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之神渊遗恨》中皇雪

12、陡闻噩耗

　　夜深，万籁俱静，清凉的月色如水缓缓流泻，玉白蝶额间的白玉蝴蝶坠忽然闪出一阵强烈刺目的金色仙光，继而晦暗寂灭，紫色华彩溢出，转瞬间如鲜花投满了整层纱幔。
　　她惊醒，乘着微凉的夜色，披上外衣狂奔出去。
　　是二姐和四妹！她感应到了！
　　几多漫长的日夜，血脉相连的思念从未间断，她担忧、焦急、盼望、心急如焚，只怕当初一别成为永期。风雨穿梭，仙蝶谷也已沧桑变换，沦为如今的一片狼藉。她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奢望，只想她的姐姐妹妹能好好活着！
　　二姐，四妹……大姐已堕仙为魔，与我反目成仇，若连你们都失去，我还有什么呢？而上天终于眷顾我，今夜便要重逢了吗？
　　她边跑边激动得哭个不停，泪水滑落，在风中连成一路晶莹闪烁的繁星。
　　月色下，一袭青衣茕茕孑立，晚风卷起她的裙裾，仿佛她是黑夜的主宰。那人低头似是一笑，缓缓转身。
　　玉白蝶瞬间怔住，脚步踉跄不稳，整个人瘫倒在地。
　　大姐！
　　“怎样啊三妹~如今姐妹重逢，可否十分欣喜？”恻阴阴的声音，包裹着无边的空灵和诡异漫天遍野地铺来。
　　“二姐和四妹呢？”玉白蝶咬唇，身子一点点地瑟缩成团，寒风吹起她的外衣，忽然暴露的空气中的肩头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发出一阵细碎的战栗。
　　“她们？”凌青蝶不屑地笑，“三妹呀，你可真是念念不忘，也许你早该猜到，只是不愿承认而已。她们又没有避尘珠，对我而言一点儿价值也没有，留着只会碍事。既然你如此想念，那我，就把她们还给你吧。”她扬手，将两块破碎的蝴蝶坠掷在她脚边。
　　这是四姐妹的随身信物，物在人在，物毁人亡。
　　玉白蝶顿时如五雷轰顶，双目像被掏空一样，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最后一丝希望就在她面前被生生扯碎，无情地掷在脚边，凌青蝶的笑铺满了整个黑夜，像在嘲弄她的无知，或是欣赏她绝望欲碎的神情，三妹啊三妹，你终究，还是要这样卑微地被我踩在脚下。
　　凌青蝶思及至此，眼中不由得透出淋漓的快感。
　　“交出避尘珠，否则，你就是一样的下场！碗丘山已整个被我布下结界，任这里天崩地坼，外面也丝毫不会有所觉察，你就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身边那些跳梁小丑，绝不会出来救你！”凌青蝶眼中狠光暴现，青莲剑出，一星红光刺破漆黑夜幕，暴涨暴灭，如赤红嗜杀的眼眸，贪婪地盯着他的猎物——碗丘山乃至整个陈州，命运都它被囚禁。
　　“考虑清楚，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先前屡屡放过你，是因为避尘珠尚被尘封，我一再逼你，为的无非就是想你快些找到解封之法。现如今封印已破，三妹，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凄厉的晚风呼啸，月色下凌青蝶的脸色白得犹如厉鬼，她提着青莲剑步步逼近，刺目的红光耀得玉白蝶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你别忘了，上回，明明败下阵的是你……”玉白蝶强作镇定，身子却不听话地瑟瑟退后，碎石划破她娇嫩的肌肤，留下一条断续的长长血迹。
　　凌青蝶嘴角扬起一丝弧线，她太了解她的三妹了，如今她凄伤欲绝，求生之意几近于无，哪还有丝毫还手之力？绝望不仅可以将她摧垮，更可以将她从里到外全部毁灭！如今，她只能乖乖地任由自己宰割，成为板上鱼肉。
　　果然，玉白蝶凄然地阖上双眼，她想还手，她想活下去，但二姐和四妹的噩耗已将她从里到外全部掏空，心已灰，意已冷，周身灵力似乎在一刹那尽数散去，她如今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再能与大姐抗衡？
　　“求你……”玉白蝶咬唇，细碎的颤音从唇齿间断续飘出，如弦之将断，“至少，不要用赤霞流朱丹，那些人是无辜的，你杀我就好了。”
　　“哦？”凌青蝶挑眉，满是嘲弄的意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真是会为别人着想，你放心，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会尽快给你个了结，不会有痛苦的，不过杀你之前——”
　　剑尖微微上挑，抵住她下颌，凌青蝶眯起双眼，狠辣的青光从缝间射出，“我要先毁了你的脸，这张让我嫉妒的、愤恨的、日日发狂恨不得毁掉的脸，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不要、不要……”两行清泪滑落，玉白蝶绝望的眼里满是乞求。
　　凌青蝶扬起下巴，“玉白蝶，我真想让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卑微的样子，连一条狗都不如，你现在没有任何资格和我谈条件……不是姐妹情深吗，我就让你面目全非，看看到了阴曹地府，二妹和四妹还能不能认得你！”
　　两排碎玉似的牙几乎咬碎，玉白蝶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至少、至少让自己死得有些尊严和骨气。
　　凌青蝶手腕翻转，剑尖轻抖，即要破皮而入，忽然“铮”一声清啸，长剑竟脱手飞出，如一道极目烟花高高跃向上空。她呼吸一窒，被迎面扑来的雄浑剑气逼得生生退后。
　　抬眼，只见一英挺的蓝衣少年横在二人中间，掌心蓝光闪烁，青莲剑瞬间易主。
　　“哼，哪里来的野汉子，坏我大事！”凌青蝶恨得咬牙切齿，差一点儿就成功了……该死，这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更令她想不通的是，他是如何破了结界，还是说……他一直潜伏在附近？
　　“快快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你若是嫌命太长，那大可一试。”宇文长念语气冷冰冰的听不出丝毫情绪，一扬手将青莲剑抛回她手中。
　　“如此，那就别怪我狠心……护这丫头的人，就该跟她一样的下场！”剑身突然滚烫烧红，发出“嗞嗞”的声响，凌青蝶周身现出刀锋似的结界，淬红的剧毒在光壁表层不断翻滚出鲜红的气泡。
　　玉白蝶大骇：“你快走，别管我！”
　　宇文长念丝毫不予理会，身后呼声未歇，只见一道蓝光掠过，凌青蝶狠狠摔出数十丈，剑身在原地无力地跳动了几下，继而晦暗如一滩死水。
　　凌青蝶吓得魂飞天外，这到底是怎样来历的一个人，竟能轻描淡写间举手就破去她的结界，并将她重伤至此。
　　“出手太慢，以这种修炼进度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宇文长念冷哼，忽一振袖道：“滚吧，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有下次。”
　　青烟腾起，天幕上空一只青色蝴蝶振翅扑扑飞去，隐入无垠夜色。
　　玉白蝶颤巍巍站起身来，右手悬在胸口余惊未定，“谢、谢谢你……”
　　宇文长念迅速地垂下视线，生硬地别过脸，避免目光与她相触，“快去把衣服穿好。”
　　“哦、哦……好。”玉白蝶这才意识到自己香肩半露，竟衣冠不整地示于人前，一时羞不可抑，连忙跑去拾自己的外衣。
　　天边青衣一闪，忽而一声熟悉的娇叱落入耳中。
　　“淫贼！”
　　宇文长念微微抬眼，见慕霜怒气冲冲地手按剑柄，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从何谈起？”宇文长念淡淡地斜了他一眼，面上波澜不惊。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我早就你发现你鬼鬼祟祟，没想到却是个采花贼！”
　　宇文长念懒得和他解释，转身便走，“随你怎么想。”
　　“站住！今天不交代清楚，你休想离开。”慕霜身法瞬动，拦在他面前。
　　宇文长念无奈地摇头，丢下八个字：“胡搅蛮缠，乱七八糟。”随便把他往旁边一推，继续走自己的路。
　　“哎——等等！”慕霜连忙转头，见玉白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多谢公子相救之恩，我这里有些东西想送给公子，作为刚才的报答，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用费事。速速离开，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宇文长念头也不回，声音冷冷得听不出丝毫关切。
　　慕霜怔怔地眨眼，转问玉白蝶：“救你？这是怎么回事？”
　　玉白蝶把方才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一番，唯独略去二姐和四妹已逝的一节，只说大姐引她到郊外要取她性命。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帘，眸子黯淡下去：“慕公子，你回去要是见到易哥哥和紫妹妹，就和他们说，玉白蝶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原谅我不告别就这样离开，请他们……多多保重。”泪水忍不住涟涟泣下。
　　“为什么不跟他们亲自道别，你这样离开，他们会担心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他们再为我担心了，他们有要做的事，我也有要做的事，现在……是该分别的时候了。请慕公子转告，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玉白蝶也感到很开心，希望以后还能见面……如果有缘的话。”她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白影一闪，化成蝴蝶飞入云间不见。
　　晚风呼啸的旷野，只留下两人。
　　“我……我……”慕霜支支吾吾，想起刚才的误会脸色涨得通红，“对不起……我以为是……”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在下告辞。”宇文长念随便地抱了抱拳，甚至都不多看他一眼。
　　“你等一下。”慕霜忽然追上他，红云衬着雪白的肤色异外抢眼，他面颊阵阵发烫，忸怩道：“对不起，加上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
　　知错就改，还算不赖。
　　只是突然被人道歉了，还这么认真，宇文长念一阵别扭，有点茫然无措，嘴里绕来绕去就迸出两个字：“不用。”
　　“你还在生气？真的对不起，最近陈州不太安定，前几日还有妖魔前来，周围也笼罩着一层不寻常的气氛，我不得不时刻提防，所以……有时或许过于警惕，什么都不免要怀疑，要是冲撞了你的话，还请见谅。”他一字一句甚是郑重，眼里满是歉疚之色。
　　“没事，我说过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你不用老放在心上。”宇文长念按按眉心，不让眼神泄露他的情绪。
　　“你不生气，那就好了。大人有大量，你可真是一条好汉呢~”慕霜释怀地一笑，嘴角明媚像有璀璨的星辰莹莹闪烁，异样的温柔恬美，宇文长念竟有刹那间的失神。
　　“在下可以走了么？”宇文长念仍是别过脸不看他，但语气却明显缓和许多，不似之前那样冰冷。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们也算有过两面之缘，怎么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卸下了警惕的慕霜与之前的咄咄逼人全然不同，他是一旦认定来者是善，就会以真心相待。
　　“宇文长念。”他转过身，眉尖微皱，“慕公子，你是想留在下与你彻夜长谈么？”
　　慕霜展颜一笑，掠了一下鬓角的秀发，女儿情态立现，“别这么没耐心啊，你都还不清楚我是谁，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
　　宇文长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眉尖一耸，道：“慕公子何必调笑在下？恕在下不敬提点一句，慕公子接二连三举止反常，有失于男子气概，还望今后多多留意。”说罢转身匆匆而去。
　　微风习习，身后送来慕霜银铃般的笑声：“我又不是男儿之身，要什么男子气概？”
　　脚步忽然顿住。
　　宇文长念错愕间生硬回头，只见不远处的人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垂顺如银河落九天，一两点星光投下，仿若漆黑瀑布中闪烁的萤火，唯美得犹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