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旗下[西幻]》漠北桃花

65、罪与罚1

　　枫叶林渐渐稀疏，一座城池出现在格瑞菲斯眼前。

　　他之所以能很快断定这里是克里弗林领地，一是靠对天时方位占卜的感应，二因为克里弗林领一向以漫山遍野的枫树林而出名。

　　克里弗林领是风之国娜喀特的殖民地之一，这里凉爽多风的气候跟娜喀特王国广袤的石楠花苔原颇为相似，航海开启时，一位争夺家族权力失败的克里弗林伯爵家的小儿子乘坐着“石楠花号”来到这里之后，将克里弗林领经营成了属于自己的小型王国，获封了总督。

　　但这位总督离世之后，他的子女很长时间都没能出现中阶以上的能力者，因此不得不接受教皇国指派的希尔顿大主教在此留守，让这位大主教成为克里弗林领实际上的领主。

　　希尔顿大主教为人低调，深居简出。除了每周的固定礼拜之外，很少干涉教区的食宿事务，遵守世俗权力与教会之间的默契，互相保持着疏远的尊敬。

　　格瑞菲斯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走陆路，需要途经过4个北方四国的殖民领地，耗费很长时间但是更容易绕过有神官把守的关卡，二是直接从克里弗林领地的督城穿过，在港口寻找到一艘可以将他送回新阿奎亚的船。

　　稍作权衡之后，格瑞菲斯就决定选择海路。只冒险面对一位高阶神官，其中风险总能比连续闯关面对好几位得到了消息的神官来得更低。根据他之前获知的消息，风之国的殖民地对于来往者的盘查并不严格，不像正深陷王权斗争泥潭的奥兰多王国和水之国波雅多王国，殖民地也受到了争斗的波及，盘查严厉人心惶惶。

　　克里弗林领督城还算整齐的青石街道上，规规矩矩的人群跟飒盾城混乱又有活力的样子很不同。

　　格瑞菲斯没有掩饰精神力场，北地的教堂都有针对高阶者的侦测办法，一位不熟悉的高阶超凡能力者过境，在任何地方都会引发一级戒备。通常得到情报的本地领主会选择戒备观望，如果过境的超凡者没有敌意，本地领主会以尽快送走来者为第一选择。

　　不久前在波雅多殖民地边境遭受的那次袭击事件，会让这种对峙变得更加尖锐，也更加谨慎。

　　格瑞菲斯不担心会再次遇到上次那样提前布置很久的陷阱，希尔顿主教要对领地的信众生命负责，会投鼠忌器保持克制。不出意外的话，直到他离开，两人都会处在互相戒备的博弈平衡中。

　　他不需要证实自己的破坏力，魔导师如果要殊死一搏的话，会造成非常恐怖的伤害，他只需要表现出自己有和平离开的意愿。

　　这也是格瑞菲斯在城外让雷伊尔离开，而不是让他一起乘船回到新阿奎亚之后再分别的原因之一，跟在他身边的人，很可能会被当做弱点针对。

　　没用多久，格瑞菲斯就穿过了主城区，他的目光从尖顶的教堂扫过，那里传来的注视很冷静，教堂周围没有慌乱，也没有人员调整，看来并不打算对他发难。

　　但在他即将抵达城门时，一个穿着普通修道服的男子悄无声息站在了他面前。

　　“您好，希尔顿大主教。”格瑞菲斯不卑不亢地问好。“我需要前往港口，希望您不要介意我的贸然打扰。”

　　面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就是此地的驻守者。

　　面前的希尔顿大主教是一个有些消瘦忧郁的中年男子，他眼神悲苦怜悯，身上带有强烈的苦修士特有的气场。

　　“不要紧张，我没有挑起战斗的打算，为克里弗林的领民着想，也为了一些过去的情谊。”希尔顿主教柔声细语地说。

　　格瑞菲斯微微挑眉，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面前这个人。

　　希尔顿主教感觉到了他的怀疑和戒备，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我认得你，你是罗塞蒂运输官家的小儿子。你的长相和你的父亲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处，但是像足了美丽的萨曼莎夫人。”

　　在听到“萨曼莎”这个名字的时候，格瑞菲斯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有人提起他母亲的名字。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你的小名叫做盖瑞，那个时候你还太小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和你死去的哥哥艾登是神学院的同学，二年级时，我曾经路过史塔克港的时候，去你家里做客了一个星期。”

　　……

　　雷伊尔漫无目的地在枫树林中走着。已经尽数转红的枫叶，在夕阳中漫山遍野殷殷燃烧着，偶尔无风而落的叶片对枝头毫无缠绵之意，直直坠落，投向斑驳的地面。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这样走多久。他认识的船队之外有交情的人实在太少了。

　　第一反应当然是去找阿里讨口饭吃，可想到格瑞菲斯没有直接带他去飒盾城的意思，是比较介意他去找他的好朋友吗？而且回到飒盾城之后，他还要跟阿里签主仆契约，才能在那儿居留，再来一次卖身，而且还是自己主动的要求卖身，未免让雷伊尔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除此之外认识的人就是弗洛伦莎了，他那里不需要卖身契的样子，可是就算无视他的性格多么恶劣的问题，天知道他在袭击中活没活下来啊。

　　“无处可去啊……”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啊，难道我要变成一个捕猎为生的野人吗？”

　　他倒是不担心能不能活得下去的问题，一个狂战士级别的兽人担心在野外活不下去简直是个笑话。但是，这生活品质简直降为零啊……

　　“还生活品质呢！你觉得你是个文明人，要坐在阴凉舒服的办公室里写写画画才配得上你的身份，直接去太阳底下从事低贱的捕猎生产真的配不上你了。”锤子讥诮地讽刺了一句。

　　“喜欢哪种工作是个人自由！只是喜欢还不行吗？”锤子的嘲讽，让雷伊尔感到非常恼火，“这一切还不是你害的啊，我本来有一份很有前途的安稳工作。要不是你神神秘秘地私下安排了一堆伟大计划，我怎么可能沦落到这里？我现在只是没力气跟你计较，不意味着我不讨厌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你做事的方式要合适一点，我要是撑不下去了，不管你是打着什么主意都可能功亏一篑的好吗？”

　　“我能打什么主意？”锤子反问道。

　　“难道我会相信你说的那个努力修炼成为狂血战士，带着你一起走上人生巅峰的目标吗？反正我没什么办法中止跟你的绑定，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强买强卖的，就算你最后的目标是像那个什么奎瑞辛达女王一样，拿我做你以前主人复活的容器祭品什么的，我也没什么办法阻止和反抗不是吗？”

　　“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跟那个反社会疯子精灵女王是一样的？”

　　锤子又要生气尖叫，雷伊尔咬牙没有妥协，“不要动不动就来这一套，我不信你还能用尖叫把我弄死。我不得不接受你，你可不可以稍微尊重我一点，不要老是背着我搞一些计划和安排，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接受你安排。”

　　“我背着你搞过什么计划和安排？”锤子听上去也是生气得快炸毛一样，“让你被那个女装变态威胁是因为我喊你躲起来导致的没错，可我会喊你躲避的原因是因为她们真的鬼鬼祟祟又超有杀气，本能的反应啊！”

　　“至于带你们传送去月光神域，还不是因为遇到意外的袭击，帮你摆脱危险才提前发动的。我本来就是打算在你血脉力量稳固之后，跟你商量好找一个能借用混沌力量的机会，主动安全地传送过去，让你接受神域的力量帮你升升级。”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些全都不是关键，你真正生气的还是那件事。”

　　雷伊尔的胸膛起起伏伏，他当然知道锤子说的是哪件事。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在血脉还不稳固的时候，被动接受神域祭坛力量会有什么影响。你可不可以动动脑子啊，我要知道会变成那样，我会不阻止吗？我要是知道有死亡风险，怎么会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要知道魔导师的精神力场自爆，不光你会当场死得透透的，我都可能跟着完蛋。”

　　雷伊尔无可反驳，只能赌气冷笑着说，“行，道理你说的都对。”

　　锤子冷冷哼了一声，“看你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怎么内心里的想法总是这么阴暗偏激，简直是个谁都不信任的偏执狂。难怪你能凭实力单身，而且我看你要单身一辈子。”

　　“我凭实力单身？要不是为了保住你的秘密，我为什么撒谎让船长对我失望……”

　　“我可没要求过你替我保密。是你自己有疑心病，放弃了坦白的机会，自己做下的决定不要甩锅给我。”

　　雷伊尔恼怒之下抓起锤子，抡圆手臂，把锤子往远处一丢。紧接着，锤子落地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哀嚎。

　　“砸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