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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一百三十五章 登门 ...

  •   转眼已是正月十五,月亮圆了,也没有下雪,难得的好天气。拓跋烨又在达兰答通宴饮,这一次皇帝下旨斥了两句,倒也没有旁的了。滕恪还是那个豪情万丈的滕恪,不过大约是被手下的人提点过了,也略略收敛了些。至于余孜,依旧是个没有主见的墙头草,只是时时都记得为手下人向王爷谋些福利。这一次的宴饮并没有持续太久,拓跋烨便回府处理军务去了,也算是极勤勉的。
      因着是大年的最后一日了,军人们在大漠上放了好一会儿烟火才算罢了。

      年节过了,喧闹的京城安静下来,离水家的双辰不远了。近来的双辰,少了很多悲伤,多了些许平静。水云卿总是安安静静地到密室里跟叶若澜说一会儿话,她开始很享受这个时刻。
      水云天从妹妹身后走过来,把端来的酒放在一旁的桌上,斟满了三杯。他端着酒杯,撩起衣袍跪在叶若澜的画像前,“叶姨娘,孩儿敬您一杯。”说着他将一杯酒倒在叶若澜的画像前,另一杯一饮而尽。
      水云卿看了看哥哥,也将哥哥递过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饮罢将酒杯放在一旁,莞尔笑道:“娘,从前娘和哥哥都很少让我喝酒,最近哥哥可是破了戒了。”
      水云天驳道:“敬叶姨娘的酒,怎能不喝,姨娘切莫怪罪孩儿了。”
      就仿佛,叶若澜真的就端坐在他们面前。
      半晌,水云天道:“若儿,方才我已拜过了爹娘,你也该再去拜一拜爹娘了。”
      “好。”水云卿站起身,跟着水云天出了密室。
      转动那个砚台的时候,水家兄妹两个不约而同地回首看了一眼那个书柜。这个密室存在的时日是不多了,到最后,只是一把火,或是一场爆炸,也就灰飞烟灭了。或许,这场或是天灾或是人祸的要紧事,还会殃及了屹立了三代不倒整个水家大宅。对此,水云天也只能够事后再向太爷爷和爷爷赔罪了。
      出了书房,耿金铎便上前道:“少爷小姐,钟离少爷来了。”
      水云天推了推妹妹的腰,“去吧。”
      如今对于水云卿和钟离珉来说,时常见一面已是见怪不怪。只是没有了芟右,他们没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屋顶。钟离珉到府上来找水云卿的时候还是不那么多的。
      现下全国上下流言四起,江湖上人心惶惶,却几乎没有影响京城的平静。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鬼城一般的寂静。但是,沉浸在这种恐惧当中并非钟离家和水家的作风,亦无需恐惧,这样的恐慌本就是他们制造的。不,不如说是皇上制造的,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番。
      哥哥在旁,水云卿只嫣然一笑,等着哥哥先开口。最近她是像大家闺秀多些,江湖游侠少些了。
      水云天看了一眼妹妹,又拱手对钟离珉道:“崇燚兄别来无恙。”
      钟离珉亦回礼道:“靖远兄。”
      水云天道:“好了,若儿跟着你走,我很放心。”
      钟离珉微微颔首道:“择日云轩再叙。”说着仿佛不经意间朝水云天递了个眼色。
      水云天会意,看来这个择日,便是今日了。

      “上马。”钟离珉牵来了马。
      水云卿纵身一跃便跨上了马,丝毫不用借力。钟离珉也跨上马,坐在水云卿身后,一声“驾”,已是绝尘千里。
      “去哪里?”水云卿问。
      “带你去一个地方。”
      待到钟离珉喊了一声“吁”,勒住马来,水云卿环顾四周,这景色尽是熟悉的。就是上一次钟离珉突然和她表白心迹,她失足落水的地方。如今这里的溪水已结成了冰,那块“巨石”,也只是在冰面上微微露出头角。
      “又是这里……”水云卿不禁感慨。
      钟离珉道:“你曾说过,便是海上的礁石,你也要站上去的。现下这块小石,你可还敢站上去?”
      “怎会不敢?”水云卿飞身一跃,轻身工夫一出,只以足尖在冰面上轻轻踏了一下借力便上了那石头。随后钟离珉亦一跃而起,无需借力便跃上那石头,站在水云卿身后。水云卿又是下意识一个后退,一个趔趄向下跌去。这一次钟离珉极是眼疾手快,一个探身便以右手托住了水云卿的腰。那一瞬,目光交织,对视许久。
      还是水云卿先开了口,“我们这样……不累么……”说罢面颊微红。
      “我习武多年,便是拿上几个时辰的大顶都无妨,这又算得什么?”话虽如是说,钟离珉臂上还是微微发力,然后二人便直起身子站在了这石头上。
      “这样真好……”钟离珉喃喃道。
      “怎么了?是有美景在目……”水云卿明知故问。
      “拥美人如怀。”钟离珉打断了水云卿,揽过了她的腰。
      水云卿忍俊不禁,“你何时学会说这般甜言蜜语了,赌神小爷听得可当真是不习惯了!再说,你怎的连说甜言蜜语都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可又不像在说甜言蜜语了。也罢也罢,这才像三侠的作风不是?”
      “不与你咬文嚼字。”说着,钟离珉松开了双手,后退一步踏在冰面上。
      水云卿见状便也随着上了冰面。她自小便喜欢冬日里行在冰上,那感觉很是奇妙。不过这一次情况似乎不那么妙了,她才踏上一步,冰面便从她脚下四下裂开。钟离珉握住水云卿的手臂,略略给些力气,水云卿便腾空而起。钟离珉后退几仗,只见方才那块冰面已碎裂开来。想了想,他还是拉着水云卿跃上了岸。
      “怎的这般不小心?”钟离珉哂道。
      水云卿嗔道:“你竟敢捉弄于我!”
      原来已是冬末春初时节,雨水已过,溪水上的冰面已经很薄。钟离珉的轻功已是出神入化,天下都没有几人能够出乎其右,踏在冰面上有如鸿毛。可水云卿不一样,她的轻功和还并没有成为下意识呢。
      “算了算了,说正事吧。”钟离珉耸了耸肩。
      “何事?”
      钟离珉正色道:“上次芟右出事的时候,卓王妃也算是替你说过几句话的,这虽算不得什么大恩惠,却也总该致谢。到了二月二龙抬头那几日,王府又该门庭若市,不如就趁着近来还算安静,你明日到卓王府拜访一下王妃吧,以江乾的身份即可。贴上那假刀疤,穿男装,再戴上斗笠蒙上黑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真容。”
      “登门致谢……”水云卿面上飞扬着的笑容黯淡下来,蹙了蹙眉,“我去卓王府,岂非让旁人看到我与王府扯上了关系?再说王妃向来恬淡、与世无争,总不好牵累了她,这也并非王爷所愿。”
      “非也。”钟离珉摇了摇手指,“她有恩于你,你越是避而不见才越是欲盖弥彰。王妃与世无争,才更易让人相信她帮你一把只是出于善心。放心吧,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尤其是涉及到你的每一步。”
      “那好。”水云卿点了点头,明日晨起我便到王府去下拜帖。

      次日,水云卿应钟离珉所说去了卓亲王府。她穿一身男装,贴了那骇人的假刀疤,戴着斗笠,蒙着黑纱便去了,采薇没有跟着。街上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江乾”的存在,只当他是千千万万江湖人中的一个,戴着黑纱不愿让人看清自己的面孔而已。
      王府的一名小厮开了门,水云卿递上拜帖道:“草民江乾求见王妃,烦请这位大哥把此物呈给王妃。”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了赌神的金面具。
      小厮见之不由一惊,他知道这是赌神的金面具,亦知道赌神的名声,赌神的厉害。
      半晌,菲语便迎了出来,微微欠身道:“奴婢菲语,请江公子随奴婢来吧。”
      管素纨端坐在王府上座,目光温和地看着水云卿。水云卿去了面纱,行了一大礼道:“草民江乾给卓亲王妃请安。”
      管素纨抬了抬手道:“江公子请起吧,此物……物归原主。”说着,管素纨递上了面具。
      水云卿起身,双手接过了面具。
      “坐吧。”管素纨指了指次首的座位。
      水云卿依管素纨的意思在一旁坐了。那一日她是精心装扮的,左颊贴上了假刀疤,右脸又刻意以头发遮住,故而并没能让管素纨认出。况且这也并非有悖常理,平日里赌神的头发也很少打理得刻板,常常随意垂到面前的。
      “赌神甚少白天出门,今日真令王府蓬荜生辉。”管素纨微微一笑。这一笑极淡,淡到令人难以察觉。
      “王妃谬赞了。”水云卿谦恭地回道,“也请王妃今日便不要提什么赌神的名号了,直呼在下之名即可。”
      管素纨道:“是本妃失言了,江公子。本妃一向佩服江公子的为人,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芟右没有了,也是可惜,不过皇上这般举动也不无道理,毕竟天下那么多人赌博,像江公子这般好人才只是凤毛麟角。江公子也莫要太过介怀。”
      “多谢王妃提点。”水云卿起身,“那一日还要多谢王妃出言相助。毕竟芟右有许多人与在下也有多年交情,若是看着他们受到伤害,在下也是于心不忍。”
      管素纨道:“是啊,本妃那日也是刚好路过。看着官府的那班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便也是不忍。毕竟,本妃以为查封一个赌坊,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伤及无辜。”
      “总之,还是多谢王妃了,在下感激不尽。”
      “江公子快坐吧。”管素纨又招呼水云卿坐下,“王爷现下在边关历练,若非如此他定也愿结识江公子这般人才。他日等到王爷回了京城,江公子即可再来府上拜访,想必会与王爷相谈甚欢。”
      “多谢王妃盛情。”水云卿颔首。
      管素纨又遣下人泡了茶,与水云卿一边喝茶一边说了些有的没的。管素纨出嫁前便是黎州才女,又知面前这位赌神也好吟诗作对,便说了不少有关于诗词歌赋的,二人也都感觉甚好。
      管素纨拿来纸笔,在纸上录了一首词,推到了水云卿面前。笑问:“素闻江公子喜爱诗赋,不知江公子感觉这一首《卜算子》如何呢?”

      遥闻笛声残,却说天色暮。曾欲化雨愁作云,未到伤心处。
      漏液独自零,携凉江上渡。远山深处犹秉烛,思君还如故。

      水云卿一看这词,不禁莞尔,那不是自己当时行走江湖时百无聊赖所吟的么。后来回到家中闲来无事也就录了下来,不想会流传到王府中来。想了想,她并未直言,只问:“这不是水大小姐的词么,王妃怎的会有的?”
      说了这半日,二人之间友好了许多,管素纨也就不再刻意拿着架子,不过见的是男客,也不应太过随意,故而淡淡笑道:“王爷素来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闲暇时就总着人搜罗着,故而这府里也存着不少不知名的佳作呢。我与云卿之间的交流也不多,倒是喜爱她的为人。江公子与水家交好,想必对云卿的了解总比我多些。”
      “这首不好。”水云卿冷不防说出这样一句。
      管素纨略略惊愕,问道:“为何说不好?”
      “写了笛声,写了云雨,写了江水,写了远山,却实际没有笛声,没有云雨,没有江水,没有远山,太过牵强附会了些。她一个大小姐,又哪来的这般愁怨?不过……倒是那句‘思君还如故’还值得玩味些。”水云卿说着说着便笑了出来。这样的话在管素纨听来似是一个损友的顽笑,可水云卿却是在自嘲呢。每每回想起那时候的心境,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管素纨道:“江公子果然是很了解水大小姐呢。”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连紧闭大门的王府中亦听得真切。管素纨便吩咐菲语道:“去问问外面是怎么了。”
      水云卿侧耳听了听道:“正月里本不该如此喧闹,想必是官府出动的马蹄声,大约并非小事了。”
      话音刚落,方才那开门的小厮便上前来行了一礼回道:“禀王妃,是宫中卫队在抓捕一人,路过咱们王府,王妃不必惊慌。”
      管素纨定了定神,好奇追问道:“所捕之人是何人?”
      那小厮道:“据说是一江湖人,霓裘黑氅,玄靴墨簪,骑着一匹红骝马。听闻此人武功极高,竟是派了十几个高手前去,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水云卿越听越是不对,手握着椅子的扶手,越握越紧,倘若她有内力,这椅子或许早就四分五裂,好在她没有。霓裘黑氅,武功极高……不是钟离珉还能有谁?红骝马,那不就是骏骐么!看来……皇帝已经查出了他的身份。还有,水云卿隐约意识到,为何钟离珉要特意嘱咐她今日到卓王府来拜访,莫非今日之事是他早就料到了?
      水云卿强作镇定道:“王妃,在下也不便叨扰太久,先行告退了。”
      管素纨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公子了,希望今后还有机会与江公子讨论诗词。菲语送送公子。”
      菲语福了一福道:“是。”便引着水云卿出去了。
      水云卿一出了王府,即刻便跨上马朝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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