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日撸三千

8、阮崇白

　　此时的扬州行馆之中。
　　阮崇白懒洋洋靠坐在德国进口的沙发上一边抽雪茄，一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唱片机中的女明星咿咿呀呀。

　　阮崇白从东三省到扬州这里已经半个来月，扬州三大将军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鄙夷到了如今微妙的佩服和信任。

　　当初阮崇白被调到到扬州这地儿，就是扬州府尹借着买入一批军火的借口向东三省要一个真正上过沙场的大将来整治整治这里。

　　扬州这地方富有，但是这里的兵常年养在富庶之地，不知内忧外患，府尹觉得不像话，要是这里被人家打过来，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反观辽冀之地，却恰恰相反。
　　东三省是大老板的地盘。大老板是这里的一把手，掌控着整个地区的兵权，在那里他就是土皇帝，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就算是京城中把控天下大权的宁安侯爷到了此地，也得掂量掂量他。

　　大老板虽然一向高傲得很，可是却治下很严，本地生猛的汉子，硬生生被他练成一支铁兵。而他栽培的大将，也是个个拉出来溜一圈都不得了。

　　然而扬州府尹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大老板派来压货的人，居然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将，阮崇白。

　　少将是个什么概念，少将就是只要你伺候你主子开心了，那么他随时甩一个少将职位给你。
　　况且，他只有十九岁。

　　官员立马就失望了。
　　失望的还有扬州军。扬州这边本来人家就有三大名将，你给人家空降一个毛头小子来，哪个咽得下这口气。

　　将军们岁数都不小，自认为自己上战场的经验不比这个小子少，这小子甫一到扬州就把这小子拦在一名大将的府中，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结果三大将军轮着和他论了一天一夜的布阵兵法，没想到这小子泰然自若，侃侃而谈，还难住了几个自认为很有资格的大将。

　　这几个人不服。第二天又把这小子拉到比武场上要去比一比，结果人家虽然年岁小，但是居然能够与最厉害的张将军打个平手。

　　只不过这小子经验不足，所以只是一个平手罢了，假以时日这个叫阮崇白的小子，必然成为比他们更厉害的名将。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这小子居然已经出入战场整整三年了。
　　这时众将无人不服。
　　府尹也感叹了一句:这少年能藏拙，必成大才。

　　扬州府尹很是敬他。所以如今扬州行馆就成了阮崇白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府尹派来仆人照料，要是有了事就去行馆叫他，不过府尹派来的人都不敢近身伺候他，惟有他自己带着的兵近身伺候。

　　一把随时想要炫耀自己光芒的宝剑，总是让人担心如果靠进了就不小心会划破了自己的手。

　　阮崇白在扬州行馆中无聊得很，府尹担心他无聊送了几个歌妓舞妓给他跳舞，可是这几个女子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伺候，他觉得十分无趣。

　　阮崇白也不去后院。因为那是阮老夫人的地盘，阮老夫人猫在那里，只要阮崇白一进那里，肯定被对方拉住神神叨叨念一堆。

　　阮老夫人是他名义上的祖母，他从十二岁过继给阮老夫人的独子阮靖之后，这些年来，每每看见阮老夫人，她都是在后佛堂昌里拜佛不过问外界事物。硕大的一个家族就扔给她的管家料理，难得那管家从小跟着他她，对她忠心耿耿，所以这些年来阮家还算蒸蒸日上。

　　阮崇白的生活很少受到阮老夫人的照料，在大小节日的时候阮老夫人不过就是问他几句，连一两句亲近的语言也很少有。还好阮崇白从小就自立，也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到伤心。

　　阮崇白认为大抵这个老太太的温情只给了她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的小孙孙。

　　既然祖母很少对自己有过几分关心，阮崇白也认为自己没有继承家业的义务。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因为极度迷恋军事，于是趁着招兵跑到东三省跟了蒋大帅，结果那时候一怒之下的老人家居然不打算认他，还好后来三年后他干出一点名堂回来时，阮老太太的态度才和蔼了一些。

　　不过这时候老人家身体已经不行了，平生唯一愿望是阮崇白接手家业，唯二就是死前找到小孙孙。可是其一阮崇白不想做，其二阮崇白做不到，每次遇到老人家，就会被她像交代后事一样交代一番，所以阮崇白头疼得很。

　　这次阮崇白说要来扬州办事，阮老太太一听说，就跟着来亲身上阵找孙孙了。虽然机会很小，但是阮老太太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阮崇白觉得老太太完全是疯掉了，他假装赞同，不过态度还是漫不经心的。

　　既然家中没有什么好消遣，阮崇白也懒得待在这里。于是带着自家十三四的小副官朝外面走去。

　　走到街上的时候，一个小乞丐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跟他要钱。

　　阮崇白不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他厌恶的看了一眼被小乞丐抓脏的衣角，还好机灵的小副官跑上去塞了一个一毛的硬币把那个小乞丐打发走，阮崇白气才消下去。

　　走了不久他的衣角又被抓住了，阮崇白这下真是火了。
　　阮崇白有一辆府尹大人所赠的汽车，阮崇白一向用那个代步，难得步行一次，心情却就败光了。
　　阮崇白朝后看去。
　　结果看见的不是一个脏兮兮的乞儿，而是一个比自己膝盖高一点的小孩子。

　　脑袋很大，肩膀很小，细细的脖子支楞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真是长得奇奇怪怪。

　　“小孩子，干什么？“小副官生害怕阮崇白生气，跑上去抓住小孩。

　　“哥哥，我找不到家了，你可以带我回去吗？“小孩子睁着眼睛看着小副官。

　　这么大一个孩子了，能走到这里来还不知道走回家吗？小副官瞪了一眼那个小孩。

　　小孩可怜巴巴仰头看着两人，眼睛灰蒙蒙的。

　　阮崇白这时候才发现，这小孩眼睛茫然没有焦点，居然是一个小瞎子。

　　不知道为什么，阮崇白一下子心软起来。

　　“其言，带他回家，“阮崇白吩咐。

　　小副官只好把小孩子抱了起来。然而这小孩不知怎么的，居然不买小副官的帐，非要阮崇白抱。
　　小东西作出抱抱的姿势看着阮崇白。
　　阮崇白脸黑了。

　　今天是学堂周末的日子，不用去学堂，可是张斯咏已经好久没有来过春熙院，也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黎昕玩。黎昕于是一个人偷偷的在楼上羡慕地看着大街上里那些玩老鹰捉小鸡的孩子，最后他忍不住还是跑了出去。

　　他打算买以前爹的给自己带回来的那个糖葫芦，可是走了不知道好久也没有听到糖葫芦的吆喝声，越走越觉越来越安静，他感觉到了接到的陌生，可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于是他跌跌撞撞了好久，才终于抓住一个人的衣角，请求他送自己回去。

　　还好那个人人很好，黎昕感觉到这个大哥哥虽然凶巴巴的，但是他的心中却不知道怎么有对他有一种亲近感。

　　阮崇白终于妥协，把这个可怜的丑八怪抱在怀里。阮崇白微微叹气:看在你丑得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就姑且抱你一次。

　　黎昕被抱在怀中，心里有一种温柔的感觉。他蹭了蹭阮崇白的脖子，咯咯的笑了两声。

　　“谢谢大哥哥，“小孩子稚气的声音，阮崇白心里居然有一点高兴起来，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心善的好人了一样。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条街吗？可以陪我玩吗？“黎昕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小副官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小孩子，难道他以为，少将是一个可以陪玩的人吗？这小孩真能得寸进尺啊。

　　阮崇白看着黎昕，深深怀疑自己身上的煞气突然变弱了，自己明明记得以前那些小孩子都很害怕自己，自己抱一下就要哭个不停，所以他才不那么喜欢小孩。

　　阮崇白不说话，黎昕靠在他身上，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很安心，很快乐。

　　如果很多年以后黎昕还能够回忆起这种心情，他一定会恍然惊觉，其实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人心生绮思，只是偶然闻到那个人的气息，他居然就沉沦了。
　　然而如今，一切还毫无端倪，命运也未露出丝毫痕迹。

　　阮崇白人大腿长，绕过两条街就把黎昕送到了家，这时候阮崇白才发现，原来这里居然是一家妓，院。

　　阮崇白有点不解，他打量了黎昕几眼，知道这孩子估计就是里面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不要了，就丢弃在这里。

　　小副官上去敲响了门。刚刚门一响，里面就冲出来一个女人，把黎昕从阮崇白手里抢过来，一边连打带骂，一边眼泪汪汪的抱着黎昕，黎昕在女人怀里挣扎呀挣扎，可都挣脱不开，最终被女人打了两下屁股，于是乖乖地安静下来。

　　“谢谢你，谢谢你，“苏秋芝这才看到在一旁的阮崇白。阮崇白淡淡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你，我家傻儿子这么傻，大概就被拐子拐卖走了。“女人说。

　　阮崇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大抵是这里面的妓，女的儿子了，阮崇白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只觉得有点荒谬，这么漂亮的母亲，他的爹要多丑，儿子才能这么奇怪。

　　忽然，阮崇白突然心中一动，“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黎慕青的女人？“

　　女人突然一顿，然后这时候才疑惑地看着他，“大爷你难道是来找姑娘？我们没有叫黎慕青的人，不过我们这里的姑娘仙鹤，凤仙，都是但这一条街上鼎鼎有名的姑娘呢 。“

　　阮崇白顿了顿，瞥了女人一眼，转身离开。

　　“大爷真的不进来看一看吗？“苏秋芝吆喝道。

　　阮崇白挥手离开了。

　　阮崇白在心里有点疑惑，他想起女人那微微的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阮崇白自嘲地笑了一下，怪自己多心，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苏秋芝在那人走之后，手颤抖着才把黎昕抱回了屋里，黎昕疑惑的看着她。

　　可是苏秋芝没有说一句话。

　　她独自抱着黎昕，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