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旗下[西幻]》漠北桃花

66、罪与罚2

　　“怎么就砸晕了……”雷伊尔一脸无奈地站在案发现场。他从两个山谷外一路狂奔过来，看见的就是锤子无辜地躺在一个兽人的旁边，这位高空投掷物的随机被害者看上去还未成年，从她可爱毛茸茸的红色耳朵和尖俏的小鼻头来看，应该是个昆塔特族人。

　　“要肇事逃逸吗？”锤子问。

　　“闭嘴。”雷伊尔蹲下来查看，发现受害者的呼吸还算稳定，没有明显的外伤。雷伊尔轻轻挪动了小兽人的身体，在她身体下面发现了一些采集的蘑菇和草药，还有两根手臂长的短茅抓在手里，金属的尖端闪烁着锋锐的光芒。

　　距离克里弗林领这么近的地方有散居的兽人了？从她带着武器和采集的草药种类来看，她应该不是和平生活的普通兽人，更像是……

　　不远处的丛林传来轻微的沙沙声，立刻被雷伊尔的耳朵捕捉到。他意识到自己蹲看小兽人的动作，很容易被误认为敌人。

　　紧接着，一股强势的力道直扑自己的方向。“冲撞”——是巴布罗兽人的天赋。雷伊尔借着风声，灵巧地翻滚避开，毫发无损的落地。

　　“雷伊尔？”就在这时，雷伊尔听见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循声抬头。是……老科瑞？

　　雷伊尔再次确认了面前这个巴布罗兽人的体型和面貌，以及他头上稍微有点缺口的黑色尖角。不会错的，面前的兽人就是曙光女神号上被称为吹牛王的老水手科瑞，在迷雾三角的海盗遭遇战之后，他因为暴露了奸细身份被格瑞菲斯驱逐离开。

　　“还真的是你啊。”老科瑞收起预备下一次攻击冲撞的架势，低头检查地上小兽人的情况。

　　“她没事吧……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雷伊尔很没底气地解释道。

　　“她没事，昏迷一阵就好。小拉贝尔一向比较倒霉，已经习惯这种损伤了。”

　　一直比较倒霉的话，可以考虑换一种武器。雷伊尔看了看拉贝尔手中的短茅，心里想。

　　见雷伊尔不说话，老科瑞嘿嘿笑了两声，“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这儿？我们会写字会算数前途无量的主计长助手，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紧紧跟着那位完美无瑕的船长大人，在海上追击海盗吗？”

　　雷伊尔尽量让自己的处境听上去好一点。“额，算是被赶出来了吧……”

　　老科瑞有些混浊的瞳孔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嘿嘿，你不会是自己私逃出来的吧。你的卖身契呢？”

　　“被解除了。”雷伊尔说。

　　“真是稀奇。”老科瑞拿起一块小石头，在雷伊尔耳边敲了敲，仔细听了听回响，“果然契约已经解除了。真让人难以置信，曙光女神号上最有前途的小兽人竟然也会被赶出来，也没有被转卖掉。既然这样的话，我先带你去见老大。”

　　“老大？难道是……绯红魅魔伊文捷琳？”雷伊尔想起了老科瑞被赶走时的罪名。

　　老科瑞点了点头，“没错。”

　　“果真是这样啊……”当时老科瑞被驱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惊讶于他竟然能瞒住所有人，潜伏了那么久都没有露出破绽。

　　老科瑞背起还在昏迷中的拉贝尔，示意雷伊尔跟上。“你们是不是都很惊讶？连我自己都很奇怪，我竟然能在一个神眷者的眼皮底下潜伏那么久。这可能是因为我一开始加入曙光女神号真的是意外吧，当时我和伊文捷琳老大的船在海中失散，以一个无家可归需要找份活计的水手身份，成了曙光女神号的船员，直到不久后得到伊文捷琳老大的消息。”

　　雷伊尔跟上老科瑞的脚步，在越来越荒芜的深山里穿行。老科瑞对这边的地形非常熟悉，一边走一边继续说，“虽然格瑞菲斯船长人还不错，但我的忠诚都只会留给伊文捷琳老大，毕竟是她带我们一起从兽人竞技场逃跑离开的。”

　　“兽人竞技场？”雷伊尔下意识地反问。

　　“呵呵，兽人竞技场是让兽人奴隶互相战斗的地方，观众买票入场，还可以对输赢下赌注。”老科瑞愤恨地说，“最初的赌局只要自己下注的奴隶打败对手就可以，但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很快就诞生了操纵赌局的丑闻，这些丑闻让热衷于观看比赛和下重金进行赌注的贵宾们很不满意。”

　　“没人敢去查操控比赛的幕后黑手，只能去请求领主为此发布法令。当时的领主说了一段丧心病狂的话，揭开了接下来几十年的血腥惨剧。”

　　“他说：现在的竞技方式中很难避免打假赛，因为奴隶们会完全听从主人的操控，配合假装输赢。如果想要真的让比赛真实，那就必须让对战的奴隶进行真正的生死相搏，也就是说，让死亡作为输赢的唯一标准。直到杀死对方才结束赌局的话，即使主人收下了比奴隶本身还值钱的贿赂，角斗奴隶也不会听从主人的话，故意在比赛中放水认输了，这样比赛的可看性和赌局的真实性才能够得到保障。”

　　这……雷伊尔哑口无言。一刀切的懒政，把操控赌局的贪婪归罪与无可奈何的奴隶角斗士，把活生生的性命完全置于金钱之下，他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说起。

　　老科瑞带着他越走越快，很快雷伊尔就闻到了湿润的海风，在穿过一小段乱石嶙峋的海岸后，三人来到一个隐蔽的岩洞里。进入时的口令和严格盘查，让雷伊尔收紧自己好奇的目光，不敢四处乱看。

　　安顿了小拉贝尔，七扭八歪地转了几圈之后，老科瑞带他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岩洞里，四周无人一片寂静。但很快，他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蝙蝠拍翅一样的风声。

　　一团黑影从天而降，背着巨大骨剑的伊文捷琳收拢了深红色的双翼，落在两人面前。

　　在迷雾三角的遭遇战，雷伊尔和卡尔作为非战斗人员一起躲在海滩上，只是遥远地看到了伊文捷琳在空中穿梭的身影。所以这一次，是雷伊尔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蛮荒海三大海盗、也是兽人反抗军领袖——绯红魅魔伊文捷琳的面孔。她的五官跟妮可非常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她脸上有跟妮可一样的鳞纹，被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中割裂开，让这个弗莱根族特有的美丽花纹不再连贯绵密。

　　伤疤未必是勋章，但一定是曾经历生死深渊的明证。

　　伊文捷琳的瞳孔颜色也是血红色的，混杂了放肆的妩媚和嗜血的狂烈。她用让人心寒的红色瞳孔向雷伊尔一扫，不需要言语，不需要释放杀气，就制造了心理上的无形威势。

　　这种威势与战斗水平无关、与超凡能力的阶位无关。若不是雷伊尔牢记着面前这位海盗头子是格瑞菲斯的手下败将，恐怕连最基本的心态都无法保持。

　　跟妮可蹩脚的通用语不同，伊文捷琳的话语非常流畅。“我听科瑞说，你也是曙光女神号的人。也就是说，你认识我的妹妹妮可。”

　　雷伊尔点了点头。

　　“你已经是狂战士了，可以完整地运用阿尔特族的天赋“自然之心”，可以调用自然中的种种力量，增幅大部分的自然现象。我听说，最顶级的拥有“自然之心”的阿尔特族战士，可以将海浪化为骇浪惊天，可以让微风变成龙卷呼啸，甚至从云层中召唤雷霆。你对自然之心的操控，进行到哪种程度了？”

　　雷伊尔思考了一下，上一次召唤雷霆击毁精灵木主要是靠的是锤子，纯靠自己的血脉力量，应该是不可能再次做到的。于是他语气诚恳地回答，“让雾气聚集，凝结出饮用水算哪种程度？”

　　他仿佛听到伊文捷琳的面孔传来一阵清脆的崩裂声，她沉默片刻后问，“你的导师是谁，为什么如此懈怠放纵你？”

　　“妮可队长是我血脉觉醒前的训练师。我血脉觉醒时已经跟她分开了，之后也没有再见过她。”雷伊尔如实回答道，这事不能让妮可背锅，毕竟妮可之前对他是那么严格。

　　伊文捷琳猩红的眼中泛起不加掩饰的疑惑，她看向老科瑞，让他做出解答。老科瑞说，“我被驱逐离开曙光女神号的时候，他还在船上，那时他还是个没有血脉觉醒的小鬼。”

　　“也就是说，你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不但血脉觉醒，还从低阶战士晋级了中阶？”伊文捷琳露出一丝笑容，“很好，看来传说中天赋异禀的血脉战士还是存在的。”

　　“只需要不长时间的锻炼，你就可以达到我的作战要求了。”伊文捷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相信有了你的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很顺利。”

　　什么行动？雷伊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拉上贼船了。他不是来叙旧并问问附近的情况的吗？怎么现在听上去他是来正式投奔海盗头子，好像还是需要递上投名状的那种投奔？

　　伊文捷琳感受到了他的疑惑，“你在好奇我说的是什么行动？老科瑞不能在没得到允许时就告诉你，因为这是我们谋划了近半年的重要行动。”

　　雷伊尔明白，不管他要不要听，他现在都走不掉了。

　　只听伊文捷琳继续说，“我们的行动目标，是袭杀克里弗林领的希尔顿大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