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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蝇王(3) ...

  •   牢牢按着他的脖颈、令他的整个面部都浸泡在冰水之中的手肌肤冰凉,他知道那是只女人的手,却意外地有力。
      水冲入耳膜带来的剧烈耳鸣几乎让他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失去了感知,唯独正迫使他承受水刑的女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清晰而平静:“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却拯救不了他的信徒?是你的信仰太过虚假,耶和华根本就不在乎信徒的生死,还是他孱弱到了甚至无法从我手中拯救你?”
      ——不!那是神给予我的试炼!你这个愚蠢的女巫*子!
      他想要反驳,结果只不过是让更多的水进入他的气管。胸腔的烧灼感越发严重,他奋力挣扎着,皮鞋的鞋尖蹬擦着地面,踢踢踏踏的声音甚至能暂时盖过女人冷静漠然的嗓音。
      不过他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眼前变黑,原本咕嘟咕嘟的响彻的声音消失了。一片寂静,一片死寂。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瞬间,她松开了手,让他离开了水面。
      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他在同一秒因气管中的酸刺感而揪住了衣服的前襟,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桌沿,用以支撑身体、不在恶魔面前跪下。
      端坐于他面前的女人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因他的挣扎而沾上水的手指,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投来一顾:“现在,你愿意说了吗?”
      “咳、呃……”在吐出气管里的冰水后,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狠狠瞪着眼前头也不抬的她,“女巫、异端——”
      他的骂声语无伦次。经由加入冰块和辣椒粉剂改良后的残酷水刑让他的思维混乱,而一直掌控着他的女人更是不断挑战着、摧毁着他的信仰。
      他不知道他还能挺过多久……或许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彻底崩溃,在恶魔身前痛哭流涕。
      女人终于抬起头。她的左眼瞳孔周围镶嵌着一圈从地狱而来的金红火焰,灼灼夺目,却衬得浅蓝色的瞳仁越发冰冷刺骨。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幻觉。就在他的短暂眨眼后,她的瞳孔里只余下弥漫着森森寒意、像是从冰块上泛出的浅蓝。
      无论如何……他看见的只会是恶魔。就算她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褐发蓝眼,但她的确是黑发黑眼的、真实存在于世间的恶魔。
      没错。他看见的是恶魔。
      女人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前。
      下一秒,剧痛从他的神经末梢一路延伸着大脑。
      在刺耳尖锐的尖叫声中,她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连眉毛都没有动过一下。
      “赫伯特先生,我的时间并不多。”
      随着带有奇妙韵律感的叙述,女人手中的纤薄刀刃专注于寻找他神经末梢最为集中的部位。
      “但还是不要妄想你可以坠入死亡、升上天堂为妙。”
      女人轻柔地将刀刃推入到血肉之中,刀尖甚至穿透了第二层皮肤,钉在身后的墙壁上。她平静地注视着沿着刀柄滑落的鲜血,重新擦拭起手指。
      “十诫中你触犯了几条呢,赫伯特先生?倘若如此你仍然得以被耶和华选中……那他也未免太浅陋了。”
      是的。
      恶魔强使我雕刻了偶像、强使我呼唤了□□。
      就算疼痛逐渐剥夺着他的感知,他依旧能看见身前的女人神色安谧如圣母雕像,唇瓣轻轻抿起,有着无可错辨的一点上挑弧度。游刃有余、居高临下,没有任何情感。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里滚落。相比起哭,他更像是在用力地搓揉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我罪无可赦。
      澹台楚从房间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神色平静:“赫伯特是个狂信徒。但他所信仰的是地外文明所塑造的神明,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基督教上帝。在他眼中,他的学生是魔鬼的代言者,所以他认为毒杀、枪杀儿童是在代行上帝的宽恕与播撒神的荣光。”
      夏洛克皱了皱眉。
      自从她与莫里亚蒂前去了某个以神学院作为伪装的地外文明基地后,塞西莉亚的身上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她依旧表现得温和如春日融雪,然而塞西莉亚再也没有避讳过刑求。与之前每当邦德进行审讯时都会暂时回避正相反,她在刑求上完成得比受过专业训练的鹰眼和邦德更加完美。
      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地外文明基地带回了主使者。赫伯特即是她与莫里亚蒂造访的神学院的院长。在此前塞西莉亚讯问另一位主使者时,是由邦德和死侍负责讯问赫伯特。
      在邦德和死侍那儿坚持了十二个小时的赫伯特甚至没能在塞西莉亚面前坚持过三个小时。
      “……以及,他提到了巴黎伯爵路易·弗朗索瓦·斐迪南·德·奥尔良。”塞西莉亚说,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比之前还要平静,“不出意料是奥尔良王朝的后裔。赫伯特说他现居于巴黎,不过经常会外出旅行。”
      目送着塞西莉亚离开这间房间去找玛格努森和邦德,夏洛克将目光移回莫里亚蒂身上。
      莫里亚蒂对他与塞西莉亚在神学院发生的一切始终秘而不宣。直接开始推理演绎与观察后进行推理并不全然相同。
      “Tell me the fact。”
      “夏洛克,我无聊很长一段时间了。而茜茜终于变得更加有趣,足以配得上我的期待。”莫里亚蒂摇了摇头,“所以我不会让你打扰到它发生。”
      他并没有笑,但他的目光明明白白地透出一件事:他很愉快。
      “所以我只能期待塞西莉亚清楚她在做什么?”
      “生命是自欺欺人的骗术。想要骗得天衣无缝,就必须习惯成自然,一路骗到底。”莫里亚蒂给出了小小的提示,“可茜茜太不擅长了。”
      夏洛克没有开口。他和莫里亚蒂持着相反的观点,然而塞西莉亚的举止却在佐证着莫里亚蒂的判断。

      死侍用旁边放着的一只长柄勺盛了点红褐色的汤汁,掀开面罩的下半部分尝了尝:“马赛鱼汤居然可以加贻贝?”
      “传统的马赛鱼汤不会加任何一种贝类。”澹台楚将照片和文件随手扔进水槽里,“当然,非正式的马赛鱼汤现在可以随意添加东西。有打火机吗?”
      死侍单手做着既掀锅盖又握着长柄勺的高难度动作,另一只手递了过去:“要来一口吗?我知道你做出来的肯定比这个好吃。”
      澹台楚点燃了堆在水槽那些盘子和碗上的纸张,一小股黑烟扭曲着飘在上方,像是灰黑色的小型龙卷风:“不了。赶在动身去旧港前我们还有两户。”
      “说真的,你不觉得你好像变了吗?还是说你也喜欢像Jekyll和Hyde(1)、班纳和浩克一样把自己拆成塞西莉亚和茜茜?这难道是博士们的通病?”死侍嘴里含着一小块小杏仁蛋糕,这让他的发音有点模糊。
      看着纸张变成灰烬,澹台楚伸出手拧开水龙头,站在死侍身旁清洗着手套上的血迹:“这让你感觉不舒服?”
      死侍赶快将蛋糕咽了下去:“不不不不,你冤枉我了。我也经常能听见有人在我脑子里嘟囔着惊奇漫画什么的。”他的眼神真诚,但即便澹台楚也做不到透过面罩判断他究竟是兴奋还是疑惑。
      澹台楚不置可否:“该走了。如果你饿的话…我记得你刚才还趁着我问路的时候去买了个薄烤饼。”
      死侍将东西放回原处,快步跟上已经朝着门外走去的塞西莉亚:“可我问过你了。”
      “我并不是说我也想吃……”
      他们很快离开了这幢攀附着爬墙植物的褐色双层小楼。看得出房主很爱惜它,在楼前还有着一小片打理精细的花圃,在楼梯下方也摆着几盆开得正好的香槟玫瑰。
      没有人再会去维护它们了。
      离开这里的时候,澹台楚顺手将花圃铰链坏了的门关上,同时回过身最后一次看了看小楼。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意识的世界里,不同的声音——温柔的女声、平静的女声、暗沉沙哑的男声、生机蓬勃的男声,一起向她发问。
      澹台楚没有立刻回应这一疑问,她的意识在自己的世界里快速地漫步了一圈。
      那在她怀中逐渐变得冰冷的,孩子幼小的躯体存放在柏木小棺材里,被她妥帖而小心地安置于她意识中的星辰之下,与春雪为伴,洁净、纯粹。
      安东尼的声音却回荡在那儿,如同附骨之疽。
      “你永远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有时,你连任何一个人都拯救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Jekyll和Hyde:Jekyll and Hyde,化身博士。贱贱在吐槽博士们的双重人格(?)2333想想也很有道理嘛,班纳的绿巨人、拔叔的食人~
    (2)香槟玫瑰的花语据说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比较讽刺,嗯。
    这章挑战了一下新的叙述方式。大致是澹台楚亲眼见到了被她救下的孩子在怀中被赫伯特所杀,再加上其他诱因,就呈现出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巴黎伯爵的确是个真实存在的封号,但名字是我乱编的(喂),和文中一切对宗教的认知都是建立在想象上,请勿对号入座XD
    嗯,其实莫娘和夏洛克都说对了澹台楚的性格。
    在意识空间里向澹台楚发问的声音都是她为自己建立的、防止自己失控的标准。男声应该挺好猜是谁?一个是老爷。
    最后,打滚求收藏QAQ每次一更新收藏就掉我好伤心的TUT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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