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河汉清且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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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森林深处，一块刻画着古老图腾的巨石下，一位少女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交叉置于唇边，虔诚地祈祷。
日光正酣，跳跃于少女的眉间，置身于阳光下的女孩，全身都沐浴着金色的柔和光芒，十分神圣。
良久，少女才站起身，不远处守望着少女的侍女连忙上前，帮少女披上一件狐裘，“殿下，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千疏白将狐裘系紧，颔首，率先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檀族世代隐居，以森林为族居之地。
由于族群太过隐秘，所以并不被外人所知。
檀之一族能够自给自足，从未和外界联系。
他们信仰古老的森林之神，族中人每逢节日就会到某处祈祷。
而作为族内公主的千疏白也不例外。
祈祷前的沐浴焚香，步骤精细，一步都不能少。
祈祷完毕的千疏白和她的侍女正在回族群居住的地方。
侍女绿袖正小心翼翼地拨开长长的草木，为身后的千疏白探路。
两人顺着来时的小路回去，耳边可以听见森林里各种动物的叫声。
千疏白听着风儿传来的讯息，叫住了绿袖，“停下。有外人。”
檀族人从一出生就被擦上檀香，房间也会点燃檀香，经年累月，现在的檀族的每人都自带那种清香，作为檀族人的象征。
但是，并不是每个檀族人的檀香味道是一样的，每个族人都有属于在即檀香味道，可以轻易地闻出微妙地不同。
千疏白就是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不一样的味道，夹杂着微酸的汗味的味道。
没有檀香。
她见绿袖拉到身后，转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架起一个结界，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听不见她们，而她们可以在暗处观察那个突然闯入的外人。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看见一只手拨开灌木丛，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旅人打扮的年轻人。
他带着帽子，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了。
他背着一个极大的登山包，脚蹬一双登山靴，走出来后就疑惑地打量四周，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掏出了指南针，却发现指针像是被什么影响了一样，轻微地颤动着，却不指出具体的方向。
千疏白又看了他一眼，感到他并没有威胁，就让绿袖留在原地，自己走出来询问那个人。
她知道内心的渴望，迫切地想要看清那人的样貌。
心跳得飞快，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她，快点出去。
千疏白回头看了一眼绿袖，示意她不要担心，就走出了结界。
年轻人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千疏白吓到了，惊慌地后退了几步，警觉地看着她。
千疏白双手举起，示意自己的无害。
“你好，外来的旅人，请问你为何而来？”
少女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缝漏下斑驳的影子，她的脸，一半沉于黑暗，一半浮于光明。
她身边飞舞着的不知名的生物，小小的青绿色的一团，似乎极为喜欢她的样子，始终飞舞在半空中，迟迟不肯离去。
见年轻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边飞舞的小光团上，她勾唇浅笑，“很漂亮吧？这是绿灵哦，据说是森林之神的馈赠，是森林的守护神哦。”
她抬起手，就有一只绿灵停留在她的指尖，亲昵地蹭了蹭。
小心地将停留在指尖的绿灵轻轻放在地上的凸起的石块上，那小小的绿灵立刻顺着石块的纹路隐藏到石缝中去了。
“他们不喜欢陌生人。”
千疏白伸出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从何处来的吗？外来者。”
年轻人迟疑地看向她的手，这是要握手吗？又看了一眼穿着异族服饰的少女，顿了顿，终是握了上去，“你好，我是齐光，是一名到处旅行的旅者，今日误闯此地实在抱歉。你是住在这里的人吗？对不起，我迷路了，请问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触到齐光的手的一瞬间，千疏白的笑意加深。
找到了。
“千疏白。我是檀族人。现在天色已暗了，看不清路，我也无法带你走出这片森林。不过，你可以随我到族中休憩一晚，第二日我再带你出去，可好？”
千疏白摸了摸耳朵，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和齐光道。
她撒谎了，为了将齐光留下来。
现在她十分庆幸在结界中的绿袖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然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外人留下而撒谎不知会作何感想。
齐光看了看墨色的夜空，思索了下，终是答应留下来。
看着少女干净的笑颜，他抚唇，檀族人，吗？似乎在家里的一本古籍中看到过，消失隐藏的族群。
本就喜欢研究这些的齐光眼眸微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下颚，开口道，“请问可以让我多停留几日吗？”
千疏白有点迟疑，本来自己私自带领外人进来就已经不太好了，若他还停留多几日的话，族长恐怕不会答应。
檀族人一向都不喜欢和外族人交往，隐居于森林深处，难以寻到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是泽漆，好难拒绝......而且，自己也很想和他呆久一点。
“你若是能够保证出去后不将族内的一切泄露出去的话，我就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千疏白相信他，定不会说出去的，若是真的不放心，她也可以消去他的记忆。
不过，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想消除他的记忆。
齐光颔首，“我答应你。”
千疏白见他答应了，挥手将结界撤销，将里面的绿袖放了出来。
绿袖一出来就挡在她的面前，暗暗戒备着齐光。
千疏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威胁。我会带他会族里，他需要在我们族内居住几日。”
“可是，殿下......”
“没关系，你还不相信我吗？”
绿袖见千疏白坚定的表情，妥协了，“好吧，既然是殿下您说的话。”她瞪了齐光一眼，“外族人，请你不要作出危害我族和殿下的事情，不然.....”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轻轻一捏，松开手时，粉屑飘落下来。
“不然，你就像这石子一样。”
将手甩干净，绿袖轻哼了一声，站到千疏白身后。
千疏白轻笑出声，她知道绿袖对自己的维护，对她对齐光的威胁并不在意，略一点头，“走吧。我带你回族里。”
齐光看了一眼绿袖，得到她凶狠的瞪视后收回了视线，远远跟在千疏白的后面走着。
本来他也想离得近一点的，可是在看到绿袖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他退后了几步。
回到族内，族长和其他的长老果然不欢迎齐光的到来，待千疏白和他们说了什么后，他们才同意了齐光留下。
齐光觉得族中每个人看他的目光怪怪的，那样暧昧夹杂着欣喜的目光，当他和千疏白走在一起的时候尤其强烈，似要将他穿透般。
甚至有人找自己谈话，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对待千疏白，一脸你真是幸运的样子。
他在族中的几日，因为千疏白的缘故，才得以接触檀族的文化语言。
千疏白会教他习得族中文字，语言，文化。
她会带到檀族外边那块巨石下面，她跪在地上虔诚祈祷，完毕后回眸冲他一笑，比日光更甚。
他越来越不想要离开，檀族人的质朴热情，内心的光明是外面的人没有的。
那样干净的心灵，令他觉得羞耻，为从前的自己。
他离不开这个地方，这里的族人，还有，他离不开千疏白。
齐光认为檀族人真的有一种魔力，令他想要一直留在这里的魔力。
可是，他不能。
因为一再地挣扎，他决定早点离去，不然，越陷越深，离不开的只会是自己。
齐光准备再过几日就离开，他找来了千疏白，和她说了自己的去意。
他说他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他外面还有担心他的家人和朋友，他的家不在这里，他的世界不在这里，所以他不能留下。
即使他是多么的想要一直留在这里。
千疏白知道他一定会离开的，可是听到他亲口说要离开，心还是不可抑止地抽疼。
她看着布满星子的夜幕，轻启唇瓣，“那么我送你一首歌吧。最后一首。”
千疏白摘下一枚叶子，置于唇边，轻轻吹奏。
悦耳的歌谣从她唇中溢出，恍若置身夏日的林间，感到月光撒在身上的微凉。
他看见，少女扬起的手腕上闪着光芒的相思子手链，缀满银色的月光，那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一曲完毕，少女回眸一笑，眼眸中缀着的细碎月光因眼角的弯起，漏了出来。
“最后，离别前的拥抱，可好？”她张开双臂，从石块处跳下。
飞舞的发丝，被月光染成了银色，她眉眼弯弯，抱住了他。
齐光不由地伸出手抱住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感到怀中的温暖，他微咪起眼睛，唇边也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可以嗅到，她身上，萦绕不散的檀香，区别于别人的浓烈，她身上的香味，极淡，轻易间闻不出来。
“不要担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他安抚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埋在他怀里的千疏白身子一僵，低声道，“不会的，你不会的。”
齐光没有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千疏白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前，“我是说，我会等你的。”
是的，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即使你不会来。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离别的日子已然来临。
齐光站在那里，等着千疏白。
千疏白和族人一再解释他不会为了自己留下来，好不容易才离开他们，来到两人约定的地方。
站在那里的齐光看着族人似乎都看着他，目光深沉，带着责备。
他不明白发生什么，正待询问，就看见不远处奔跑过来的熟悉身影。
千疏白看到齐光，渐渐放慢了脚步，在他面前站定。
“走吧，我送你出去。”
她的手在半空中轻点了一下，然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小径。
“你沿着这个小径就可以出去了，我不能随便离开，对不起。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她拉了拉他的手，“最后......”
千疏白踮起脚尖，倾身吻上他的眉心，他能感到眉间微润的凉意。
“忘了我。”
紫色的光芒在他的眉心闪现，他张开眼睛的时候，眼眸中是一片迷茫。
前方的一条蜿蜒小路曲折向前，似有所觉地回身向后望去，除了一朵在风中孤零零地摇曳的小花，什么都没有。
转身，揉了揉眉心，他沿着小径向前走去，没有再回头。
千疏白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倚着缓缓蹲下，脸埋进手心里，从指缝落下的晶莹泪珠沾湿了下面的草木。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河汉清且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