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夏音羽

6、轮回特章：丁美玲

　　说走就走。草流曜算好方向，徒步前行起来。

　　沿着湿冷的草地一路快走，流曜身上的摇铃也随之叮当作响；深冷的夜孤寂地无以复加，然而流曜却习惯于它的清冷。毕竟他曾经无数次这样独自行走在这种寂寞的景色里。没有父母，没有凌，没有熟悉的任何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前行。
　　早已经习惯的东西，有何可怕？

　　更何况，他心中还怀着一种激动，一种探索和竞赛心所制造的激动。那就是击败凌，进而狠狠回击皇甫晓情，然后反过来再次击败凌。

　　其实他实在有点斤斤计较，然而，他就是无法不将和凌有关的一切事放在心上，无法不为此去和他怄气，哪怕这种痴情会成为负担。在感情上，任性固执又那么地不圆滑，直肠子地和傻瓜一样，那就是草流曜。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来到了炎宿区最中心的深山。凌晨3点半，这个位置，已经不应该有人了。再有的话，那肯定不会是人了。

　　“有点腿酸呢。”流曜嘀咕着。

　　虽说借助阴阳术可以顺风而行，但还是需要体力的。这时如果有什么更快的交通工具就好了。

　　正想着，流曜突然听见了很清晰的声音。是摩托的声音。
　　他回眸，在一片杂树之下，隐约看见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骑着机车的青年，他戴着红黑色安全帽，扶着摩托把手，不停地踩着助力杆，想要发动摩托车。可不知为何，车子只是沮丧地吐出清脆的咔嚓声。仔细看这青年，身上衣服有些破烂了，头盔也褪色了，摩托似乎也一点都不光鲜。如果是飙车族的话，骑这样的车也太丢脸面。

　　“喂，能帮我一下吗？”

　　似乎是听见了流曜脚踝的铃铛声，男子冲着流曜叫喊着。但他言语粗犷，没有什么礼貌可言。流曜站住，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心中思忖起来。只是车太破，他有点看不上，便要放弃。

　　“不知为何我被困在这里，无法开车出去。能帮我打电话叫下警察吗？”

　　愚蠢。叫警察有何用？
　　流曜一摇头，道：“叫了也没用。”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冷心？”男子有些不忿。“不和你开玩笑，我老爹老妈还在家里等我，明天我还要去送我妹妹上火车，她要去远方读大学了。”

　　流曜站住了脚。牵扯到亲情的东西，总是会让他为之止步。因为那是他未曾享受过又希冀的东西。他再看男子，发现他眼里充满了诚挚。这面容黑黑，发型狂野的男人，好像真的是挂心妹妹的事。

　　“既然如此，何必开车这么快？你飙车时想过父母和家人吗？”
　　“你怎么知道那种快感。”
　　“那种快感凌驾在亲情之上么？”
　　“那倒没有。”
　　“那么，为何你开快车时不想想家里的人？”

　　男子有些不耐烦：“为何反反复复问我这个问题？我是摔下来了。但是现在我反省了不行么？我想回家。”

　　流曜望望天顶，想了好半晌道：“那这样吧，你送我去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自由了。”

　　他想，用自己的双脚走不知道何时走到，不如借助一下外“人”的帮助。

　　男子惊奇地道：“我困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人帮我，我也曾经让过路人叫警察帮我，可他们后来都失言了。你愿意帮我，那我自然愿意送你。”

　　哪里是失言了。说不定还连累热心人被警察责怪说谎报呢，因为根本不可能找到你。

　　流曜虽然那么想，却未曾说出。只是很干脆地从高地上跳下去，来到了男子身边。
　　这青年看见流曜，眼睛都直了。
　　月光之下的流曜，美得不像凡人。

　　“因为有心结，所以你才会困在这里。等我帮你，你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流曜走到摩托车之后，卷起袖子，轻轻地摸到了轮子，在杂草之中，他居然摸到了一把锁。

　　男子看见非常讶异：“天哪，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居然有坏心的家伙趁我昏迷时将我的车锁在了地上。只是好奇怪，难道这里本来就有一个铁环的？否则怎么能够将锁借由它扣住我的车？”

　　“这铁环是你的心结，这锁是你的留恋，你心留恋着心结，锁也就紧紧扣着环不肯松解。如今我替你斩断这锁，你便可以解脱了。不过，我的解放不过是借助外力强行破解，却不能让你真正自由。你需要在送我一程后去找你家里的人，见到他们就走，这样，会有一扇门为你打开，那才是轮回的道路。”

　　流曜一段话，听得男子入神。
　　他突然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是这样了。我被自己锁在这里，我如今应该尽快解开我自己。”

　　流曜不多话，坐在了车后，男子也紧忙戴上帽子，骑车上去。

　　***

　　“好像我离家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后悔。”

　　奔驰在路上，男子哽咽地道：“我本来可以看着她长大，看着父母变老，可以去追求我心爱的姑娘，能有完满的家庭。我不该喝醉酒了还和狐朋狗友去飙车。那时完全没想到他们，我好后悔。”

　　流曜轻声道：“不用后悔。人生如梦幻泡影，轮回往复，无可久留之所，无可久栖之人。可哪怕这脸不是你的脸，这生不再是你这一生，你又怎知这路途，下一站醒来没有新的生活？该去去，该走走，不要留恋。”

　　男子答应，车开得更快。
　　流曜看男子手套背面写着“清心堂”三个字，眼中一紧，道：“你是清心堂的人？”
　　男子笑道：“不才还有个小职位。”
　　流曜忙道：“认识丁鳌？”
　　男子道：“认识。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间渣滓。用自己兄弟的生命换来了副组长的位置。”
　　流曜道：“他已经是清心堂的负责人了。”
　　男子惊讶道：“什么？不可能。我大哥是他上司，还说他自私推诿，未来不会给他重任。”
　　流曜默默道：“可见世事的变迁有多快。他的妹妹你可认识？”
　　男子道：“丁美玲？只见过两次。是个小美女，但她很节俭，一盒彩色水笔从小学三年级用到六年级，用完了还不舍得丢。我送她一包棉花糖，她一直舍不得吃掉。那时丁鳌还很穷。”
　　流曜道：“兄妹关系很好？”
　　男子道：“好得很。丁鳌很疼她。自己穿不起衣服，却给妹妹买最好的。”
　　流曜沉默。这么说丁鳌还是个不错的哥哥。

　　随意聊着，车已经开出了山下，来到了一个加油站。
　　男子马上兴奋地道：

　　“我家在加油站后的这座山上。不知道家里他们可好。”
　　“噢，是吗？可我不能去了。大概就在这加油站附近等着。” 流曜不想打搅他，也就任由他换了话题。
　　“你一个人在这里等谁？”
　　“呵呵，等一辆被美女劫持的小车。”

　　男子还是疑惑，但他无暇多顾了。因为在和流曜说话期间，他已经看了七八次加油站之后的山。家在那里，他的心也挂系在那里。

　　“不行，我要走了。我想他们，想死他们了。”
　　“那就走吧。好好地去。”

　　于是两人告别。之后，流曜便在这加油站前抱着双手等着。夜还是这么深，不过加油站还是有人的，灯光也敞亮，所以一个人也就无所谓了。

　　而不多久，果然见远方摇摇晃晃来了一辆白色小车。这车叫“疾风银月”，目前售价1万2，虽然便宜，可造型不错，是那些手里有点闲钱的小青年们用来装酷的廉价装备。只是这种车隐患也很大，小就算了，壳薄如纸，核桃都比车门耐敲。油箱大而易燃，不小心着火，就是车毁人亡的节奏。

　　流曜打个哈欠，看看手机，发现有两条留言。

　　留言1：大哥，刚才那个100的方案，可以不可以提价为200的？我感觉一分价钱一分货，您这么辛苦帮我，我就不贪便宜了。
　　留言2：流曜，你在哪里？快点给我回电话。

　　针对第一条留言，流曜懒懒地回道：我没有200的服务，这种记性叫人遗憾，恕我剥夺你以后的选择权。
　　针对第二条留言，流曜回道：“就不”，不过很快又删掉。对于凌盛气凌人自以为是的时候，他就喜欢玩“失联”。

　　正发短信着，车停在了流曜不远处，这时一个人影窜下来，冲着后座上的位置大吼大叫：“给老子滚下去，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不要以为半路捡你上来就可以赖着不走，快下车！”

　　正吼着，车上另外两个人下来，拽着这人一顿胖揍好打：“艹，你干什么！好好说话会死么，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大呼小叫你是畜生啊？”
　　“是啊是啊，这车是老子的，不高兴你滚下去，她不能走。”

　　那被胖揍的少年不停地道：“你们听我的，快赶她走，她不是好人，她是……”

　　那个“鬼”字才要出口，流曜忽而抽出随身携带的一只短笛吹了一声，声音悠扬而圆滑，响彻整个天空，让清冷的夜被打搅。夜行生物也被吓跑，扭成一团的三个人也瞬间停了手。他们只是望着前方加油站，看着那站在清冷霜雾里的美丽少年。

　　他们见他一身单薄衣裳，却走得坚定自如，背着加油站炫目的光，仿若一盏深夜灯塔。叮叮当当的摇铃响，是衬托他清丽不凡的高贵节奏。

　　“你是谁？”三个人里有两个呆呆地问，另外一个却犹如看见了救世主，激动地要哭。
　　“我的好大哥，你来了！我是世夜啊，和你求救的那个！”

　　“我知道。”流曜不耐烦地说着。看那小子哭得一脸鼻涕，爱美又有洁癖的他简直想装作不认识他。不过他还算可以体谅这孩子的心情，于是静静走到了车后座。

　　“喂喂，不要啊，很危险。”世夜连声道，其他两人则也想制止他，因为那里坐着那女孩。但流曜没有任何停留，而是以一只白皙的手迅速地打开了车门。

　　门打开，瞬间他看清了那坐着的不速之客，她一身破烂的白衣在后座上垂着头，长长的黑发一直到腰。流曜动了动鼻子，在她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又看她脖子，发现刀伤。

　　或许是流曜气势太强，看见流曜，女孩浑身一抖，连反抗都没有，便突然推开车门，奔跑向加油站后的山，流曜即刻追上。

　　“你为何要随便搭车？为何要杀人？别跑，再跑我就不客气了！”

　　烟雾越来越重，空气也越来越冷，可流曜丝毫未曾减速，同时他还摸到了腰间的符咒，准备随时放招。不过这时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却见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这男人右手抱着机车帽子，挡着女孩的路，道：“别跑了，美玲，他不是坏人。”

　　那男人不是别人，却是流曜方才送走的机车男子。女孩看见他，一头扑进他怀里，瑟瑟发抖，她不停地颤抖，嘀咕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话。男子听了半晌，对着流曜道：

　　“她说‘我没杀过人’。”

　　流曜很意外，他依稀记得丁鳌的话。
　　他说美玲杀了十几个人了。想着，他蹙起眉头，道：“那丁鳌为何说她杀人了？”

　　谁知那女孩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她猛然回头望着流曜，虽然看不清脸，但流曜可以感觉到那青白的脸上是一双凶狠的眼睛。因为仇恨而凶狠。
　　男子抱紧了女孩，低沉地道：“那你要去问丁鳌。”

　　“她为何不直接和我说？”
　　“因为死前的伤，她不能用口言语了。”
　　“那为何她要胡乱搭人类的车？”
　　“因为她想，或许能碰见你这样，懂鬼语和阴阳术的人呢？”

　　流曜陷入了沉默。

　　应该相信谁？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