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爱》M.L.公主

3、出征

　　以后的日子里有天总是会去静悠院，那天弹琴的女子叫浅吟，原本是江湖卖艺之人，得皇上恩宠进宫当了御用琴师。宫里的人都叫她蕨夫人。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切磋琴艺，后来蕨夫人开始跟有天聊些有得没得，有时候也会给他讲俊秀小时候的事情。
　　蕨夫人刚进宫的时候经常被排挤算计，是皇后扶持她走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后来蕨夫人经常帮皇后照看两位皇子，对俊秀尤其上心。
　　后来皇后死了，太子在中也沉默起来，退走了水秀宫里几乎一半的侍卫宫女，一个人照顾俊秀，蕨夫人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他们，直到有一天俊秀寻着琴声找到这里，突然要求蕨夫人教他唱歌弹琴。
　　以后每次俊秀心情不好就会来找她，心情好的时候却是从不踏入静悠院半步。就好像他从来不曾来过。这是俊秀的秘密基地，却被有天闯了进来。
　　那是不是也可以闯进他心里呢？自从那一晚过后，有天看清了自己的心，无论如何此生是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有天来到神起国的第五日，照例打算前往静悠院，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却又缩了回来，一直没有出现的在中突然一个人来到了无华宫。
　　“有天殿下，在中连日来忙于国事，忽略了有天殿下，不知殿下可还住得惯么？”在中刚一开口就是请罪的口气，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刁难，有天心下好奇，也无意刁难，淡淡道：“萌神起国盛情相邀，有天在这住得还算习惯，多谢太子殿下挂念。”
　　“其实在中有一事相求，还忘有天殿下看在这盛情相邀的面子上答应在中。”神起国太子殿下语气诚恳，有天毫无防备的问：“不知太子殿下何事相求？只要有天做得到，定当尽力为之。”
　　“是这样，西北边境有敌人来犯，在中此次要挂帅出征，只是放心不下俊秀，在中知道有天殿下对俊秀有心，所以在中回来之前，还忘有天殿下多担待，照顾俊秀。”从在中的样子上看的确是放不下俊秀，而非做作，有天也想当然的点了点头，郑重的说：“太子殿下放心，俊秀交给我，有天保证他绝不会少一根头发！”
　　看到有天郑重的承诺，在中也不多言，满意地离开了。
　　“哥！”在中一只脚刚踏进水秀宫的大门就听到俊秀急切的声音。
　　“他们说你要去打仗了，是真的么？”俊秀走上前，拽过在中的衣袖紧张的捏成了一团。
　　“啊，是啊。”在中摸摸俊秀的头，怜爱的说：“看你，满头大汗的，我帮你擦擦。”说完在中从怀中取出一块血红色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俊秀额前的汗珠，动作轻柔的好像一位母亲，而他却是神起国的皇太子，将要远征的战士。
　　“哥！”俊秀孩子一样推开在中伸过来的手，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说得这么事不关己啊？要打仗的可是你啊！”
　　在中被推开的手垂下来，无奈的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西北边境有敌人来犯，允浩又不在，我作为皇太子，出征也是应该的啊。我不去谁去呢？”
　　“可是哥，你从来就没有打过仗啊！西北边境那么远，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傻孩子。”在中又一次把手放到俊秀的头上，这一次俊秀没有抗拒，任凭在中抚摸自己的头发。
　　“你以为你哥是个废物么？别忘了，我的手上也是沾过血的！人都杀过了，还怕打仗么？我一直都没友荒废过练武，这些年也看了很多兵法，没事的。”
　　在中看着俊秀的头发出神，俊秀知道他又回想起当年母后被杀的事情，也就不再说话，悄悄的躺在哥哥腿上，慢慢地睡着了。
　　在中回过神来，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俊秀，淡淡地笑了笑，悄悄的抱起他，走进俊秀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夕阳西下，两个少年站在森林泉边。
　　在中看着喷泉里流动的水，心思却飘到不知何处，昌珉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夕阳。
　　良久，在中才幽幽开口：“我知道以前的事情，你和我都不会忘记，但是俊秀俊秀对你好是真心的。看在往日他那么喜欢你的份上，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多多照顾他。”说完，在中向着昌珉微微躬身，作为太子，这是他不曾有的举动。
　　昌珉也不惶恐，淡淡一笑说：“我照顾俊秀也是应该的，可是太子殿下白天不是才去过无华宫么？”
　　听到昌珉这样说，在中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心下暗自说着“他果然不简单吧”，嘴上却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如释重负地说着：“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我早看出那个有天对俊秀有意思，所以就故意把俊秀交给他，让他看明白俊秀的心思，好让他死了这条心。不过我怕他对俊秀不规矩，所以来找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在中玩味的看看昌珉，他也只是淡然的一笑，昌珉走到在中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有天动他，这是你要听到的话吧？我们的太子殿下真是什么都猜到了，你一定也看清我的心了对么？所以你才去找有天！你的确很适合当太子，你看清了所有人，可是我们却没有人能看清你。”
　　“昌珉，记住你答应我的，好好对俊秀，你是他的好弟弟呢，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变。不要越界啊，玩火是会烧到自己的。你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今后也会是一样的对吧？”在中的身影渐渐远去，昌珉看着只剩下一条边的夕阳，最后的一丝阳光也在他的注视下失去了亮光。
　　“太阳落了，星星就要出来了。”昌珉喃喃低语，转身走出了迷雾森林。
　　送军出征的队伍从宫门口排到了城门口，大臣们带着各种各样的嘴脸排在街道两旁，全无允浩出征时的阿谀奉承，对于他们，在中永远是软弱无能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个小白脸。允浩在他们眼中才是真正的，未来的王。
　　在中身披帅甲，面无表情得骑在高大的马背上，走在军队的最前面。
　　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关节发白，在中暗自下着决心，这一战一定要赢得漂亮，否则就真的没有办法再翻盘了。
　　俊秀就站在人群里沉默着，有天和昌珉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俊秀看着哥哥此时跨在马上英姿勃发的样子，不自觉地也握紧了拳头。
　　有那么一刻俊秀觉得很嫉妒，同样都是父王和母后的孩子，在中从小就经常被父王训斥，告诉他要如何做好未来的国君，而每当这个时候自己就只能站在门外看着哥哥和父王被烛火拉长的影子。
　　即使被哥哥宠着，被宫里的奴才们伺候着，甚至有了每天陪着自己，从早上玩到晚上的好弟弟昌珉，即使白天还带着灿烂的笑容，每当夜幕降临，俊秀还是会觉得痛。
　　所有人都当他是孩子，可是他们都忘了，自己其实也不比哥哥小多少。
　　当宫女们谈论着在中越来越俊朗的外形，俊秀的骨骼也在不断的拔节生长。
　　哥哥没有废弃习武，自己也会在每个夜里偷偷的在院子里挥舞宝剑。
　　如今一向不问军事的在中也已经挂帅出征，倘若得病的不是自己，今日骑在马上被大家注视的人，是不是应该换成三皇子俊秀？
　　可他偏偏得了病，于是出征的人也只能是皇太子在中，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本来还有一个应该被他叫做哥哥的人，可是那个叫做允浩的人，那个每当他们有需要就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他不在。
　　为什么他不在？俊秀已经无暇顾及这些，远征的军队不停的向外涌，就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这座皇城对俊秀来说就是整个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只要自己的世界里还有欢笑和阳光，外面怎么样都无所谓。
　　输和赢都无所谓，只要欢乐还在。
　　不管这场仗是胜还是败，俊秀只是希望，哥哥能早点回来。
　　站在放哨的城门楼上，俊秀望着在中离去的方向，早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甚至空气中再也闻不到闻了十几年的熟悉的味道，俊秀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甘愿的年月里，早已经对哥哥产生了依恋。
　　回忆起自己能记住的所有事情，每次他出去疯了一天带着满身的尘土回到水秀宫，每次病发跑出去被允浩带回家，每次自己在昏迷中醒过来，总是看到在中温柔的笑脸，然后开始听着他报菜名。
　　每次的记忆里，在中一直在家里等他。
　　但是这一次轮到他来等了，俊秀突然不想回到空无一人的水秀宫。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有天细腻的声音响起来：“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甩开搭上来的手，俊秀又一次的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句不深不浅的问话：“你是我的谁？”
　　有天的手僵在那里半天没有收回去，过了很长时间，突然一个拳头砸在墙上，留下淡淡的血迹，有天冷冷得看着流血的拳头，自虐的一次次紧握又放开，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最后昌珉走上来，递给有天一截雪白的纱布，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不能死在神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