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后裔 ...
-
葬仪屋继续拍了几下多莉斯的背，说：“好了，小生要去准备晚餐了，你坐在那边等我一下。”
多莉斯不为所动，搂住葬仪屋的胳膊紧了紧，依旧闷闷的趴在葬仪屋的肩上。
“多莉斯，我们得吃晚饭。”
多莉斯沉默,仿佛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看了他一眼。
葬仪屋挑眉：“小生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依赖小生吗？”
“……”
葬仪屋怪笑了几声：“多莉斯，你是在害羞吗？”
“……”
多莉斯像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葬仪屋等了很久，也不见多莉斯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叹了口气，拎起放在棺材盖上那袋东西，抱着多莉斯进了厨房。
葬仪屋锲而不舍：“多莉斯，没想到你会这么依赖小生，小生简直是……没有预料到啊。好吧，你想吃曲奇饼吗？”
葬仪屋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多莉斯小小的声音。
“想。”
“那你坐在那边好吗？”语气温柔的问完这句话后，葬仪屋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最温柔、最有耐心的人了。
“好。”多莉斯答道。
葬仪屋把多莉斯安置到靠墙壁的一张椅子上，叮嘱她好好坐着。多莉斯抓着自己的衣角，盯着一侧忙碌的葬仪屋，想起上午那杯诡异的液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他的厨艺。
葬仪屋挽好袖子，在腰上系了一块白色的围裙，从纸袋里拿出几个土豆，取了一把小刀，多莉斯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了几下，一颗土豆就削好了。
多莉斯晃着两条小短腿，地板上绘有菱形的深浅交错的图案，她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觉得脑袋有点晕。厨房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油烟的味道混合着水果烂熟的气味、奶油浓郁的香气、烘焙的干燥蓬松的面包的味道，以及葬仪屋身上的柔和的香料的气味，它们杂糅在一起，多莉斯沉浸在这种气息中，觉得万分温暖。
她喜欢这里，她想。
切头、去尾、剔去鱼骨，葬仪屋利落的处理完鱼肉，侧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子。多莉斯十分安静，眼神散漫，不知道在想什么，葬仪屋回过头，不禁笑了笑，那个傻孩子啊。
葬仪屋调好奶油面糊，又把两个蛋白打泡，加进里面，再将鱼肉块两面拍粉后滑进面糊里。多莉斯还在神游天外的时候，忽然听到“兹兹”的响声，不一会儿，就闻到炸鳕鱼的香味了。她往葬仪屋的方向看了看，果断的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到葬仪屋的身边，一手抓住葬仪屋的袍子，一边往油炸箱里张望。油锅里热气腾腾，“兹兹”作响，几块鳕鱼块浮在油层上面，滚起金黄的油花，鱼肉表面已经炸的焦黄，多莉斯都可以想象它的香脆可口的程度了。此刻，炸鱼肉的香味已经越来越浓稠，弥漫到了厨房的各个角落。
葬仪屋正往一侧的厚低煮锅里加黄油，黄油融化，散发出浓郁厚实的香气。多莉斯踮起脚尖、想看看煮锅里放了些什么，碍于身高原因，几次尝试无果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念头不得不放弃了。她又往炸鳕鱼的锅里看了一眼，不禁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葬仪屋捧了一把洋葱丝放进锅里，翻炒了几下，顺带翻了翻油锅里的炸鱼肉。一手把她往后推了推：“哦，亲爱的多莉斯，不要太靠前，油会溅到你的。”
多莉斯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问道：“还要多久才好？”
葬仪屋笑起来：“很快就好了，再等一会儿。”
多莉斯听话的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打定主意在葬仪屋看不见的时候偷吃一块，想到这里，她不禁“嘿嘿”的傻笑起来。葬仪屋听到笑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多莉斯感到葬仪屋的视线扫过来，立刻噤声，装模作样的对着他微笑起来，淑女是不允许这样没有形象的大笑的。
葬仪屋“啧啧”两声，回过头来，往洋葱汤里加了几片百里香的叶子。
多莉斯重新坐回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晃着腿，小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葬仪屋忽然喊她：“多莉斯，过来，帮小生个忙。”
多莉斯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下来，急急忙忙的跑到葬仪屋面前，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兴奋的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葬仪屋往色拉菜里淋上橄榄油和红酒醋，把盘子交给多莉斯：“好了，把这盘色拉端到桌上。”
“好的，”多莉斯愉快的答道。
*******
不一会儿，小小的餐桌上已经挤的满满的了，金黄色的炸鳕鱼和炸洋芋、小巧的菠菜奶酪方饺、法式洋葱汤以及颜色鲜艳的意氏色拉，多莉斯咽了咽口水，她感觉自己越来越饿了。坐在对面的葬仪屋晃了晃烧杯里的威士忌，笑道：“呵呵呵呵……尝尝小生的手艺吧。”
多莉斯点点头，立刻叉了自己盘里的一块炸洋芋，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不禁冲葬仪屋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棒。”
葬仪屋不在意的笑笑，暗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多莉斯便埋头和鳕鱼肉奋战了，她握住餐刀，奋力的切鱼肉，餐刀撞击到盘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葬仪屋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笨孩子啊……他在多莉斯疑惑的眼光下拉过她的盘子，把她的炸鳕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推回她的面前，说：“这样吃方便些。”
多莉斯的脸有点红，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葬仪屋怪笑了几声，说：“待会儿还有你的巧克力布丁。”
听到巧克力布丁，多莉斯眼前一亮，点了点头，高兴的笑起来。
“多莉斯，你想去学校吗？”
“想。”多莉斯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去过学校呢，以前父亲总是说会等她大一些再送她进学校。
葬仪屋吃了两口色拉，遗憾的说：“可是，小生没有足够的钱送你进学校呢。”
多莉斯瞬间就失望了：“这样啊。”
葬仪屋的眼睛里藏着戏谑的光，说：“不过可以送你去教会，教会也是可以传授知识的。你愿意去吗？”
“教会？”
“对，教会，会有很多和你差不多的小孩子的，你们可以一起做游戏。”
“真的吗？”多莉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期冀，“大家可以一起玩吗？”
“可以的。”
“好啊，那就去教会吧。”
*******
吃完晚饭，葬仪屋和多莉斯收拾了盘子去厨房。葬仪屋拍了拍多莉斯的小脑袋，说：“小生的曲奇饼应该烤好了，去那边坐着等小生。”
葬仪屋从烤箱里取出曲奇饼，放进一个藤编的小篮子里，自我陶醉的“啧啧”了两声，赞叹道：“真是人间美味啊！”
端到多莉斯面前的时候，多莉斯一愣，因为葬仪屋把所有的饼干都做成了骨头的形状。
葬仪屋的嘴里叼了一块骨头饼干，含糊不清的叫着多莉斯的名字。
“多莉斯·普怀德？”
多莉斯一惊，猛地抬起脸来看他。
葬仪屋满意的笑笑，说：“你对你的家族了解多少呢？普怀德后裔。”他的声音轻柔优雅，像是静谧的夜里身形轻巧的黑猫，但末尾那几个轻柔说出的字，却千斤重般的砸在多莉斯的心上。
多莉斯的心有些狂躁，她握紧双手，低下了头，说：“我一点也不了解。”
“那你几岁的时候拥有这种力量的呢？”
“上个月，上个月才察觉出这种力量。”
“你的父母教过你怎样使用吗？”
多莉斯摇摇头，声音里带了浓浓的悲戚，她说：“他们本来决定这个月带我去一个地方的，但是还没走就……”
“那现在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呢？”
“你真的要看吗？会有大灾难的，我控制不了它。”多莉斯的声音带了哀求，‘那种力量’是她最不愿意触碰的地方。
“是的，我想看”葬仪屋撑着下巴，盯着她。桌子上放着一座小型的玻璃烛台，点了一块白蜡，烛火飘摇，他隔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她，整个人几乎要隐没在背后广袤无垠的黑暗里，只有那银发和苍白的一角下巴，在灯光的映照下，泛起幽冷的光。
良久，多莉斯才泄气般的应了一句：“好吧。”
多莉斯拿过葬仪屋面前的烧杯，双手围在杯子的两侧，深吸了几口气，周身的气流开始翻腾，身后的长发四处飘散，她轻轻张口，嘴里寒气四溢，吐出一个无声的音节。周身的气流包裹着自己，她感觉整个人像是从寒冬的湖底捞出来的一样，湿冷、涩滑、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突然间，房间里的棺材都在晃动，棺材盖不住发出乱七八糟的撞击声；墙壁上的玫瑰窗也开始震动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多莉斯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她努力的压抑着周身的气流。此时，烧杯里液体像活了一样，融成了一个浑圆的水球，随着多莉斯的手的上升，水球也慢慢上升，直到升入半空中。
葬仪屋看着水球和不断震动的房间，两眼直放光。他不经意的瞥了多莉斯一眼，她的眼角晕染了一道长长的红痕，脖子上开始攀爬诡秘的青色纹路，葬仪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个附在多莉斯身上的纹路是什么？是图腾还是别的什么呢？葬仪屋陷入了深思。
葬仪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耳边突然响起巨大的破裂声。他猛地回过头，烟尘散去，房间的玻璃已经全部碎掉，清冷的月光漏进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碎屑不断的往下掉，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棺材的碎木残骸，连着卧室的那面墙已经坏了大半。只有半空中还浮着那个水球，外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闪烁着冰冷的光。
多莉斯脱力的坐在地上，她的能力只是控制水，她只想给他展示这部分而已。而且她已经很小心的控制自己周身的气流了，没想到还是破坏成这样。
葬仪屋不禁狂喜，低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放肆的笑了几声。多莉斯以为他在生气，结果他激动的仰起头来：“小生就知道！小生就知道！多莉斯你这个小怪物！你的力量真……让人沉醉……”
说完，回过头来抓住多莉斯的肩膀，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说：“多莉斯，小生一定好好培养你。”葬仪屋的语调万分温柔，温柔的让多莉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多莉斯有点恶寒，她还没搞清状况，只得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第一次见这种怪人，自己的家被破坏成这样，竟然还这么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后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