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子和流氓头子的故事》春寒料峭

6、第六章

　　可能是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收拾得太狠。
　　“红玫瑰典当行”，在无数人的揣测中，光荣地成了普莱克大街最硬的一块铁板，连地痞小流氓们都绕道而行，乔伊对此深感抱歉。
　　整整一个月，只有四笔生意。他对自己做正经生意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而斐尔那家伙上周接了一个大单子，把蒂姆的课程计划丢给了自己之后飞去了A区。
　　今天的生意依旧不好，才下午三点，乔伊便毫不犹豫地挂出了Close的牌子，回到了起居室。
　　看了看墙上的“本周课程安排”，乔伊皱了皱眉。
　　Feb.4th Extra task: How to be a Gentleman（二月四号附加任务：如何成为一名绅士？）
　　这算是什么课程安排？简直比前天的To tell a perfect lie（撒个滴水不漏的谎）还要奇怪。
　　真是给自己出难题。

　　帮小蒂姆打好领结，小露西已经把绒线帽带好，换上了另一条保暖又得体的宴会小裙子。
　　乔伊收到了两位小朋友疑惑的目光，却不准备解释什么。
　　“我希望你们此刻都已经准备好了。”他说的“准备”自然不是平常人理解的那样。
　　小露西和小蒂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个踢了踢后脚跟，另一个扶了扶裙摆。
　　小蒂姆对枪炮的热情缺缺，对他已经用得十分熟稔的小刀片倒是很有心得。毕竟，一年被绑架七次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唯一的好处就是，锻炼了他藏刀片的本事。
　　话说回来，他才五岁，并不适合学枪。
　　好吧，这不是借口，但对于蒂姆来说，如果只能用粉红色淑女枪的话，还不如让他赤手空拳。
　　乔伊满意地看了看两位小朋友，一个多月过去，小蒂姆的表现好的出乎意料，又是个早熟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看来，波迪马家的基因还不错。

　　上了一辆外表不起眼的“出租车”，里面的陈设却是让人惊诧的豪华。
　　司机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鬓角花白，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开车前看到小蒂姆的时候，恭敬地叫了一声“小少爷”。
　　两位小朋友同时皱眉看了看乔伊，眼神中是明晃晃的质问——为什么又去波迪马家？
　　好吧，小家伙们不喜欢那里。
　　可是上次只是见了见波迪马公爵而已，让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还能活蹦乱跳。
　　但当波迪马提出让他到时候带孩子过来参加一个象征性的“认亲仪式”的时候，乔伊立刻头疼地脑补了起来，“认亲仪式”？那不是间接地等于要见到一大票“少数人”？
　　哦不，拜托，他讨厌少数人。
　　可是前两天总长先生就给了自己“认亲舞会”今天举行的消息。
　　好巧不巧，斐尔刚飞去A区还没到两天。他似乎能感觉到通讯器另一头总长先生的恶意。
　　但其实总长先生想太多了。
　　斐尔对波迪马家倒没有什么攀亲附会的意思，他甚至不愿意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对此他告诉过乔伊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怕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之类的。
　　乔伊没有多问，他们还处于暧昧不明的阶段，并不适合知道对方太多隐私。
　　不过，小露西显然认为“老夫老妻”这个词更合适……
　　见鬼的，孩子太早熟一点也不好！
　　想到这儿，乔伊立刻收回了自己发散到奇怪地方的思路，他清了清嗓子，顺手理了理小露西摘了帽子之后略微凌乱的红色卷毛。
　　“你刚刚在想斐尔那个大坏蛋。”小蒂姆笃定地说。
　　该死，他也讨厌早熟的小朋友！乔伊不自在地保持了沉默。
　　“你不能这样说斐尔哥哥，无礼的蒂姆。”小露西关注的点总是不太对。
　　小蒂姆不在意地眨了眨眼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本来就讨厌斐尔。那个装得优雅高贵的男人，杀人的时候根本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尽管一个月的相处让他不再害怕斐尔，但是适时地诋毁一下那个好几次故意在自己面前杀人，来恐吓自己的“家庭教师”，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谁让上次斐尔把乔乔按在墙上啃的时候被自己撞破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乔乔只有被大坏蛋欺负的时候才会有其他的表情，他一贯的笑脸其实挺吓人的，越是生气，笑得就越平静，蒂姆在摸清楚他的脾气前，吃了不少苦头。
　　刚来红玫瑰的时候，小露西可喜欢欺负他了。一开始他会告状，结果每次小恶魔都能先发制人，并且仗着斐尔的宠爱无法无天。所以，当乔乔无奈地又一次帮自己擦掉眼泪，并且温和地笑着教他怎么在背地里狠狠教训小恶魔和大坏蛋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家里没有一个好人。
　　三个恶魔和一个努力成为恶魔的软蛋。蒂姆为自己的自知之明喝彩。
　　不，出门前有了新的任务。他现在，是一名绅士。

　　车子保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开了三个半小时，七点差八分的时候抵达了半山腰的公爵府邸。
　　小蒂姆已经一个小时没说话，连带着小露西也保持了沉默。出了城镇，到了郊区才发现前前后后有八辆车子在暗中保护着。
　　乔伊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终于确定他们不是被紧张气氛感染，而是下午偷喝了太多果汁。
　　“明天的数学作业翻倍，我亲爱的孩子们。”
　　乔伊笑了笑，抢在两人奔去厕所前丢下了一记“炸弹”。吓得小蒂姆差点就地解决了。
　　“您是一位好老师，乔伊先生。”
　　波迪马家的大管家看了看两个孩子明明内急，还不慌不忙的步伐，有些忍俊不禁。
　　“算不上，我把蒂姆看作自己的弟弟。”乔伊跟着大管家走进宴会厅一旁的私人休息室，手里的外套已经被仆人取走，室内的温度温暖如春，却一点也不憋闷。
　　管家没有接话，蒂姆作为波迪马公爵明面上的第四个儿子，哥哥已经够多了。不过，这些哥哥可没有一个希望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个家里。
　　所以，哥哥弟弟的话题，在波迪马家无疑是一大忌讳。
　　乔伊倒是不在意波迪马家的人什么态度，他们虽然是从私人通道进来，但车上瞥见的来往豪车之多，不难估计今天阵势之壮观。波迪马不愧是是B区八大公爵之一。话说回来，无政府之下诞生了无数的政治的替代品，B区的贵族监督制就是代表之一。
　　八位大公爵私底下互不相让，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比如说赫拉各斯家族覆灭，梅不勒斯家族的上位。
　　乔伊很清楚，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替人行事的侩子手罢了。
　　哦，只希望这个默默无闻的侩子手，一会儿不会遇到麻烦。
　　乔伊在心里皱了皱眉。
　　他心跳得有些快，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今天恐怕不会如愿。

　　等到拒绝了四个搭讪者之后，乔伊才发现小恶魔和小少爷居然一直没有回到自己身边！
　　而在舞会大厅的中央舞台上，他发现了两个娇小的身影……
　　怎么回事！他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加速！
　　该死的！波迪马这个老不死想干什么！
　　就在乔伊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撕破脸干点什么的时候，那个老不死居然放开了蒂姆，抱起了小露西！
　　“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波迪马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大家安静。而小露西看似高兴地冲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微笑，却让视力不能更好的乔伊的怒火中烧！
　　自己最宝贝的妹妹已经吓得发抖了！却依旧用肢体语言警告自己不能靠近……
　　波迪马却状似不觉，甚至那张刻薄的脸上带上了诡异的慈祥，“今天真是令人高兴的日子，我穆拉克波迪马，找回了可爱的小女儿！我的掌上明珠——露西！”
　　乔伊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了。
　　掌上明珠？见鬼去吧！！！他和斐尔都被这个老混蛋狠狠地摆了一道！
　　这个老混蛋竟然把小露西推出去当了蒂姆的“挡箭牌”！然后认了小露西的“玩伴”蒂姆做干儿子！
　　妙，真是妙极了！

　　乔伊的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的同时，更痛苦的人却站在台上受着所有人目光的凌迟。
　　从波迪马抱起露西开始，蒂姆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绝望，努力不去看那几个哥哥轻松快活的嘴脸，他只能勉强保持着一脸呆滞的表情。
　　可就在这时，他左手产生了过电一般微弱的刺痛感！
　　像灵魂终于回到躯壳里，他抬起了戴着腕表的手，一行荧光小字出现在了表盘边沿。
　　—— “be lik a gtlm.-J”（举止绅士些。——乔）
　　他迅速地放下手，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在众人的鼓掌喝彩中，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叫做“喜出望外”的神情，得体而且自然……
　　而台下，乔伊放下了通讯器，笑得弯起来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寒冷和肃杀。
　　“小姐和小少爷将在公爵府住下。乔伊先生，我们为您安排了返程的司机。”
　　在管家伪善的笑容中，他自动自发地走出了人头攒动的波迪马公爵府邸。
　　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小露西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