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爱》M.L.公主

4、战沙场

　　裘妃瞪大眼睛看着依旧不肯吃饭的允浩，他现在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却还是固执的不肯吃东西。这样的他，真得很像某人．．．．．．
　　“你现在就算再怎么固执，在中体内的毒素也已经进入肺腑了，他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这样也只是白费力气。就算有解药也已经晚了，你这样又是何必呢？”裘妃面无表情的宣告着在中的死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带走了一个人的心魂。
　　允好依旧躺在床上，紧闭的右眼中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仅仅是一滴而已，却带着决绝的美丽，尽管他此时面黄肌瘦，却更为这滴泪曾舔着凄美的氛围。
　　裘妃看着允浩流出的那滴泪，渐渐地看呆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流泪吧？过去的十多年不管自己怎样的强迫他练习武艺，跌倒了再爬起来，就算是挨了鞭子他也只是愤恨的看着她，那样一个坚强倔强的人，现在却为了一个将要死去的男人流泪？
　　他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裘妃迅速的在脑海里回忆着，皇后死去之后，允浩陪着在中去了森林泉，也不知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日回到都花宫，允浩普通一声跪下，对着裘妃说：“我要做王！请你帮我。”允浩说出那句话时坚定的目光，在之后的年月里经常出现在裘妃的梦里，他一直以为，他永远都会是那个样子。可是现在．．．．．．
　　是我错了么？看着眼前允浩伸向自己的枯骨一般的手臂，裘妃讶异自己会有这洋的想法，而之后心里却渐渐的酸楚起来，也许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毁了自己的儿子．．．．．．
　　“吃东西吧，我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看着允浩兴奋得睁开眼睛，一开一合的嘴对自己说着无声的感谢，裘妃却没有告诉他，此时的在中已经挂帅出征，现在应该已经开战了吧？那么皇太子殿下战死沙场，跟他这个后宫妃子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想到这里裘妃看了看刚刚解开禁锢的允浩，为了见那个人一面拼命往嘴里塞着东西，其实很想吐出来的，但是，不能让在，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这一次他的心可能真得要死了，可是这又不能怪我，裘妃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冷艳的笑，对嘛，这才是裘妃，刚才的一时心软，就像烟花一样，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没有存在过，即使烟花泯灭，细心的人还是会发现，缓缓落下的余灰，布满了整个天空。
　　允浩吃了饭，沐浴更衣，对着镜子第一百零五次确认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之后，终于迫不及待的奔向水秀宫。
　　其实自己心里着急的根本不想理会外表体不体面，只是转念一想，在中看到自己落拓的样子会心疼吧？于是才转身回去沐浴更衣的。
　　现在饭也吃了，衣服也换了，允浩迫不及待的推开水秀宫的大门，推开大门的瞬间心里一沉，在中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明天会死呢？他会不会问自己这些天去了哪里做些什么？要怎么回答呢？
　　从刚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满脑子疑问，也不过是推开门的一瞬间。
　　允浩一向以反应快自居，可这些问题像沸水中的气泡一样刚刚浮出水面就已经破裂，允浩连一个问题都没有想明白，大脑就已经停止了运作，有那么一瞬间，允浩的眼睛黯淡无光。
　　推门而入的允浩呆呆得站在冷清的水秀宫里，没有在中，也没有俊秀，甚至连宫里的几个太监侍女也没有。
　　允浩不死心的走进在中的书房，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却不是在中。
　　在中的书桌前站着一个小宫女，刚刚开始长身体，看起来也是个美女的苗子，细看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倒也和在中的颇为相似。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紧，真是的，怎么会拿一个小宫女跟在中比呢？在中可是没有人比得过的啊！
　　回想起来当日是自己把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送到在中身边的，长得水灵灵的又会做事，只可惜是个哑巴，名字叫．．．．．．
　　“萱仪，太子和俊秀王子呢？这宫里的人都哪去了？”
　　萱仪看到允浩来，也没有惊慌，见他问了问题，静静的走到在中的书桌前，也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写着什么。她不是不不能坐，以前跟在在中身边，在中见她站累了也会站起来拉她坐下，只是萱仪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知道她现在若是当着允浩的面坐下去，即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允浩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说不着急是假的，现在的允浩简直就快急死了，可是他也知道，干着急是没有用的，眼下能告诉他在中在哪的只有萱仪一个，所以就算是再着急也只能干等着。
　　等待的时间其实也只是一会儿工夫，对于允浩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桌子的那头递过一张纸来，上面是女孩子一大片的清秀笔迹：
　　西北边境有敌人来犯，太子帅军出征了，俊秀王子依照太子临行前的吩咐搬到了无华宫，不过他这些天总是去找昌珉王子。前方来报太子日前已经到了目的地，两军很快就会交战，相信太子很快就会打胜仗回来，允浩王子无需担心。
　　允浩用力过猛，手中单薄的一张纸早已经被挤压得不成形，允浩带着怒气向外走，什么西北边境有敌人来犯，西北的那些老家伙不是早就被那个女人收买了么？她一定早就计划好了要让在中死在战场上，然后允浩前去支援，打退敌军，名正言顺的继承太子之位！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算计！
　　迈出大门的一瞬间，女孩子的手又一次抓住了允浩的手臂，递给他另一张纸．．．．．．
　　神起国的西北边境是一个沙漠，有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个小国，此次要征战的便是四小国的联军，虽然是毫不起眼的小国，但是四个国家联起手来，也着实难以应对。
　　战场上，黄沙满天，神起国的皇太子身穿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原本柔和美艳的脸此时也显得格外俊朗，跟允浩比起来倒显出另一种风味。
　　也许这样一个人，不管穿什么也总是美丽的吧。隔着几十米远和在中相对而立的玄武王眯着眼睛看呆了。
　　这次四国联军的主帅便是这位玄武国的王。
　　号角吹，战鼓雷，两军的第一次交锋，在中骑在马上挥舞长剑，刀光剑影之间，美丽的男子一次次将宝剑从敌人身体里拔出，鲜红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为在中白皙的肌肤添上一丝凝重而跳越的美感。
　　死亡和杀戮，因为这个人的美丽，不再是最恶，而仿佛是救赎。
　　一个又一个战士，向在中围上来，然后倒下去，死亡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沉醉的神色，只因为向他们挥剑的人，美丽的仿佛是天上的神，带领他们去一个更幸福的世界。
　　也许他真的是神，在这战场上，他是令所有人迷恋痴狂甘心受死的神，他没有承诺过任何事，人们却义无反顾地相信着，死在他的剑下，可以获得幸福。
　　但这些也许只是人们对幸福的憧憬，只是因为他的美丽惊若天人，所以那些明知会死的人们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谎言，或者说，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这美丽对他来说或许真得太深重，有人因为这美丽而唾弃他，也有人因为这美丽而崇敬他，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自己必须负责的人民的幸福，为了保护他而死的人对他的期望，还有现在死在他剑下的人们，愚蠢的以为他能给他们幸福的重生。但其实他只是普通人，除了美丽的外表与常人无异。
　　在战场上走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当在中看着一个个人死在自己剑下时期待的眼光，忽然感觉到窒息的沉重，仿佛回到童年的恶梦里，又一次看到母亲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身上。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他连剑都提不起来，身子微微一颤就从马上掉了下去。然而最终他也没能倒在地上，因为有一只手，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肢，将他的身子扶正，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地嘱咐：“小心点。”
　　温热的湿气吹在耳朵上，有痒痒的感觉。在中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允浩，他的手还没有从在中腰上移开，这样一个转身，让在中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趴在他身上痛哭，但是下一秒反映过来这里是战场，于是脱离允浩的臂弯重新开始厮杀。
　　深夜，神起国的营地里，允浩和在中两个人在帐篷里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盏油灯。
　　刚刚结束了第一盘厮杀，在中和允浩两人联手，大挫敌军。
　　允浩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向在中美丽的脸，白天沾上的血迹已经洗去，露出男子白皙的肌肤。允浩伸出手摸了摸在中的脸，带着疼爱和愧疚的语气说：“我应该早点来的，你都累瘦了。”
　　在中没有发觉两个人的举动过于暧昧，也心疼地对着允浩道：“我还没问你呢，这么多天，你上哪去把自己弄得这么瘦啊？你急着赶过来一定没好好吃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在，这里可是军营，你还要自己做饭啊？”拉住起身要走的在中，半开玩笑的说着话。
　　只是想多看他几眼。
　　“在宫里都是自己做的，出了门难道还要我吃别人做的东西？”只有在允浩面前才会用的撒娇的语气，微微嘟起的小嘴成为一道诱惑。
　　“你就不怕别人笑你是煮饭婆么？”继续开着玩笑，离开始的话题越来越远了。
　　“被人笑话也比吃别人的饭被毒死的好。”依旧是赌气的口吻，却是说出了真心话。
　　“你还真是多心呢，那你信得过我么？”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当然，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你说什么我都信！”在中说着话的时候眼里有凝重的光，在灯光下格外闪亮。
　　允浩伸手指向门口：“我们现在是在战场，你又是第一次挂帅，树立威信很重要，所以这一次你绝对不能自己做饭，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让她来做饭，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随你去的。”
　　在中顺着允浩指的方向看去，萱仪就安静的站在门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呢？
　　回过头对允浩笑了笑，轻快的说：“你连她都带来了，不用她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你说是吧？”
　　随便点了些吃的，萱仪便退了出去，帐篷里又剩下两个人。
　　“不过我其实很想念在的味道呢，打完仗回去要好好吃一顿！”感应到气氛的沉重，允浩先开了口。
　　“好啊，回去了我给你好好补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温柔似春风的笑容，两个人很平静的缓和了气氛。
　　“嗯，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缺少睡眠脸上会出褶子呢。”打了两下呵欠，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到门口，转过身，笑着说了声：“我的老婆可不能有褶子啊！”
　　躲过了从帐篷里飞出来的茶杯，独自走到了营地外面。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真是不想睡觉。
　　帐篷里的在中坐在桌子前面发呆，始终没有说出这几天的去向，是不想骗我么？
　　帐篷外面，士兵在深夜里巡逻，帐篷里面，绝美的皇太子躺在床上浅浅的睡着。
　　双目虽然紧闭，却挡不住魅力从身上散发。宽松的衣服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发散乱着盖上脸颊，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做了很不好的梦。
　　梦里是幼年时的水秀宫，在中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到早已死去的母亲，温柔如水的皇后带着两个孩子嬉戏，母亲的笑容如同水中盛开的涟漪，在男孩心上一圈圈地荡漾开。
　　看得出神的时候画面一转，母亲的笑容变得僵硬，视线移到下面，一把剑刺进了母亲的身体，绝美的妇人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两个孩子，小俊秀吓的昏厥过去．．．．．．
　　“不要！”从梦中惊醒，在中擦去脸上的冷汗，翻身下了床。
　　西北方的夜里寒气很重，在中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看到前面隐约有两个人影，于是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影矮矮胖胖，另一个则高大挺拔，只是有些瘦，在中一眼便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是出自允浩的，而另一个人，就是敌军的主帅，玄武王。
　　在中借着周围的树木躲在一旁，风而将两个人的谈话送进在中的耳朵。
　　“二皇子，当初你母亲说，只要我们大军压境即可不战而胜，如今伤亡惨重，皇子作何解释？”矮胖的玄武王对允浩说话时语气恭敬，好似下属向上级汇报一般，只是语气有些急躁惊慌，还略带疑问。
　　“我不知道那女人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总之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我劝您还是尽早撤兵交出降书，否则，四小国的存在将会成为过去！”看着眼前矮胖的老人，允浩心里一阵烦躁，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却惹来这么个麻烦的人，都是那个女人！
　　老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要不是看在裘妃娘娘的面子上，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一个黄毛小子低声下气？如今被他一阵奚落，他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之君，一气之下就要拔刀相向。
　　突然亮起的火光使两个人都有点不适应，允浩睁开眼睛时看到在中带着一群士兵将自己和玄武王围了个水泄不通。火光照亮他的脸，那样的意气风发。
　　一个恍惚就被玄武王用刀架住了脖子，一个油腻的声音开口道：“都给我退下，不然杀了你们的二皇子！”感觉到那人身上在颤抖，允浩更加看不起他了。
　　要逃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允浩没有动，只是突然很好奇，在中会怎么样？
　　“玄武王也知道他是二皇子么？可是你压错了宝，我才是今日的主帅，至于他，你想杀就试试看，我保证只要你杀了他，四小国的存在就将会成为过去！”在中冰冷的声音让玄武王一愣，想不到外界传说的软弱无能的小白脸太子，居然是如此气魄，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的人，说话的样子却美得像是在吟诗，这样的人，天下间又有谁比得上呢？就算是允浩和有天这些人，恐怕也未必赢得了他，自己又能争什么呢？但求能够苟全性命吧。
　　“太子殿下，老朽只求苟活一命，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马上交出降书，从此不再踏足神起国！”察觉到声音在颤抖，在中满意的一笑，笑容轻蔑而邪美，却有摄人心魂的力量。
　　“玄武王你太天真了，如果每个国家都像你们一样来挑战我国的威严，玩够了大不了交一封降书，天下岂不大乱？依在中看，玄武王既然来了，就随我回去喝口酒水，多呆些日子吧？”说话的语气好像真的在邀请客人，然而说话间，一直长箭已然飞出，擦过允浩的衣服，直直插进了玄武王的肩膀，感觉到对方的手已经无力提剑，允浩优雅的转过身，抽出腰间的护体软剑，一剑刺进玄武王的胸口。
　　矮胖的男人瞪圆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二人手上，死不瞑目。
　　“我只是想带他回去，你怎么直接把人都给杀了？刚刚没有射伤你吧？”在中急切地来到允浩身边，刚刚威风凛凛的样子全都没了。
　　“没事的，你的箭术有长进呢，看来以后不用我保护了。”
　　“哪里的话，我这做哥哥的应该保护你才对。你却反过来替我杀了那么多人，我刚才也是不忍杀他，却终究还是你替我动手了。”在中不置可否的苦笑着，看了看身旁的尸体，又想起刚才的噩梦，不禁皱了皱眉，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吧？
　　“我说过的，要沾血，我帮你沾。你看你，这才杀了几个人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是我来吧！”允浩的语气明显是故作轻松，拨开在中额前散乱的发，轻轻的啄了一下，轻轻地说：“我们回去吧。”
　　“你还真拿我当你老婆了么？”嘴上争辩着，身体却跟着允浩往回走，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