤禛不理他，拉了一把胤禩，站在场边，撇嘴。
　　两人摆开姿势，还来不及动手呢，那边就有人尖声叫道：“四阿哥，皇上宣你觐见。”
　　胤佑斜斜瞟了胤禛一眼，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胤祺遗憾的挠了挠头，说：“看来只有下回再和四哥布库了。七弟，我们再来一场吧。”
　　胤禩瞅了瞅胤禛微蹙的眉头，笑道：“大忙人，赶紧去忙吧，别让汗阿玛久等。”说完，转向场中，叫道：“五哥，你可别欺负七哥啊！”
　　胤禛兴致被打断，深深的看了胤禩一眼，跟着传令之人匆匆离开，去见皇帝。
　　果不其然，又是无聊的会见。一边听着自称多尔济的厄鲁特降人述说自己部落的悲惨遭遇，胤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自己上台之后要用什么方式整治策妄阿拉布坦和西藏的活佛了。

　　晚间，回到下处的胤禛收到胤禩的邀约，一起去看星星。与胤禛一室的胤祉轻笑：“看不出来，四弟和八弟还挺有雅兴的嘛！”
　　胤禛心下有事，也不同他多言，匆匆出门。
　　漫天的星光之下，兄弟二人终于得以独处，胤禛卧倒在山坡上，叹息：“好累！”
　　胤禩坐在一边笑道：“兄弟们都很羡慕你，能够陪着汗阿玛去见那些蒙古大臣呢。你就别抱怨了！”
　　“这些人也就是暂时的忠心，一有风吹草动，说不准就背叛大清，有什么好见的。”胤禛不屑道：“我看哪，还不如多设点军队有效。”
　　“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私底下军队更应该建设好，只要我们比他们强势，他们就不敢乱来，一群畏威不畏德的东西。”胤禩附和道。
　　“说得也是，只要我们比他们厉害，他们就会乖乖的。”
　　“不说这个，我看白日里你心情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胤禩转移了话题。
　　“我如今风头太盛，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太子爷肯定会找我麻烦的。”胤禛似真似假的抱怨道。
　　“放心，有皇上在，太子爷伤不到你的。”
　　“说得轻巧，皇上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你如今刚立下大功，他不会这么快让你摔下来的。”
　　“说不准啊，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虎伤了。”
　　“你是说你自己是老虎么，那我可得离你远点。”
　　“我，我是说皇上！”胤禛气结：“他可是很宠太子二哥的。”
　　“这趟回去，你最多受点太子爷的气！”胤禩转向胤禛，郑重道：“以你对皇上的了解，你根本不应该为这个担心。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胤禛有些迟疑的开口：“以前、以前跟着你那些、那些墙头草，都来找我来了。”
　　“他们啊！”胤禩低头，停了一会继续：“你如今立下大功，又得了皇上青眼，他们不找上你反倒不正常，良禽择木而栖，这一回，他们相中的是你。”
　　胤禛沉默。
　　见胤禛不开口，胤禩继续：“以你的做法，不都是将人直接拒之门外的么？还用担心什么？”
　　胤禛叹息：“我、我不想重复上一世的路，将事情做得太绝。”
　　“可你也不想走我的老路，对么？”胤禩反应过来，问道。
　　胤禛点头：“这其中的度，实在很难把握。”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耐心变差了很多！”胤禩指出：“这点小事，实在不是你应该担心的。”
　　胤禛承认：“我不想再等那么多年，只要一想起大清后来的事情，我心里就堵得慌，我、我……，圆明园，紫禁城，小日本……。”
　　“别说了！”胤禩打断了胤禛的话：“国破家亡人飘散，能早一天改变就早一天改变吧！”
　　“你说过要重新开始的，你要帮我。”胤禛强调道。
　　胤禩沉默一会之后开口：“既然如此，你不必太过顾及皇上的感受，有些橄榄枝还是接了的好。”说着，他看向胤禛：“既然想早一些掌权，有些东西是不得不放弃的。”
　　“你的意思是……？”胤禛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目光与胤禩交汇。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胤禩缓缓点头。
　　“你胆子不小！”
　　“跟你学的。”胤禩点头：“遗诏疑云么？”
　　“那是有心人的污蔑！”胤禛瞪了胤禩一眼：“你就是想我不痛快是吧。”
　　胤禩闷笑：“四哥，我很认真的在帮你出主意。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提。”
　　胤禛摇头，问：“我们该怎么做？”
　　“不急，回京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商量，现在我们应该这样……”两人越凑越近，头也碰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小，逐渐细不可闻。
　　清风吹过，传来一阵蝉鸣。月上中天之后，两人才缓步回到营帐。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依旧忙碌，在各色人士面前露脸，私底下，和部分官员也有了密而不掀的关系。胤禩则和胤祉走得越发的近了，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一直到六月中旬，皇帝一行才缓缓抵达京城。留守京城的皇太子，率领文武百官，出京五十里郊迎皇帝，场面十分盛大。父子二人在众臣面前很好的秀了一把父慈子孝后，坐上同一辆车，回到紫禁城。
　　坐在御撵上皇太子骄傲不屑的眼神，并没有带给胤禛太多的困扰。此刻，占满他心的，是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女儿，曾经的怀恪公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了，他可是想得紧。但恪于规矩，他不得不先进宫给皇太后和德妃请安。

　　皇太后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轻轻询问几位阿哥两句之后，就让他们离开。
　　胤禛和胤禩并肩穿过御花园，准备去给自己母妃请安。
　　要分道的时候，胤禩突然一把抓住胤禛的手，低声认真道：“四哥，见到德妃娘娘一定要控制啊，别说不该说的话。”
　　胤禛反握对方的手：“这话该我说才是，你见到良妃娘娘的时候，可千万要控制好情绪，别被人瞧出端倪才是，尤其是惠妃娘娘。”
　　“多谢四哥提醒。你见到十三弟和十四弟，记得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哦。”胤禩抽回自己的手，补了一句。
　　“你！”胤禛咬牙，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胤禛刚进入永和宫的宫门，一个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小孩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嘴里一边嚷嚷道：“四哥四哥，听说你杀了噶尔丹，他长得什么样子啊？是不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