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青果》慕容芷芃

7、四月的春天 5

　　“拜托……现在又不是来旅游！”付驰健向她翻了一眼白眼，连生气都省掉了。相处这段时间，他也知道，生气的人就只有他的份，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你不要那么古板嘛！一定要旅游才允许欣赏吗！？” 奚纾浥凝望眼前晨雾缠纠的河面。
　　“你有联系家里的人吗？”付驰健紧蹙眉头问。
　　“啊！？”付驰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奚纾浥一瞬间回答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垂下了眼睑，静静地说。“没有。”
　　“唉……他们会担心你的。你又不是离家出走……待会儿回去联系他们吧！”付驰健暗暗地叹了一气，忧心中夹着一丝无奈。她是不愿意联系吧。
　　刚刚还为面前景色兴奋不已的她，现在却变了另一个样子。这样明显的变化，就只有这样的解释。
　　“不用了。或者我不在家，他们会觉得很轻松啦，因为没有人在他们耳边吵闹，清静多了！” 奚纾浥强挤出一抹笑容。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不累吗？”付驰健静静地看着奚纾浥，认真地说。他讨厌这样笑的她。
　　被他这样凝视，奚纾浥也没有办法再保持笑脸。但，仍努力让自己扯开唇角，努力地笑，“我不笑会变得更不可爱，只会让大家更不喜欢我，然后越来越讨厌我……”
　　“伪装的脸孔更让人讨厌。不过，你本来就让人讨厌……”
　　虽然听起来是一句很恶毒的话，然而，流进她心里的却是一股暖流。付驰健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非常的特别……
　　“嘻……你安慰的方式还真奇怪，不过，谢谢你！”连安慰也是特别。奚纾浥不自觉地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心，也在那瞬间突然轻松很多……
　　“谁要安慰你！？我只是实话实说。”付驰健说完不自然地将头转往另一边。
　　她还是适合这样的笑容。他，希望能多一点看到这样的笑靥。
　　“那你又为什么不联系你的父母！？” 奚纾浥突然想到，面前的他也是在离家出走中。
　　“我是离家出走！联系又有什么意义！？而且就算我离开家，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知道的。我……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吧！”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付驰健的声音不断高扬，且越来越沙哑。
　　微颤而低沙的声音，不禁让她的心抽搐了一下。“你为什么这样说？说什么不存在的人？你现在不是好好站着吗？对我来说……还有大家，都不是不存在的，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不知怎么回事，她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异常地激动。
　　对于他的想法，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很伤心。
　　这想法太悲伤了。
　　付驰健被奚纾浥激动的情绪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面颜，面部肌肉也扭曲得一团。“在我的家，我就是扮演这样子的角色。他们就只会给我生活费，对于我的现状从来就没有来问过我。或者说根本没有兴趣知道。我想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离家出走……”
　　“你……什么都没有努力，就说放弃了。你有好好说过你的想法吗？有认真地让他们了解你吗？或者说他们也是很想了解你，但你却没有给机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任意判断……”
　　奚纾浥稍平复的心情，又一次被激起，声音也随着波动起伏情绪已渐渐高昂。他怎能拥有这样的想法，这是错的。
　　一个错误的想法。
　　付驰健听完后，只是沉默，没有再说一句话。那一双静静凝看被白雾笼罩着的河面的双眸仿佛也朦上一层雾。
　　这一整天下来，他们二人都没有再交谈什么，在缓慢流逝时间里，迎来黑夜的降临。而他们的晚餐，也同样是在寂静中渡过。
　　“不如我先睡上半夜，到了下半夜你来睡吧，这样就不用睡在地上了。”晚餐后回到房间的奚纾浥主动对着刚洗完澡的付驰健说。她不忍心再看到他睡在地上，第二天打喷嚏。
　　“现在才八点，这么早你睡得着吗？”付驰健眼里一瞬间浮出「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的」望着白痴的眼神。
　　“我会努力睡觉的！” 奚纾浥思忖一会，然后回答了一句让付驰健有了想敲开她脑袋的想法。
　　“你真的是笨蛋！这个也能努力吗？”他谨记着，生气在面前的人是没有任何作用。
　　“那怎么办？你再睡地上一定会感冒的。我的良心也会受到谴责的。” 奚纾浥苦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