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之神渊遗恨》中皇雪

5、暗影·冬清

　　“你休想……我不会让你……”是香紫嫣的声音，她意识的临时复苏，却也是回光返照般，拼劲最后一点力气。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又快要被吞并了……同归于尽吧！
　　香紫嫣迅速席地坐下，施术封闭五感……
　　行到半路，紫聆芸忽然驻足，道：“呆子，你干嘛要走？”
　　易霖生一脸无奈，“我以前总是背着她偷偷出走，为这事她已经生气了好几回，只是拿我没法子……其实，每次也不是特别气，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谁知道这次……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积羽沉舟，积重难返？”
　　紫聆芸偏偏头，眼珠骨溜溜转了两转：“生气？她是你什么人？”
　　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心里头居然有点酸溜溜的，该死，自从遇到这个呆瓜，莫名其妙地多了这么个情绪，竟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她突然有点手足无措。镇定呢？理智呢？为什么会无来由地心潮起伏，这一脸天然无害的家伙，别是给她下了什么魔咒吧
　　“她是我师父。嗯……其实，也算半个朋友吧，紫嫣虽看起来严肃，其实倒真没什么架子。”
　　紫聆芸天真无邪的面容忽然严肃起来，此时她不再是烂漫的少女，她认真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可怕。
　　“你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易霖生恍然，道：“她突然要我走，却又不让我关心她的症状，这其中……果然是有些不寻常。”
　　“没错，我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们……”紫聆芸转身望向来路，道：“你想不想查清楚？”
　　易霖生再无怀疑，他相信紫嫣是为了保护而隐瞒他，师父，无论如何，我不会扔下你一人！
　　他狂奔在黑暗的夜色，终于找到了已没有气息的紫嫣。
　　“紫嫣！紫嫣！”易霖生疯了似往她体内渡真气，都如石沉大海……
　　易霖生颓然坐倒，开始抓着她的双臂不停摇晃。他双目赤红，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情绪冲向脑际，自己拥有的、珍视的，头一次被无来由地夺走，没有一点征兆，一点容情……这种感觉，陌生而又可怕，他恼怒，悲愤，却似乎什么都没能做。
　　香紫嫣就这样被他胡乱前后摇摆着，哼也不哼一声，竟像是死透了一般。
　　“呆子！你给我冷静一点！”紫聆芸上前使劲把他拉开，“你这样晃来晃去有什么用，让开我来看。”
　　她也不管易霖生是什么反应，随手把他往身后一推，便走到香紫嫣身畔俯下身去，纤纤素手搭上她寒冷如冰的玉腕。
　　五识封闭，除此之外，什么也探不出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气息都封锁隔绝，任内里暗潮汹涌，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
　　是谁做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聆儿，怎么样？”易霖生在旁边捏了一把汗。
　　紫聆芸的发丝在手指间缠来缠去，“或许……一种叫仙蝶蜕的东西，可以帮到些忙吧。她的情况太复杂了，只能一步步摸索着试试了，呆子……你别太伤心，也不是就没有希望的……”
　　易霖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能乱，不能乱……都还没有定论的事，怎么能随意宣判结局？
　　紫聆芸分明看到他的眼眸黯淡下去，像是星星被夺去了光彩，不由得心里微微一疼。
　　绿树掩映的丛中悉悉索索。
　　“谁？”紫聆芸喝道，“给我出来！”
　　一个小小的脑袋怯怯地从树后探出来，眼眸异常清亮，一尘不染的瞳孔如婴儿般天真无邪。她抽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突然“哇”地一声咧开嘴，大哭着奔了出来。
　　“易哥哥！你可算回来啦！……呜呜……呜呜呜……清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她一头扎入易霖生兄长般温暖宽广的怀抱，小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素白的衣裳转眼被鼻涕眼泪弄得面目全非。
　　这可是他花重金在人间购置的好料子啊,还没穿几天呢，就被这小丫头给糟践了，真是暴殄天物啊……要搁在平时，非把他心疼得捶胸顿足不可，可眼下为紫嫣的事他已经快急疯了，哪还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
　　易霖生把她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清妹，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紫嫣她——”
　　岳冬清鼻子一抽一抽地，泪汪汪地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清儿……清儿本来在房里睡觉，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好多惨叫声，比鬼叫还吓人，还不断有刀子刮破皮肉的声音，呜呜……当时都快吓死了，但清儿担心紫嫣姐姐他们，就跑出去看……结果、结果就看到……”她说到这里突然接不下去了，“哇”地一声，眼泪鼻涕又洪水般奔涌而出。
　　“看到什么？”易霖生紧紧盯着她，神经差点就要崩断。
　　“我……”岳冬清忽然目光一滞，像被摄了魂一样，眼底黑漆漆像个无底洞。
　　紫聆芸眉间一耸。
　　糟了！
　　岳冬清雪白的小脸一下埋入易霖生怀中，手里平空多了一支真气凝聚的白刃，悄无声息地往他腹间刺去……
　　“小心！”紫聆芸弹手一指，将光刃击得粉碎。
　　散落的真气向四面直冲，余威将易霖生逼得退开一步。火光电石间，只见岳冬清小小的身体陡然晃动，平平被震开数十米之外。
　　“别过去！”紫聆芸及时开口将易霖生叫住，“她是个冒牌货！”
　　指尖红光大盛，飞速生长的藤蔓将岳冬清牢牢缚住。
　　“不……她可能是中了摄魂术。刚才，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易霖生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顾紫聆芸的阻拦，跑到岳冬清身边半蹲下去。
　　指腹抵住她额头，灵力如杨柳甘露般层层滴入。岳冬清眼睛开了一线，瞳孔重现清明。
　　“呜呜……疼……”岳冬清一脸无辜地望着易霖生，下颚在藤蔓间蹭啊蹭的，好像被勒得很痛。
　　易霖生伸手替她抹了把眼泪，一脸无奈加调笑，“你这眼泪哗哗地怎么从来不见断啊？唉，这要是拿去造福民生，赈灾解荒，估计龙王爷都能歇个全年节假日了，回来专程给你送块扁——‘福泽苍生’~”
　　讨厌，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被人嘲笑了……易哥哥你这个大混蛋，再装看不见你的小清妹就要气绝而亡了啊……呜呜，见色忘义，见色忘义，易哥哥啊易哥哥，清儿平时真都白疼你了……
　　紫聆芸在一旁差点笑出来，红袖一挥，解了她身上重重禁锢。
　　“哼，你们串通一气！”岳冬清连连顿足，“易哥哥变了，易哥哥不喜欢清儿啦，哇，命好苦呀……”她一把抱住易霖生的袖子，瞬间汪洋恣肆。
　　易霖生只是苦笑，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连连道歉。
　　紫聆芸本看得好笑，但片刻过后，那笑容就一点点从她嘴边泯灭——
　　她的泪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眼角却连一丝红肿都没有……这不符合逻辑啊！
　　紫聆芸双指划过眼前，一闭一睁，发现不断有细微的紫黑色光点向她体内汇集，正是在吸纳天地间阴秽之气，心下恍悟——
　　暗影冬清！
　　暗影之术乃魔界不传之秘，以法力复制出与对手一模一样的影象，幻影成形则具备受术者的形貌，记忆，性格及同等修为招式。平时吸纳天地间浊气秽气而活，行动言语受主人支配。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还有人敢在她眼皮底下用暗影之术出来招摇撞骗，欺瞒无知少年，也太不把她这个尊主放在眼里了么？
　　嘻，不如将计就计，我偏不点破，看看那个大逆不道的反贼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时候到了再慢慢发落他~她聆芸少主的手段，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尝试的哦~
　　“清儿不要哭了呦，不然你易哥哥可要心疼起他的好衣服了呢。”紫聆芸嘻嘻笑道，伸手轻轻把她拉到自己身旁。
　　“唔……不要，易哥哥救我啦！”岳冬清好像格外怕紫聆芸，手脚在半空乱踢乱打，好像谁要拐卖她似的。
　　易霖生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他们这样真像是一家人呢，多想时间就在这一刻驻足……永远、永远不要走下去……
　　“聆儿，你刚刚说的仙蝶蜕，在哪里可以找到？”
　　“难得你还想着，偏就迟迟不来问我……哼，才不要告诉你，自己去翻书好了！”紫聆芸白了他一眼，傻瓜，一个暗影就把你耍的团团转，到底记不记得正经事了嘛？
　　“这不是一直在应付——”易霖生一脸无辜地指了指正在魔爪乱舞的岳冬清，“好聆儿，我真都快急死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算我错了行不行？回来……回来我烤一百块香喷喷的肉，我一块都不吃，全都给你好么？”
　　紫聆芸红着脸啐了一口，“出息！把我当什么，当猪养吗？你自己吃好了，一百块全都不许剩，撑死你！”
　　易霖生想辩解什么，却听紫聆芸继续道：“仙蝶蜕只仙蝶谷才有，传说有肃清骨骼，五识清明之效，区区一两便万金难求，虽不算什么绝世灵药，那蝶谷四仙却也宝贝得很呢。去求她们，少不了要多用用心思。”
　　“好，那我们即刻启程。”
　　“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仙蝶谷在哪。”
　　“……”
　　彻底无语了，难道要翻遍整个仙界？他一个大男人倒是不怕苦不怕累，可小聆儿皮娇柔嫩的，哪能跟着他受这份辛苦，不是暴殄天物吗？最重要的是……不知紫嫣能不能捱那么久。
　　“还有一个办法……”紫聆芸欲言又止，眉眼间的表情似是纠结成了一团，“她……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紫嫣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不惜一切，我也要救她！”
　　“不惜一切？就是……任何代价都可以吗？即便是拿另一个人的命运来赌，来交换，你也……不会犹豫，不会有一点儿后悔吗？”
　　易霖生心中一震，“聆儿，你是说……”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紫聆芸语气中又有了一丝俏皮的色彩，见他关切而忧虑的眼神，不觉“噗嗤”一笑，“你到底要不要救你师父啊？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啊？”易霖生被她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脑一阵凌乱，“不，聆儿，你老实告诉我，那种方法是不是会对你造成伤害，如果是——”
　　“那你就不救你师父了？”紫聆芸打断他，眼里似笑非笑，“谢谢你的关心啦，不过要是那样的话，连我也是不肯答应的啊！你易霖生要是个忘恩负义、临阵退缩的胆小鼠辈，就算我真的看错了，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怨死我自己的，我可不想自己一世英名坏在你手里。”
　　她转过身去，“御风跟上我，我可是一向没耐心等人的。”
　　“去哪里？”
　　“万木林。”
　　万木林？传说那个六界奇花异草聚集之地？紫聆芸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刚刚的一番话，像一条剪不断的线绕上了易霖生的心头，挥之不去，千缠百结……他不知道今天短短的一番话，怎样噩梦一般预言了后来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