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鬼离末》舞月裳

12、第十一章

　　离末倒是没想到这层，从那日勾紊离开时的话来看，他确实明显的表现出，已对苏雅垂涎了很久。不过自己既已决定要守护着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而让勾紊有伤害她的机会。

　　但是现在，也许不是让她知道自己心意的时机，等她心中真正忘了之前那段感情，或者他可以直接对她说出……

　　“我们魇鬼虽然是天地滋生的一族灵体，但是也受地府管辖，若是因吸纳气息而对人类的身体有所损伤，会有鬼差来抓我们的。你放心，勾紊不会也不敢与鬼差作对。”

　　苏雅听了他的话，略微放了些心，但还有一个问题仍是让她牵挂：“若是这样，你几个月后就要离开吗？”

　　问完这话，她低头拍了拍裙摆上本不存在的尘土，又盯着绣鞋上的花纹，仿佛那纹路十分好看值得研究一般。

　　离末见她如此表现，心头有些欢喜，便调侃着说：“我本是在人间随便游历寻食的，不过到时你若是舍不得我，倒是可以与我再订立契约，这次可以长一点，几年几十年都可！”

　　他本是想要逗逗她，这话本就是玩笑意味十足的，可自说了出来，却让离末有些期待起来。

　　她若是就此答应该有多好！她若是能答应……

　　“你、你若是无处可去，咱们的契约倒是可以延长的！”苏雅红着脸说出这句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要记得，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过分吸食让我生病，更不能再哄骗我！”

　　离末错愕不已，僵在那儿，就这么直直的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苏雅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妥，谁会留一只魇鬼在身边呢？可这几个月来是她自从苏家败落后过得最顺心，也最轻松的日子。甚至她已经习惯了每日早间都能看到满满一缸的清水，习惯偶尔门廊上激烈的风铃声，也习惯了有他的陪伴。

　　她真的不想几月之后就见不到他了呀！

　　刚这么一愣神，就感觉身前停驻了一个高大的影子。抬头见是离末已过来站到自己面前，仲夏的夜里，本该是明亮的月光被层层乌云遮挡，让本就背光的他，表情隐在了黑暗里，苏雅只能看清他微翘的嘴角，薄唇轻张，像要说些什么……

　　骤雨毫无预警的落下，瞬间浇醒了院中沉静的两人，离末颇有些恼怒的抬头看了看天，拉起被雨水浇得有些狼狈的苏雅，往屋中跑去。

　　刚进屋子，外面的大雨伴随着狂风而至，吹得风铃哗啦啦作响。苏雅抬头看了看，不由笑道：“当初你给我挂这风铃，应是也没料到在这种日子若是有魇鬼进来，恐怕我是分辨不出的了，是吧？”

　　离末斜觑了她一眼，并没答话，伸手将风铃摘下，放在手中，另一手在上面轻轻拂过，就见那风铃上漾起浅蓝色的波光，不过一瞬就又黯淡下去，随后就又将其挂在廊上。

　　苏雅再看过去，无论外面风雨多么大，这风铃却也是不再晃动了。离末又出去进来一次，风铃这才似往常一样跳动起来。她轻笑出声：“你这法术可真好用，想如何便能如何，不知咱们两人身上都已沾湿，你可能帮我烘干呢？”

　　离末一挥衣袖，他自己的衣衫便已是全干，然而苏雅那边却还半湿着，苏雅有些不明所以，询问的看着他。他却去一旁的柜子取来了手巾，拉着苏雅进到屋里，解开她绑缚头发的发绳，亲手给她擦拭起来。

　　“我之前不是说过，我的法术不施用在你身上，我怕会控制不好伤了你！”之前采买那日，这话本是他用来搪塞她的话语，如今却有些成真，是因为越来越在意。

　　苏雅任由他温柔的双手为自己将一头青丝一点点擦干，待头发已干的差不多时，她忽然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契约到期后，还要不要续约？”

　　离末看着面前的苏雅，方才自己为了方便擦拭她的头发解开了发绳，如今那一头青丝正柔顺的披散在她肩上，有几缕稍显调皮的，因服贴在她脸侧而没被擦到，如今还略有些潮湿的粘在那里。他不由抬手将其拂开，又轻轻擦干，引得她微畏缩了下。见她还睁着大眼等着他的答复，神情就似当初初见时，令他刹时的心动，此时此刻，那双眸中还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心口鼓噪着热意，呼吸有些急，离末听到自己在说：“往常吸食我只需挨近你身边即可，其实还有一种方式更是方便彻底，你可想知道是怎样的？”

　　苏雅不明为何他仍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却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了床边：“好啊，不过我不知道今日我的气息是否强烈，你就试试更方便的方式吧。”

　　无妨，即使你现在的气息不够强烈，一会也定会强烈起来！

　　离末在心中说着，随即上前坐在苏雅身边，伸手轻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向自己，目光在她的俏脸上游移了好一会，久到她还以为这就是更彻底的方式，谁知下一刻，他微热的唇就贴过来，在她的嘴边轻语：“这种方式最是彻底，你且好好感受！”

　　说罢就覆上她的双唇，将她轻轻吻住，细细的品尝起她唇上的香软。

　　苏雅瞪大了眼，震惊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他，好半晌才意识到是他的唇正贴在自己的唇上啄移，而她竟也没有反抗，摸不准这真的是一种方式，亦或者他其实是在吻她……

　　“离……末，你……”自他啄吻的空隙挤出几个字，苏雅的气息也有些乱，而离末的舌却在这个间隙逮到机会窜入她的口中。

　　苏雅脑中更是糊成了一锅浆糊，思考的能力似是丧失了一般，微湿的衣衫仿佛也被他的热切烘干，令她全然感受不到凉意，只觉浑身一股燥热。而他的热舌还在自己口中翻搅，她只能被动的被他的舌带着轻舞、旋转，停不下来。

　　离末如愿以偿的感受到了她那边转瞬便强烈起来的，带着些羞涩和迷乱的气息，而这气息也令他的心跳更加凌乱，喘息愈见急促。

　　直到两人都觉胸闷缺氧，才气喘吁吁的分开双唇，此时苏雅已是被离末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哆哆嗦嗦的急喘不已。而此时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他们之前的那句对话，又不敢抬眼去看他，只盯着眼前他那两片刚刚还在自己唇上肆虐的淡色，轻颤着声音开口。

　　“这就是……更彻底的……方式了吗？”

　　那两片淡色的薄唇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柔和了原本有些邪魅的神情，轻笑出声：“苏雅，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更彻底的吸食方式……”

　　苏雅不由抬起眼，疑惑的望向他的双眸，只见那里满是笑意与满足，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我是在吻你，苏雅，我喜欢你！”

　　距离上次离末吻了苏雅之后，她已经连续五日没有再见过他了，这甚至超出了苏雅往常不曾见到他的最长记录。她抬头看了眼门廊上的风铃，自从那日雨后，这风铃也再没响过……

　　抬手拨弄了下，风铃才叮呤当啷的响了一阵，苏雅觉得这声音一点也不清脆，远没有那日离末进门时的它响起的声音那么的有活力。她甚至开始担心这么多天不见，他会不会找不到可以吸食的对象而饿着。

　　忽然几步跑进厨房，看了看那满满一缸的水，这是她昨日自己费了许久的力气才汲满的，这几日水缸再也没像之前那般，日日清晨都是满的。苏雅竟有些迁怒的拎起木桶到水缸中，浸满一桶水提到院里，哗啦一下倒回了井里。平日提一桶水，于她来说十分费力，此时因心中有气，倒也不觉多么难提。如此反复几次，那一大缸水就只剩了半缸。望着水缸里不断晃动的自己的倒影，脸上一片怨妇的神色，好似家中苦等丈夫不回的媳妇。憋着的一口气，瞬时消去，扔了水桶，坐在厨房门口的矮凳上，托着腮想心事。

　　细细想来，与离末相遇到现在也有将近四个月了，虽然一开始并不知他真实身份的那一个月，对他虽表面上很是崇敬，然而内心却也渐渐生出些许依赖。之后意外得知他其实是魇鬼，着实愤怒了几日，但后来虽然仍然介意他一开始的欺骗，但也知晓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比之此前连家对她的屈辱与轻蔑是要好上数倍，对他也就再无怨念。

　　想起连家不免会想到曾经的未婚夫连子轩，如今的苏雅再想起此人，心中原先那种灼痛与不甘已是荡然无存，只留一些感叹。果然那观音大士给她的那只签确实是极准的，他们二人可不就是年命各不同吗。当时手里拿着那下下签，心中不满伤痛与辛酸，可如今想来也不过一声叹息，看来心中的执念已是放下，此时她的心里只惦念几日不见的离末，嗔怨他已拙劣之技骗了她初吻，而后又消失不见，让她独自面对这思念与神伤。

　　不错，这几日苏雅日日都在想念着他，刚被骗吻后的第二日，她还担心若是见了离末要如何面对，惶恐忐忑了一整日，晚间甚至在学堂磨蹭了好久才回到院中，然而一直到三更天，他都没有出现。随后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他的踪影。苏雅开始担心他那句“我喜欢你”会不会是一时情迷脱口而出的诳语，并不是他的真心？否则何以解释他吻了她之后就整整五日都不曾出现？甚至在以前，即便不现身也总会将水缸打满，如今竟是……

　　想到此事，苏雅鼻头微酸，心中惶恐是否就此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慌忙又翻起右手，看着掌心那个“离”字，怎么觉得这字比前些日子要淡了许多。是因为契约将止？还是因为它的主人已远离此处？

　　吧嗒两滴清泪，不期然的低落在掌心上，苏雅忍不住捂着脸无声的啜泣起来。

　　悄然走进院子的离末，看到的就是蹲坐在厨房门口，捂着脸哭泣的苏雅，整个身子缩的好小好圆，就仿佛还在母体中的姿势，双臂环抱着膝头，整个小脸都埋在臂弯里，身体轻轻颤动，不多时就有泣声传出。

　　离末大惊，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是否又被人欺负，忙几步上前，轻扶她的背，柔声问：“苏雅，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为什么哭？”

　　苏雅猛地抬头，见是这个自己刚才还在心中咒骂混蛋的家伙，就蹲在自己面前，眼中一片温柔怜惜，几日来的忐忑、伤心，甚至思念都轰然窜上心头，身子往前一探，就跪在地上双手不管不顾的捶打离末的胸膛。

　　“你这个混蛋，大混蛋，骗了我的吻就这么跑掉了，好几日都不见人影，你去哪儿了？你、你都不给我打水，我的手都起了茧子……”呜呜的哭出声来，仿佛只是因为离末没有给她打水，才让她此时如此的失态。

　　离末讶异的感受到了她那边传过来的伤心与思念之情，心头一阵狂喜，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激动地低头问道：“苏雅，这几日你是不是也在思念我？你也喜爱上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