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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设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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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珏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水云天不明白这一次妹妹怎么会比他消息还灵通。
水云卿漫不经心道:“方才我出门的时候在城门附近看到他和赵忻了,只是奇怪为什么没有镖局的队伍。”
“赵忻?”
这边,耿金铎前来通报,水家的眼线回来了,确认了钟离珏和赵忻一起回来的消息,而且,他们是去见赵恂。
水云天微微皱起眉头,“莫非他们已经决定与钟离府建立关系?可是,他们若想找靠山,本已有了卓亲王。若是还不够,为什么不是咱们家?”
“他们发现了钟离府的秘密?”
“应该……不会吧……”水云天开始有些担心,“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了。如果暴露了,恐怕要杀人灭口都杀不过来。”
“杀人灭口……这种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当年宋仁的十多个随从都是我下令杀的。”
“真的?”
“真的。”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水云天依然能很快镇静下来。
“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钟离珏来跟你坦白?”
“静观其变。”
“好吧。”水云卿摇摇头。
钟离珏那边,在赵恂家吃过午饭,然后回了趟镖局,摆平了所有的事情。最后,就是回家,跟钟离拓炎商量这件事。虽然嘴上是说相信赵恂,但是,他必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朝廷对尤祂部的态度一向是保守的,赵恂和赵忻找了卓亲王做靠山,这么说,卓亲王好像不是传言中的,那么“愚忠”啊。
父子二人去了郊外。
钟离珏向钟离拓炎一五一十地说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这件事的发生,还是很突然的,钟离拓炎没能料到。不过,若下一步走得好,这说不定是一步好棋。
钟离拓炎道:“八月就入秋了,乌冶镇那边的红叶独好,想必卓亲王会带王妃去赏红叶。那处风景你和珉儿都很喜欢的,卓亲王与王妃赏红叶的那一日,你要恰好路过那里。”
“什么?”钟离珏反应过来,“您想派人行刺卓亲王?”
“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明白……”
“事成与否,就看你自己了。”钟离拓炎拍了拍钟离珏的肩膀。
“谁来做?”
“林茉。”
“林姨?”钟离珏不禁一惊,“她从来没为咱们做过什么事,您甚至很少提起她,真的行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因为关键时刻要用她,平常才不用她。”
“孩儿明白了。”钟离珏点头。
钟离拓炎和林茉有着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平时,他们不用,但谁也不会忘却。那个晚上,离巉元府十里远的地方,瑶澄雪山的溪水边,钟离拓炎早早地站在那里。他不但很少与钟离珉和钟离珏提起林茉,甚至自己也与林茉有一两年没见了,虽然,他们其实近在咫尺。
林茉曾经对钟离拓炎有一个承诺,她答应她会随时为钟离拓炎赴汤蹈火。这个承诺,看起来其实没有那么重,却是钟离拓炎捏在手中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其实,这样做钟离拓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说起来,不是每一个盟友,都那么可靠。林茉只有简单的一句承诺,赵恂也只是交换了他的一个秘密,甚至以水家的势力,若想背叛也是对他们的致命一击,而卓亲王那边,还没有争取到。
每一个盟友,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小觑,每一个盟友,却也都充满了不确定,和危险。
“雍礼。”
钟离拓炎回过头去,很久没人这样称他的字了。是林茉来了。
林茉一袭黑衣,并不是夜行衣,却是她习惯了如是装束。齐腰长发随意而束,入瀑布般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左眼充满着寒气。她手握一把普通的剑,没带旁的东西。从她身手的敏捷丝毫看不出她已是不惑之年,更看不出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就是林濬和林潇的母亲。林濬和林潇为什么随母姓,这还有一段故事。
当年林茉之所以嫁给岳孤清,是她父亲为了与元帮交好,而她却并不爱岳孤清。他们有一儿一女,岳濬、岳潇,岳孤清死后,林茉就一意孤行,把岳濬、岳潇,改成了林濬、林潇。但是,对于林茉此举,岳孤浊不但从来没有怪罪,还让林茉继续留在元帮,林濬和林潇也都有一席之地。
“你来了。”
林茉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钟离拓炎面前,“你终于肯找我了。”
“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钟离拓炎道,“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自己摆平,只有重要的事,才值得拜托你。”
“你说吧,不管杀谁都可以,前提是武功不能比我手下的十个人加起来高。”
“我不会让你杀人的。不过,这件事比杀人难办得多,我想让你帮我行刺一个人……”
“画像。”林茉伸出手。
“不用画像,我想让你帮我行刺的是卓亲王拓跋烨。”
“你疯了?皇亲国戚!”
“不折损你一兵一卒,亦不必让他们有伤亡。八月份的时候,卓亲王必会带王妃到乌冶镇赏红,也必将经过此处,到时候,珏儿会‘恰好’路过。如果可以,你要让珏儿比王爷伤得重。”
“这么大的事,你就不怕我出卖你?说不定出卖了你,朝廷赏的银子都够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林茉没好气地说。
“如果没有相信你的魄力,我不会来找你。”
“好吧,你信我是信对了。若澜还没出来赌博的时候,我就在搞暗杀,这么多年也杀过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今我也活得好好的。这件事交给我,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记得,可别不小心把你的绝学交给武馆的徒弟了。”
“我知道,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免得他们起疑心。”说罢,钟离拓炎跨上了马。
“钟离拓炎——”林茉朝着钟离拓炎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钟离拓炎拉了一下马缰,转过身来。
“你记得,你欠我的!”
钟离拓炎道:“对,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也许只能等下辈子了。”
“好,钟离拓炎,你给我记着。”说罢,林茉转身离去,空留两行泪水。
明日,便是七夕了。
拓跋烨那一日下了朝是早早回到王府中,那是他答应管素纨的,这一日,无论再如何忙于公务,也要回家陪她。管素纨也早早地站在王府门口,看着拓跋烨的轿子,从街口,一直走到王府门口。
拓跋烨下了轿,便上前去,握住管素纨的手,“素纨,你在家里等着本王就是了,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用每一日都在门口等着。”
“王爷,”管素纨依偎在拓跋烨的怀里,“那是因为,素纨每一日都想在第一时间见到王爷。”
拓跋烨笑道:“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那时候,素纨和王爷素不相识,王爷为什么选择了素纨?”
拓跋烨打趣道:“不是本王选择了你,是皇叔将你赐婚于本王。”
“皇上一向将王爷视如己出,这种决定,还是会遵从王爷的意愿的。”
“对,皇叔……一向对本王很好。”拓跋烨叹了口气。
“王爷叹气做什么?”
“没什么,本王就是在想啊,若当初本王没有头脑一热向皇叔请旨,说此生只娶你一人,那王府里现在一定会有好几位美丽贤惠的侧妃。如今可倒好了,连皇叔都下旨要本王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对你,那本王只能爱你一辈子了。”说着,他把管素纨紧紧搂在怀里。
“王爷……”管素纨娇嗔道,“这可不是素纨心眼小!”
“当然不是,进去吧。”
卓亲王与王妃,自成亲以来,一直是京城上下所羡慕的神仙眷侣。郎才女貌,举案齐眉,一度传成一段佳话。虽无人知晓二人如何定情,却见二人一直相敬如宾,至于过程,也就不重要了。没有哪一位达官显贵像卓亲王这般疼爱夫人,没有哪位王妃、公主、郡主,像卓亲王妃这般大方得体。若卓亲王再有些突出的政绩,恐怕在京城的名声都要超越太子了。
管素纨突然央求道:“王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拓跋烨毫不犹豫地应道:“当然可以。”管素纨从未对他有过不情之请。
“能不能择日带我去芟右赌坊?”
“怎的想起去这种地方?”拓跋烨不解。
“京城的传闻总是那么绘声绘色,我也想看看,赌神逆乾坤的赌局。”
拓跋烨也去过芟右,不过是乔装打扮后去的。他也看过赌神的赌局,的确让人惊叹,他也知道赌神的为人,的确令人佩服。赌神也算是江湖上、市井里一奇人,任哪一派,都愿意将其收归麾下。这件事情,拓跋烨不是没有想过。
管素纨若是乔装前往,不过是满足了她的好奇,若是直接前往,便是以王妃的身份,表明了王府的态度。或许素纨早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吧。娶妻若此,夫复何求。拓跋烨不禁又一次感叹。他承认,当初他娶管素纨,只是一场政治婚姻,他请旨此生只娶一人,也只是逢场作戏。但是如今,他爱她,她也爱他。
如今,管素纨的确很享受做卓亲王妃,但不是王妃的身份,而是做拓跋烨的妻子。作为皇亲,她不是一个拥有绝对空白历史的女子,她却也常在心里默念,水云天,谢谢你爱过我。
半晌,拓跋烨道:“可以,但不是今日。”
今日是七夕,人们大多都会情人去了吧,谁还有闲暇在赌坊里消磨时间?芟右果然比平日里冷清了不少,但这一日赌神还是出现了。
钟离珏并未相邀,他知道水云卿八成不会答应。
水云卿在二楼坐定,无意间看到覃阳正往袖口里放一封信,便问道:“覃阳,今日可有战书?”
覃阳垂手回道:“没有,那是有人写给小的的信。”
“知道了。”水云卿点点头,“你下去吧。”
水云卿扫视着楼下所有的人,的确,有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出现。不过,倒是有一个,那是赵恂。水云卿叫来赌坊的伙计,问道:“那个人最近常来吗?”
伙计答道:“赌神小爷,那人隔三差五便来一次芟右,没成什么大气候,恐怕这么长时间赢的钱加起来,不过几十两银子。”
水云卿看着赵恂,点了点头,采薇便示意伙计下去。
赵恂曾向水家示好,他是想依靠水家的人,同时,也是水云天想争取的人。水云卿决定,会会他。无论如何,他应是赌不赢赌神的。
赵恂才要离开的时候,水云卿从二楼跳下去,走到赵恂面前。
赵恂作揖表示礼貌,“赌神小爷,有何贵干?”
水云卿道:“还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赵恂。”
“赵公子常光顾芟右,想不想与我赌一局?”
“不敢不敢。”赵恂推道,“在下本不懂赌术,岂敢在赌神面前献丑?”
不知这是自谦还是实话,水云卿继续道:“无妨,赌博一事本就靠运气,赌术一说,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那就更加不必了。”赵恂眯了眯眼睛,“莫非要在下与赌神比一比谁的运气更好些?这就没有意义了。”
水云卿暗道,赵恂这个人口才不错。
“既然如此,”水云卿微笑,“不知赵公子可愿到楼上喝杯茶?”
赵恂到过那么多次芟右,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芟右的二楼。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和机会上这个二楼。
水云卿问:“赵公子喝什么茶?”
赵恂也不客气,“此处是赌坊,又不是茶坊。”
水云卿浅浅一笑,“水大少爷有时也在此处待客,在下也是,所以也存了不少好茶和好酒。只是不知有没有公子喜欢的那一种。”
赵恂便问:“可有决明子?”
水云卿问了一下赌坊的人,却是真的没有,只得如实说与赵恂。她又问:“决明子本是一味药,严格意义上也算不得茶叶,赵公子为什么喜欢?”
“因其味苦,舌尖上的苦,能让我随时保持清醒。”
“我曾去过西边,喝过一种那里的茶,这茶也是极苦的。请我喝茶的人,对这苦涩,与你有着相似的见解。”
“哦?”赵恂饶有兴味,“那么赌神喝过的这茶是什么味道?”
“开始,是极苦的,细品却甘,而后是一丝咸味。”
“普洱不苦,苦荞不咸,大约,也就是那决明子了。这决明子也并非产自西北。西北大漠土地贫瘠,若要喝茶也都是南边的茶罢了。因我们喜欢喝茶,也有许多人感觉西北那边总要产些好茶。”说着,他看了看水云卿耳朵上挂着的耳环,赞道:“赌神的耳环成色不错,这倒是我们西边的东西,戴在赌神身上,与你很配。”
“谢谢。”水云卿礼貌地回了一句。
夜色渐深,赌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赵恂起身道:“今日不再叨扰,在下先行一步。”
水云卿也不留他,随他去了,只叫覃阳送一下。感觉赵恂略有拘谨,他不是一直想引起赌神的注意么?莫非因为赌神的示好,一时摸不着头脑?
水云卿又开始看起了楼下的赌局,在这里,真的可以看尽了人生百态。
比如这时候,水云卿便看见一个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灰头土脸的,竟也拿着钱袋进了赌坊。奇了,芟右还没见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