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月夕篇》连城雪

27、第二十六章

　　人最可怕的力量、最深刻的恨意都来自于心底，而非源于外物。
　　所以世界上最坚定的守护，也仅源于我的心灵，而不是众人所看到的其他任何的一切。
　　——2016年6月20日

　　说句实话，林亦霖对颜清薇的了解恐怕连皮毛都没有，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只是个高高在上的模糊身影，倘若不是因为陈路，他们两人一天一地永远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所以经历了最近的小波折之后再见面，多少会泛起些微妙的尴尬。
　　颜清薇照旧左拥右簇，站到了在老Mayer家附近的路口，眼神平静地看风景。
　　“妈，太阳这么大，怎么不在车里等？”陈路见到母亲的身影，立刻停车，林亦霖也赶快随他一起走了过去。
　　颜清薇望着很远处被春天的花海所包围的古老建筑，轻声说：“Louki家的银行已经有一百三十年的历史了，而我做生意，不过二十余年。”
　　“那又怎样？”陈路向来不会服气任何人，他的这种桀骜是在颜女王一手撑起的世界中自小养成的，有时候显得天真，有时候又很可怕。
　　颜清薇淡淡一笑，转而看向林亦霖：“谢谢你。”
　　林亦霖知道她所指何事，有些羞赧地说：“我没做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吹得颜清薇身上精致的黑色短礼服飘扬起了迷人的弧度。
　　陈路忍不住道：“这里风大，你快回车上吧，上礼拜才发过烧呢。”
　　“恩，年纪大了。”颜清薇弯起嘴角：“或许我不该和Louki家打交道，但我必须建纽约双塔，此事与你们不相干，一会儿去做客少讲话便是了，特别是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我该怎么把一切交给你？”
　　说着她就抬手捏了捏陈路的耳垂。
　　大少爷立刻不耐烦：“我知道的，别再罗嗦了。”
　　林亦霖不明白女王藏在心里的原委，但也能感觉出她对双塔之事有种特别的执着，见状立刻拉住陈路打圆场：“就会抱怨，快走吧。”
　　“有你保护路路我放心很多。”颜清薇今天真是很奇怪，她难得眼神温柔，又朝着林亦霖露出笑来，而后才在保镖的簇拥下上了自己的专车。
　　林亦霖脸上微露不安。
　　陈路却道：“别乱想了，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Louki不愧是绵延百年的豪门，虽然其内部有跟外人道不出的苦，但办起宴请这种小事来，还是很容易便风光无限。
　　林亦霖谨小慎微地跟在陈路身边，瞅着颜清薇和Mayer寒暄，不敢失了半点礼仪，直至接近晚餐时间，佣人才小心翼翼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老爷，他们来了。”
　　Mayer起身笑道：“William今天刚刚出院，听说你到这里，便无论如何什么都要来见一面。”
　　他所指的正是自己的大儿子，也是Leo的生父。
　　那个原本在车祸中被诊断为植物人的男人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导致这个家庭再度风云暗变，将原本已落到Leo手中的权利一把夺回。
　　原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现在却已形同敌人，真是令人咋舌。
　　听闻贵客到来，小林子忙跟随大家起身欢迎，果然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在一位美艳少妇的陪伴下走入客厅，而Leo面色平静地跟在后面，像极了乖巧的晚辈。
　　“颜董事这么久没见，还是光彩照人啊。”William从前便与颜清薇小有交集，亲热地握手之后介绍道：“这是我妻子Jolie，你们还未见过面。”
　　颜清薇居高临下的和Leo的后妈握了握手，脸上没见热络的痕迹，她本就是在男性的权利世界里参与角逐的狮子，和生活安稳的贵妇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Jolie也很得体，开心地称赞着陈路和林亦霖，却始终无视Leo，仿佛他的存在如同空气般毫无所谓。
　　“老爷，晚餐准备好了。”佣人再度上前报告。
　　“请，尝尝我的老厨师手艺如何。”Mayer朝颜清薇伸出手。
　　女王目不斜视地搭上，和他走在最前面。
　　诡异的气氛让林亦霖很紧张，他见没人注意自己，忍不住偷偷发短信问陈路：“William和Jolie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陈路回复：“有两个，大的年前自杀了，小的才一岁多。”
　　自杀……
　　林亦霖吓得咬住了嘴唇。
　　“别这副表情，想亲你。”大少爷又发来短信。
　　林亦霖抬头正好对上他的坏笑，瞪了一眼也便不再多想，乖乖地到餐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Leo的眼睛，这个心思复杂的男人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也随之坐在宴席桌最末尾的角落，局外人般一言不发。

　　Mayer的厨师挑选了最珍贵的当季食材，仅前菜就美味得令人垂涎。
　　可惜在座的每个人都无心品尝，白白浪费了佳肴。
　　“小林，帮大家倒酒。”颜清薇果不其然地要按自己的规矩来，一脸反客为主的样子。
　　Jolie惊得想要站起阻止，倒是被大病初愈的老公劝道：“这是中国人的礼节，让晚辈为长辈斟酒，代表了尊重和感谢。”
　　他当然没讲只有主人才会做如此安排，林亦霖也早就习惯了，接过佣人端来的红酒，便从Mayer开始为每个人倒了恰到好处的量，而后才在Jolie受宠若惊的感谢中落座。
　　颜清薇端起酒杯，笑道：“感谢老先生的热情招待，也祝贺William健康归来，相信我们不仅会成为杰出的商业伙伴，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Mayer和William举杯将红酒一饮而尽，颜清薇则浅尝辄止，这下大家才纷纷动起刀叉。
　　一整天都神经紧绷的小林子早就累了，一边应付着Jolie的嘘寒问暖，一边小心地吃完了前菜。
　　片刻之后，几位衣着考究的佣人又端着盖好圆盖的银盘鱼贯而入。
　　“尝尝这道神户牛排，它的味道在纽约的任何餐厅都是吃不到的。”Mayer骄傲地介绍，或许是儿子出院导致他神清气爽，让这位老人没有显露平日的疲态。
　　果然，揭开精制的餐盘盖，股股奇香瞬间充盈了整间餐厅。
　　谁知就在此时，一位佣人忽然惊讶地叫出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佣人也很慌张地盯着Wiliiam空空如也的盘子，有点瞠目结舌，完全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不，那个盘子并非完全空荡，在那精致的盘底雕花上还躺着张红色的卡片，卡片上“LUST”几个字母格外刺目。
　　它代表了色/欲二字，显然是对超级花心、闹过无数绯闻的William最恶意的嘲讽，特别是现在私生子Leo正坐在席间围观，场面简直丢人至极。
　　“端下去！”William果然恼羞，似乎想要起身训斥佣人。
　　谁知他的屁股刚离开椅子，整个人就沉重地倒在覆满鲜花和水果的餐桌上。
　　“亲爱的！”Jolie慌张去扶，结果拉起来的William鼻间和嘴角都已开始剧烈地涌出鲜血，原本充满自信的双眸，也渐渐变成了灰白。
　　他好像死了！
　　林亦霖意识到这点后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神色惊慌的瞅着眼前慌乱的人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别怕。”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陈路伸手搂住了他。
　　震惊，恐惧，紧张，七零八落的立即充斥了整个空间。
　　席间唯有颜清薇一个人面无表情，默默地放下刀叉凝视着咫尺间William已失去生命的脸，饮尽了杯中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