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之神渊遗恨》中皇雪

4、夜话

　　那公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越女剑凤鸣出鞘，剑气如新月连环，那些魔人在这罕见的功力面前仿佛都变成了纸糊的老虎，瞬间幻灭成灰。
　　天降贵人啊，这么简单就摆平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紫聆芸忙拉着易霖生跑到楼下，道：“多谢公子相助之恩！以后有缘再见啦！”
　　那公子微微一惊，道：“站住！”
　　“怎么？”紫聆芸一怔，立在原地。
　　“那些魔人是冲你们来的？”那公子一字字道。
　　“……有人要害我，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紫聆芸边想边答道，她心中何尝不是疑惑重重？从石巨人到魔人，到底是什么阴谋？
　　“速离城镇！”那公子道，挥手在紫聆芸身下罩下一层剑气，“这剑气可以暂时掩住你身上的气息，七七四十九日后便会消散。快点找地方躲起来，不要再招惹事端！”
　　“多谢！”紫聆芸道，“你这人倒也不坏嘛。那走之前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以后要是再来陈州，知道有一个叫慕霜的人就是了。”那公子道，“快走吧，这里有我对付。”
　　“大恩不言谢，有缘再会！”易霖生抱了抱拳。
　　陈州外的碗丘山上，紫聆芸余惊未定。
　　“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到底是谁要害我，以后把他揪出来，我定要让他尝尽折磨，教他下辈子投胎都忘不掉！”紫聆芸手上的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这里不是官道，人迹罕至，先暂且避一个晚上，等明早再说。”易霖生冲她温柔一笑，那样的笑容，仿佛可以荡涤心头所有的忧虑。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紫聆芸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你，原本可以不用管这麻烦事的……”
　　“既然管都管了，那就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再说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有个人分担也是好的吧……”易霖生语气温和，不慌不乱道。
　　“你、你真是个呆子……”紫聆芸摇摇头道，心里有点酸酸的。
　　傻瓜，真是傻瓜，干嘛要卷进来啊？害得她都感动了！
　　“我要睡觉了，一两天都没合眼呢……你在旁边走走，别吵我啊。”紫聆芸倚在树干上，迷糊糊地合了眼。
　　夜晚光顾了这片安静的土地，月光如水，几点星辰疏淡不明，这样的夜空，很有一种神秘而安详的美。
　　一丝跳跃的火苗，照亮了森林中的一角。
　　“你终于醒了，看你睡得沉，没忍心吵你。”易霖生眯着眼温柔一笑，初染新绿的碗丘山春暖花开。
　　紫聆芸微微惊道：“真的？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不过也就四五个时辰而已。”
　　“啊？”紫聆芸差点跳起来，面色一红，歉疚道：“不好意思，我——”
　　“春光暖人，睡着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确实久了一些……说说看，你梦到了什么？”易霖生语峰一转，又恢复了平时不拘的样子。
　　“无聊，这种事情也要管……”紫聆芸翻翻白眼，“你也真是，把我叫醒就好了，干嘛等那么久啊？该有多无聊……”
　　“不会，听你说了不少梦话，都没敢打断你。权当解闷了。”易霖生狡黠地笑道。
　　“你！”紫聆芸怒道，“原来是……你、没安好心！”
　　“聆芸大人息怒！”易霖生两手慌忙在空中乱摇，赔笑道，“我胡说的，你睡着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得很。我看你很不开心，就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惹你生气的……”
　　“我……不好意思……”紫聆芸低声道，“我最近确实乱得很，你别见怪。”
　　“没事，”易霖生道，“不过，你今天为什么要请那个人的客啊，而且还好像吵起来了……”
　　紫聆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人，怎么净记挂着这种小事？人家急得不得了，你问都不问，反而就这个喋喋不休……”
　　“我问过了呀，你不是不告诉来着……”易霖生摸摸耳侧，很无辜的样子。
　　“哈哈，你真是有趣，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嗯……这会儿又有点饿了，都是那几个大块头，那一桌子的菜都没吃几口……好可惜……”
　　摸摸肚子，瘪瘪的，呜……饿啊……
　　“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易霖生嘴角满满的笑意。
　　“什么？”紫聆芸奇道，“是你做的吗？”
　　“当然。”易霖生道，他起身走到对面的树下，从树后拿出两块烤好的野猪肉。
　　“烤肉？”这烤肉色泽金黄，嫩而不焦，火候把握得极好。
　　紫聆芸一惊，喃喃笑道：“你这呆木头，倒是贤惠得很。”
　　“什么？”易霖生拿了一块烤肉递给她，“尝尝看，是不是好吃？”
　　紫聆芸咬了一口，“你不简单嘛，竟然连这个都能做好。”
　　“那是！”易霖生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笑着看她，得意洋洋的直像个孩子。
　　“易大哥……”紫聆芸轻轻叫道。
　　“嗯？”易霖生心中一动，“怎、怎么了”
　　突然被用尊称了，好别扭啊……哦不，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谢谢你，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紫聆芸笑道。
　　“不用说谢谢，”易霖生往火里扔了一块木头，“我知道你很着急，虽然我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但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陪你。人生在事，谁没有个难处？要是什么时候你想说了，我也会好好听你说。”
　　“傻瓜……”紫聆芸鼻子有点酸酸的，“我可真是担心，你心肠这么好，要是以后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骗我？”易霖生笑道，“我可是老江湖了，没什么人能骗到我的。怎么，你担心我啊？”
　　“自作多情。”紫聆芸转过了头，“易大哥，你……别叫我紫姑娘啦。文绉绉的，听着多别扭。”
　　“那叫什么？”
　　“聆芸。”
　　“不行，俗，太俗了。”易霖生啧啧摇头道。
　　“还敢说俗？那你说一个看看，我倒听听是如何超凡入圣。”紫聆芸哼了一声。
　　“叫——”易霖生一脸坏笑，“小聆儿怎么样？”
　　“无礼！”紫聆芸脸上一红，猛地站起身来嗔道，“你竟敢——”
　　她一只手掌倏地举起来，却不真的打下去。
　　易霖生起初当真吃了一惊，但继而见她不真的出手，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你要是真想打我，恐怕我早就挨了你不知多少次了，当真要打，求之不得。”
　　紫聆芸坐下身来，叱道：“无赖！嘴里没有一句是正经。小聆儿就小聆儿吧，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你可不准这么叫。要不然，我就烤八十块、一百块木头给你吃，保准让你回味无穷，没齿难忘！”
　　易霖生道：“能吃到小聆儿亲手做的东西，就是木头，也是绝对不能浪费的。”
　　紫聆芸的纤纤食指在脸上刮了刮，道：“油嘴滑舌，浸了油的烂木头！”
　　暮色渐深，转眼间就已到了子时。
　　二人幕天席地，各自在这夜幕中睡去。

　　血，漫天鲜红的血，在近乎黑夜般的存在里绽开。闪电般纵横的光影，是血箭，喷薄的血箭！周围沙哑了！撕裂了！遍天哭号，地上躺着的，都是血淋淋的、面目狰狞的尸体，这片花香鸟语的林里，此时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罪恶的、恐怖的血腥味！这——简直是地狱！
　　“易哥哥救我！——清儿不要死，不要——啊——”
　　“清妹！”易霖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浑身汗淋淋的，一双睁得大大的眸子里满是空无，噩梦，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易霖生虽一向不会神神叨叨的，但这预感实在太过真实，他左胸膛里狂跳不止，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易霖生踉跄着站起身来，像是一具丧魂失志的傀儡，没命似的跑了开来。
　　紫聆芸眉头一皱，半迷半醒地睁开眼，冷不丁吓了一跳，“……喂！呆子！你去哪里！”
　　她身法瞬动，转眼间到了易霖生身侧，一把扣住了他肩膀，“你入魔啦？！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嘛？”
　　易霖生被她这么一呵斥，像是身在烈火中忽然被浇了一盆水，倒也清醒下来，支支吾吾道：“我……我……”
　　“我什么我？吓死我了……刚夸你贤惠，转眼就不让人省心……”紫聆芸见他没事，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呼了一口气道。
　　大半夜的发神经，让不让人消停了？这不是故意挑战她的心脏吗？
　　“不、不是……”破碎的残存影像在他脑海中若隐若现，但感觉却像是越来越真实，“碧仙林出事了，我感觉得到，我要回去！”
　　紫聆芸虽不知碧仙林是哪，但看他焦急得要死的模样，大抵也猜了个七八分，道：“你镇定一点！我现在就陪你回去看看，不论怎么样，你这边不能先乱了阵脚呀！”

　　“紫嫣！清妹！”易霖生一踏进碧仙林就放声大喊，天呐，一刻听不到她们的回应，易霖生就像要被恐惧掐得窒息。
　　“子恩，你大呼小叫什么？”
　　这声音像是从渺远的天际传来，凉凉的不带丝毫暖意，有的却是骄傲的蔑视。
　　红衣在林间荡开，如灿烂耀眼的云霞，纤足落地，眼前袅袅一名谪仙女子。她头上戴着一串七彩珠坠，天衣翩然不似人间之物，双眸清冷，如月射寒星，明艳绝致，若霞映澄塘。她美得绝致，又高贵绝致，让人在为她的容颜而窒息的同时，又不敢走近一步。
　　“紫嫣？”易霖生惊喜道，但脸上神情已分明写着各种不对劲，紫嫣虽一向庄重却不失亲和，这么冷冷地和自己说话，还是头一遭。
　　香紫嫣冷冷地“嗯”了一声，随即又笑逐颜开，神情转换之快，脸部肌肉之灵活，简直突破了人类极限。
　　她落地的同时，眼风已瞬息扫过紫聆芸的面庞，眸中露出极度的惊讶与不信，但转瞬又恢复如常。
　　“这位姑娘可是从未见过，莫非子恩出去一趟，可连意中人也找到了么？”香紫嫣不冷不热地嘲讽道，嘴边依然挂着明媚的微笑。
　　呃，当着人家的面，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啊……
　　这么的话连易霖生也有点接受不了：“啊……她，不……我们只是……只是朋友啊……”
　　香紫嫣“噗嗤”一笑，道：“还想瞒我？这是好事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越来越怂，连喜欢个姑娘也不敢承认？好了，我也并无怪罪你的意思，快收收你脸上的潮红吧~”
　　易霖生摸摸耳侧，将信将疑道：“紫嫣，你真不怪我？以前我偷跑出去，你可是都会生气的……那个……你要是真生气就罚我禁闭，别把自己憋坏了……练功之人最忌乱了真气——”
　　“闭嘴！”
　　瑶琴宫主怎么收了这么个话唠当徒弟，喋喋不休得真是能把人烦死。还是宇文比较好，废话一句也不多说，果然还是自己调教得比较得法。
　　易霖生一怔，正不知所措，却见香紫嫣那不耐烦的脸瞬间又有了笑容，“是我平时管教你太紧了些，这几日想来也大有不妥，不如，你便带这位姑娘继续游玩几日，这里有我在呢。”
　　易霖生都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错愕，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他觉得如在梦里，“紫嫣，你……”
　　“啰嗦什么！”香紫嫣突然抵住了额头，嘴角的肌肉痉挛，像是突然身受剧痛，“快走！”
　　“紫嫣，你没事吧？！”易霖生赶紧上前一步，却被她狠狠地推了开去。
　　“还在我面前聒噪？滚！再不走，小心我——”香紫嫣攥紧了掌心，一星红光从中冒了出来。
　　易霖生大吃一惊，紫嫣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连自己随便一句话都能掀起她雷霆之怒，心想眼下只能暂行缓兵之计，且避避风头再说。
　　“啊……弱小的魂魄，还要负隅顽抗吗……”独孤楼咬牙，这可恶的魂魄，竟要妄想复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