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日撸三千

21、阮西泠

　　扬州府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以主人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殊不知后院中别有一番光景。

　　阮老太太在小丫头弄清的服侍下慢悠悠呷着热茶，乖孙子阮崇白先生坐在她对面，虚心聆听她的唠叨。

　　阮老太太人老了，常常打瞌睡，故而有人在的时候她就喝喝茶，免得自己在人家面前打盹使别人难堪。

　　阮老太太眼神不好使，只有眯着眼睛打量对面的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这时候看着阮崇白他漂亮的坐姿，不由又对自己孙孙的出色感到得意，“崇白，最近难得你工作清闲，居然有空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唠唠嗑。”
　　冷静严肃的年轻人，面对着老太太无止境的唠叨，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透出一点点冰消雪融的笑意来。

　　阮崇白和阮老太太的关系一直不错，虽然阮崇白是阮老太太从阮家远房亲戚家抱来的孩子，可是已经这么多年来养在膝下疼宠，怎么说也该有了真正的祖孙之情。

　　“其实是因为那个流落在外的弟弟来的，”阮崇白说，“那个孩子的下落我已经大致有了眉目，教养他的人家我也去拜访了，虽然他们很舍不得，但是听说可以让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还是答应把孩子交给我。”

　　果不其然，老太太听见他的话，浑浊的眼珠子都好像亮了几分，老年人的迟钝消失殆尽。
　　她激动地站起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神色，“啊呀呀，这真是太好了，我的小孙孙，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可怜的孩子，老天保佑终于找回来了，不知道这个孩子长得怎么样？像我家靖儿吗……”

　　老人家一旦高兴起来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尽管知道她是因为太激动，可是连阮崇白这种死板的人都不仅露出头疼的表情，一旁给老太太煮茶的弄清忍俊不禁地捂嘴笑起来。

　　“奶奶，”阮崇白打断老人家无止境的啰嗦，“最近西泠的病最近怎么样了？”

　　老太太被阮崇白这么一哽，激动稍稍平缓 ，好半天思路才转过来，“你说西泠啊，你管家叔叔给她找了一个洋鬼子医生，医术不错，最近西泠气色都好了不少……”
　　阮崇白微微颔首。

　　西泠全名叫阮西泠，是阮崇白的小妹妹，当然也并非阮靖亲生，她本来只是阮靖成年那天阮老太太给他娶回家当通房的那个小丫头方颜的妹妹而已。

　　方颜的父母死的早，带着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妹妹在阮家卖身为奴，因为岁数小又性格软，常常受人家欺负，过着朝不保夕被人讥笑的日子，直到后来阮老太太为阮靖挑选通房的时候，一眼看中了方颜这个恭顺温柔的女孩子，两姊妹的日子才因而过得好一些。

　　阮老太太那时候很喜欢方颜这个丫头片子，因为她温柔体贴，又事事以阮靖为主，虽然出身贫贱，但是难得很是识大体，若说照顾阮靖那简直绰绰有余，但是阮靖却很讨厌这丫头。一来年轻人憧憬书里浪漫的邂逅，厌恶极了家里的安排，二来嫌弃她太无趣，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两人除了在新婚那天亲近过，居然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说过。

　　方颜一生活得了无生趣，最终因为不得丈夫丝毫爱意郁郁而终，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阮靖也不知道。尸体在后院放了三天三夜，才被一个路过的丫头发现。
　　阮靖一生固执霸道，自问做事待人从来问心无愧，却只有对待这个少女的事情上万分愧疚。
　　所以方颜留下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阮靖带回来交给了阮老太太，给她改名为阮西泠，吩咐一定要把这丫头当做自己的亲外孙女养大成人。

　　大抵因为小时候吃过太多苦，阮西泠身子娇弱，她还是家中的小小姐，全家人疼惜她，爱护她，几乎把她捧到了天上。

　　老太太还在乐呵呵说着阮西泠的事情，“西泠最近心情也很好，还和我说要养一只猫，…………只是，顾家那个小杂种一次都没有来见过西泠……哎，那个孩子，真的配不上我家西泠……”
　　她嘴里那个顾家那个小杂种，就是阮西泠的未婚夫。

　　“是的，”阮老太太没有注意到，阮崇白在听见顾家那两个字的时候，眸色不由自主变深了，“那个小杂种，根本也没有资格得到西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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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绛唇，懒梳妆。
　　苏秋芝她穿着一身贴身的素雅旗袍，青色的莲花样式的绣花从衣角处缓缓蜿蜒至胸口，斜襟盘扣稳妥地扣好。一头浅金色烫卷的头发高高挽起，插了一根垂落着纹样的蓝色发簪，耳边带着光泽的珠子，唇上浅浅含了水红色胭脂，衬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和矛盾的美丽来。

　　这是苏秋芝第一次这样打扮，但是她知道，这也许会是永远。

　　苏秋芝房间里面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全部妥妥帖帖收在了苏秋芝的小皮箱里面，拿不走的东西，就全部送给了院子里面的姑娘。

　　这几天这里生意如此冷淡，是因为，春熙院，就要停业了。
　　因为苏秋芝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就意味着院子里面的姑娘必须全部被遣散离开这里，这些长年累月在烟花之地讨生的女子，不得不考虑其他的生活方式了。

　　姑娘们此时全部在苏秋芝的院子里，恋恋不舍地和一一她道别——其实苏秋芝和这些女子历来如同姐妹一般，没做过欺压她们或者责打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黑心的商人姑娘们也怨不起来她。
　　很多姑娘还在茫然将来的去处，有人居然执意挽留苏秋芝。

　　可是虽然她们舍不得，苏秋芝都必须洗手不做这个生意了，谁让她，谁让她……
　　苏秋芝苦涩又甜蜜地看着窗外的男人。
　　既然选择了这个男子，她就要好好和他过下去，他是读书人，怎么可以被别人鄙视污浊。如今这种低俗的工作，是万万不可再做下去了。

　　这一群姐妹中，却只有婷姐看见她痴迷的眼神。
　　婷姐想都不想，遮住她的视线，“妈妈，我想继续跟着你……”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这个女子说出外面的真相。

　　那个男人，和正在与他卿卿我我的一个姑娘。

　　婷姐跟了苏秋芝好多好多年，她被苏秋芝一手栽培出来，成为花魁。现在婷姐岁数已经不小，几乎没有接过几个客人了。
　　其实她对苏秋芝是真心实意的敬爱，也确实想要继续跟着她。
　　苏秋芝正在和婷姐说着话，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苏秋芝面前，“妈妈，外面，外面有个男人，他说是来看你的，他说，他叫张斯咏。”

　　苏秋芝一愣，然后慌忙道，“快，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