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3捉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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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剑依山傍水，侧靠西湖之侧，占尽了此处风水灵秀。兼之其财大气粗，方圆百里莫不是他叶家地盘。若以叶渐遥体质引来妖邪，这里就是一个供这些妖物修炼的绝佳场所。届时，吞了叶渐遥这颗灵丹，再将这藏剑山庄上下一扫荡。成就百年修为，不过须臾之间的事情。
听完琮兮的话，叶渐遥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咬紧了牙根，双眼喷火。一个人的生死不过瞬间，若是因他之故，拖累了整个藏剑。那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我现在就躲到深山里去！”叶渐遥说，“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你站住！”叶剑离看着弟弟，怒声叫住了他，“你以为你躲开了就能解决问题？”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拖累整个藏剑！”
藏剑山庄是兄弟俩的家，父母离世之后，这里就是二人最后的庇护。不管是叶剑离，还是叶渐遥，就算是丢了自己的性命都不会让藏剑出事。可是，渐遥是叶剑离从小护持到大的亲生兄弟，叶大哥怎么会让弟弟罔顾自己，一走了之？
“别吵了！”
唐遇知低吼了一声，将俩兄弟从激动的情绪里给拉了回来。
“若是真有妖物来袭，二叽你逃开何用？”
“但是我……”
唐遇知望了原地死命咬着牙的叶渐遥一眼，对叶剑离摇了摇头。叶大哥深叹一口气，走到一直没说话的琮兮面前，躬身行以大礼，恳求道：“还请道长救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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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兮唔了一声，虚扶起叶剑离，又走到叶渐遥面前，用他一向没有起伏的声线，安慰道：“从你面相来看，往后只会长寿富贵，一生无忧。此番不过一个小波折罢了，无须如此决绝。”
这种干巴巴的语气奇异的很有效果，叶渐遥竟然满满平静下来。纯阳的眼神澜波不生，似乎眼前即将来临的一场血腥不过一点毫不起眼的尘沙罢了。虽然，这引妖体质着实让他觉得糟心。可是，他也感谢琮兮及早发现了这件事，否则，全庄被他连累，可自己却是死也是死不明白。
诚如兄长和唐遇知所说，这样一走了之，又有何用？
叶渐遥喉头一个哽咽，伴着琮兮的话，点了点头。
唐遇知仿佛永远不将危险放在眼里，似笑非笑地瞥了叶二少一眼，“小二叽，你不会是哭了吧？”
“才没有！”叶渐遥粗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吼道：“谁哭谁小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用一种“你几岁了”的鄙视眼神，将叶二少成功地看成了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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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锁你务必好生收好了。”琮兮是不会搭理叶二少的脾气，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嘱咐道：“它护了你二十年，只要其体不毁，必会护你一生。”
叶渐遥的玉锁重新挂回了他的脖子上。玉养人辟邪，这锁儿跟了叶渐遥二十年，已和他共生共存，不可随意摘离。二少爷摸了摸胸前的玉锁，第一次在怀念父母之外，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时有西风刮过，琮兮皱了皱鼻子，闻到一股腥臭浓烈的妖气。眼下正有妖孽潜伏在这里，已成紧要之急。琮兮又道，自己会在事情解决之前留在藏剑。将那小妾的“怪病”先治好了，以防这妖孽对叶渐遥不利。
叶剑离谢过琮兮，将琮兮的房间安排在了叶渐遥的隔壁。琮兮没有意见，一个转身，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叶少爷……”
“道长但说无妨”
“恩，”纯阳点点头，“我想问，你们家缺佣工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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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兮的佣工是真的指要留在藏剑做短工赚工钱的那一种。
这话一出，叶剑离和唐遇知都愣了。唯独叶渐遥早就见识了这纯阳口中平平三句话，就能让人的情绪大起大落的本事，听了这话他倒不吃惊，只有一种微妙的习惯感。
这纯阳道子似乎从未想过将捉妖驱邪当做一种谋生的手段。他这一路下山，捉过数不清的妖，拿过讲不完的怪，偏偏分文不曾收取，一路过得十分拮据艰辛。
他这一身南皇，到不是真因为这套仙风道骨，颇见风姿。只是因为这衣服厚，保暖耐穿，还简单。没那么多饰物，不招贼。
然而，叶剑离又怎么会让能救自己弟弟命的人顶着青莲玉冠蹲在藏剑的院子里劈柴挑担，做些粗活呢？这道长一脸纯正，似是坚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典范，他不怕丢脸。可要这么做了，藏剑的脸也就丢尽了。
叶剑离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道：“若此事得以解决，在下必重金以谢道长，还请道长莫要再提这般为难人的要求了。”
琮兮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仍是从善如流。言说打坐入定的时刻到了，要先告辞。
叶渐遥这次没让哥哥提醒，一个箭步冲到琮兮面前，积极地举手：“我带你去。”
琮兮因为叶二少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用无机质的眼神扫了叶渐遥一眼，似乎确定了一下这小少爷的靠谱程度，才挪步过去，跟在了叶渐遥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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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渐遥和琮兮已经离开，这房间中灯火不灭。叶剑离紧闭着双眼，锁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弟弟离开后，他所有的镇定，与身为兄长的威严都瞬间散去，露出那点无人察觉的力不从心和无奈来。
唐遇知上前，灵巧的手一个拨弄，悄无声息地就将叶剑离束发的发饰都卸了下来。他梳弄着叶剑离的头发，慢声道：“若是方才道长说此事无解，你可是要亲手将渐遥送入无人之地？”
无言良久，叶剑离长叹了一声，“……遇知，我……”
“你不必多说，你心中作何感想，我何时猜错过？”
“……藏剑，和渐遥，我总要护住一个。”
“所以，你选藏剑？”
叶剑离没说话，睁开眼睛直直看着唐遇知。唐门对视过去，二人相视良久。唐遇知轻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亲兄弟。”
说完，他不在多言，只在当中隐去了身形。
剑离，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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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渐遥领着琮兮往自己的住处去了。琮兮边走边看，观察着四处形式，掐着手指不知在算些什么。到了地方，叶二少指着其中一间，向琮兮说：“你这段日子，就住在我隔壁。”
琮兮点头说好，脚一抬，就往里头走。
“哎，等等。”叶渐遥急急叫了一声。
琮兮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叶渐遥抿了抿嘴，最后还是轻下了声音，“没事，你早些休息。”
琮兮嗯一声，正要关上房门，又被叶二少给叫住了。他也没有不耐烦，直愣愣地盯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儿的叶渐遥，耐心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叶渐遥也是憋得心口难受。当初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时，与之开口搭讪，都没有现在窘迫。他不过是想问问琮兮到底打算怎么做。拼着一腔气力压下去的恐惧和担忧，此时此刻像是泥沼一样将他的心层层淹没。说到底，他二十年来无忧无虑，碰到最大的烦闷大概也只是逃不开大哥压下的惩罚。
而此时，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死抉择，护了他一辈子的大哥已经无能为力。若是这难来自凡人，他凭着一身高超的藏剑武学拼上一拼，倒也了得。可是，这妖魔自古克杀凡人，又该如何是好？
唯独可问，只有眼前的琮兮道长了。
“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
琮兮见多了听到妖精二字后就吓得屁滚尿流，痛哭流涕求着自己救他一命的人。如叶渐遥第一反应，便是要躲到无人地，保住自己的家的人，还真是少见。
纯阳对人的感情察觉素来直来直往，于微妙之处并无多感。然而，今次却是难得。叶渐遥那点道不出的心思，琮兮竟也能感知一二。
“……怎么可能不怕，”叶渐遥苦笑一声，“我早晨还高高兴兴地入城玩闹，到了秦楚阁没抱着姑娘，遇到道长在我面前一剑洞穿了一只不知什么化作的妖精。如今，竟得知自己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生辰。这该如何是好……”
琮兮歪了歪头，“也没说你一定活不过。”
叶渐遥听笑了，见这道长一脸坦荡的不明所以，笑道：“道长啊，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直白的道长自忖安慰这项技能学来用处不大，还不如多放两个气场。被人嫌弃了也不恼，干脆地闭了嘴。叶渐遥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他只不过想要有个地方安存自己的胆怯，一句“我怕了”诉诸于口，已然吐出了无数不安了。唯独可惜的，只是眼前这个人迟钝地连句安慰话都没意识要说。
不过，这样也罢了。
“道长，谢谢你愿意留下帮我。”
琮兮突然得这一声谢，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雷达不变的点头，关上了房门。叶渐遥目送纯阳离开，朝着天边叹了一口气，也抬脚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03捉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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