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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我自是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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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
千疏白这世是普通学生,和符泽是邻居。两人经常一起上下学。
在那个初春繁花开放的季节里,千疏白再次向符泽表白了。
她拉着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可以吗?”
可以吗,和我在一起。
符泽叹了口气,看着背对着阳光模糊面容的少女。
“对不起,我.....我不喜欢你。”
“那么是不可以吗?没关系的,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
符泽伸出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似乎想要摸摸那个沮丧少女的头发,可是手也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终是放了下来。
“对不起......”留下一句比风还要轻的话他就离开了。
我喜欢你却拒绝了你,对不起。
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你,对不起。
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不能够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我能够陪伴你的日子不多了,只要默默看着你笑就可以了。
符泽抿紧唇,转身离开,他的手心紧紧握着的,是千疏白送给他的自己编织的黑色绳子,而末端的小结已变得光滑平整。
那是因为符泽天天都要细细摩挲一遍的缘故。
千疏白看着符泽远去的背影,慢慢蹲下来,脸埋在了手心。
顺着指缝流下来的泪水滴在土地的一瞬间,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不小心,又流泪呢......”
她屈起指背,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向着阳光展颜。
“这是第五次。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千疏白没有放弃,她也不打算放弃。
她会在每天中午放学都会先跑回家,将做好的便当放在符泽的桌上。
即使每次都被他倒掉。
她会在体育课下课的时候去小卖部排长长的队伍,热汗淋漓地拿着符泽爱喝的水递给他。
即使他会将那瓶水递给别人。
她会在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等符泽,见到他出了校门,跟在他身后半米,仰起头看着他的背影。
即使他总是大步向前,从不回头。
她会在下雨天的时候努力将伞撑高,为他挡雨,自己却全身湿透。
即使他会紧抿着唇看她一眼,独自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她会在符泽和他说话时,兴奋地眼眸都亮了起来。
即使他只是问她借笔而已。
她做了那么多,得到的只是他的一句话。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符泽站在太阳照不进的角落,脸上的表情被阴影覆盖,看不清楚。
千疏白将这一年的生日礼物递给他。
“我会坚持下去的。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做的任何事情,你接受也好,拒绝也罢都是我一个人的坚持。喜欢你这件事,与你无关。”
她站在阳光下,眼眸中显现出来的颜色好像破碎了般。
千疏白踏出一步,将站在角落里的符泽拉了出来,指着两个人的影子,“我想要我们在一起。虽然现在看来是无法实现的愿望,但是终会有一天,我们定会像那样。”
地上,两个人的影子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紧密不分。
“我相信,定会有那一天的。我期待着。”千疏白松开了拉着符泽的手,后退几步,朝他一笑,转身离去。
留下符泽一人,他那只被千疏白握过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他贪恋着的是,上面还残留的温暖。
符泽抬起头,阳光刺眼温暖,却令自己遍体生寒。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出声,咳在纸巾上的血丝在白色的纸面山上十分显眼。
千疏白觉得奇怪,自那日说了那一大段话以后,符泽似乎没有再出现了。
过了一个星期,他才出现。
千疏白以为符泽是在躲着自己,却不知道他是去医院检查了。
这边的符泽对坐在车上还不放心的母亲无奈一笑,“妈,没事的。我只是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活得轻松些。我不想再待在那个空无一人的病房了......”
告别了母亲以后,符泽隔着袖子摸到了那根黑绳,垂眸笑了。
回到了教室,符泽对上了千疏白担心的眼眸。他只是按捺住想要上前的自己,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初秋的微凉季节,舒服地令人想要闭眼睡去。
学校金黄的叶子挂满枝头,随着风儿摇摇欲坠。
一片叶子飘落下来,符泽抬手接住了。
他抓着叶子的梗,转了转,眼眸里也染上了秋日的颜色。
枝头的叶子还有很多很多,落在地上的也还有很多很多,像是周而复始的无限循环。叶子长出多少,终会掉落多好;而掉落叶子多少,初春也会新生多少。
那么美好的循环。
而他的生命,没有循环。
将在那最后一片叶子飘零的日子,走到尽头。
符泽站在树下看着满目秋色发呆,不料却被一双温热的双手捂住了眼睛。
是千疏白。
他踮起脚尖,捂住符泽眼睛的手微颤着。
“猜猜我是谁?”
“千疏白。”
千疏白发现了一个秘密。
只要自己一近身,符泽便会浑身不自在,就连牵起他的手,他也会脸红半天。即使他在那之后,立刻用冷漠的言语企图掩盖,可还是让她发现了。
自那以后,千疏白总会时不时牵起符泽的手,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还有,捂住他的眼睛。
一开始,他总会红着脸将千疏白的手甩开,后来他也无所谓了,脸色也恢复了平静,任由她胡闹。
符泽将千疏白的手拿下,背对着她,“你又来做什么?”
“陪你啊。”千疏白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符泽也不介意,收回自己的手就想绕到符泽面前。
“滚。”符泽蠕动嘴唇,冷淡地吐出一个字。
千疏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捂着唇,颤声问,“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现在,立刻。消失在我面前!”符泽还是没有回头。
千疏白紧紧咬着唇,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即使伤心的很,她也没有离开,依旧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紧咬着的下唇露出的深深浅浅的牙印,在淡的几乎无色的嘴唇上显得分外明显。
她认为,符泽一定有什么瞒着她。他不会这样的,他即使说着再讨厌她,却从未对她说出一句重话。
她知道的,符泽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从不在她面前显现。
千疏白移动脚步,故意发出大大的声音,走出几步,然后放缓脚步,绕到不远处的树后偷偷藏起。
符泽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声音消失才转过身来。
他手里紧攥着的那张纸巾,已然被鲜血浸染成鲜艳的红色,在这个满是暖色调的地方,带来了丝丝寒冷的气息。
他将最后一张弄脏的纸巾丢了。
伏着背,又剧烈地咳嗽几声。捂住唇部的手掌,已然浸满了血色。血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地上,染红了一片暗黄的土地,开出的妖娆的血花艳丽得迷离。
千疏白靠着树干,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捂着嘴唇,压抑着快要溢出来的哭声。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经过捂着唇的手,混合着口腔流出的鲜血一起流下。
她尝到的苦涩味道,苦到心里。连心都变得抽疼起来。
千疏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捂着嘴,眼眸紧闭。
她没有出去找符泽,只是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才从树后出来,朝着和他相反的反向走去。
符泽来到操场后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洗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嘴和手。
低头的瞬间,看到了自己袖角鲜明的血迹,皱了皱眉,将袖子卷起,掩住了那血迹。
卷起袖子就看见了手腕上戴着的黑绳,像是想起了什么,符泽敛眉微笑,唇角翘起的笑意比日光更胜。
千疏白自那日目睹了符泽咳血的场景后,对他更是细心。
她想过用自己的法术治好他,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和符泽解释。只好自己研制药粉,偷偷将药粉倒在符泽随身带的水杯里。
曾在第一世和族长学过制药的千疏白制起药来得心应手,只是寻找药材和将药粉做成无色无味对她来说着实有点困难。但是千疏白没有灰心,一次次的失败也没有放弃。
最后,终于做出了令自己满意的药粉。
由于只是普通药粉,只能缓解痛楚,要做到完全抑制和消除还是需要千疏白的灵力或者寻找那些稀有的药材。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那些药材。
千疏白只能想办法用药粉缓解他的痛楚,然后自己想着怎样帮符泽治疗。
符泽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这几个月来自己感觉好了很多,不再向平时那么痛苦。他也没有多想,以为这只是自己心理作用。
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坐在窗边的符泽不经意地偏头,就看见千疏白正看着自己,眼眸里全是担忧。
他转过头装作没看见,置于桌下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那个,符泽。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耳边传来了千疏白饱含担忧的声音。
她的说话声音都比平日里低了几个音调,生怕惊扰了什么。
符泽心下一惊,垂下眼眸掩盖住内里复杂的情绪。
“什么怎么样。我又没生病,好的很呢。你乱想什么!”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越跳越快的心。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你。那几日你似乎很憔悴的样子,现在看来气色却是好多了。”
“是吗?可能那几日没睡好吧。”
符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唇角翘起的弧度连他本人都没有觉察。
他是贪婪的。
贪婪的想要留在这个世界,想要一直看见自己的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
贪婪的想要自己的病痊愈,想要和千疏白在一起。
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离去,留下那些他爱着的人们。
他贪心地想要自己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能够拥有更多的和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他贪心得想要很多很多。
他想要看见千疏白眼眸只有自己。
他想要看见千疏唇角的笑容。
他想要牵起千疏白的手,一直一直牵着,不放开。
在他感觉到自己身体没有往日那么难受,甚至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他欣喜若狂。
他以为自己配合医生的治疗已经渐有成效了。
所以,在听到千疏白说自己脸色好转起来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开心。
放学铃一响,他就急忙跑出校门,也不等母亲还没到,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符泽的主治医师推了推眼睛,看着他的检查报告,久久不语。
一边的符泽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医师,期盼他的开口。
主治医师被符泽炽热的视线盯着,感到有点不自在。他放下了符泽的报告单,“你似乎比之前好一点了了,病情稍稍抑制了。有好转的倾向。”
双手相扣,放在桌上。他严肃地发问,“你近来有吃什么东西或者做了什么吗?”
“没有啊。我都和平时一样的。”
“......这样啊。也许是每个人体质不同吧。”
符泽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将检查报告给父母看。
灯光下,他扬起的脸上挂着的纯粹喜悦的笑意似乎都发着光。
他的父母捧着那张纸,看着儿子不复往日低落的心情,相视一笑。
千疏白觉得自那日之后,符泽似乎变得开朗了很多。
他的脸上不再笼罩着乌云,唇角常勾的笑意更像是破开乌云的月光。
符泽变得开朗很多,在学校呆着的日子也越来越长了,不再一放学就急匆匆离开不见人影。
千疏白看着伏在桌上睡觉的少年,弯起了唇角。
夕暮时分。
符泽伏在桌上睡得正香,就连放学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听见。
千疏白小心地走向他,俯身仔细端详他的脸。
暖黄的色彩轻轻跃至少年的眉间,停驻在那处,扬起的金色令人惊艳。
少女屏住呼吸,慢慢凑近少年的脸。
他眉梢的金色缓缓流动,落在少年的鼻尖,嘴唇,泛起暖色的弧度。
少女的眼眸注视着少年染上金黄的唇瓣,轻轻将自己的唇印在上面。
快速落下一吻,少女似惊扰一般,捂着脸退后。
被风扬起的窗帘笼罩着两个人,在略显昏暗的教室里倒映出两人相缠的影子。
那么近,触手可及。
千疏白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看见少年的眼眸颤了颤,似有转醒的样子,慌忙又后退几步,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的声响将少年惊醒。
符泽张开眼睛,那双还泛着水雾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千疏白的样子。
他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朦胧一笑,“是你啊......”
因睡意而略显沙哑的声音,令千疏白心里痒痒的。
她的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垂下头,让落下的发丝挡住略红的耳尖。
“你醒了?已经放学了,我们回家吧。”
符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一起走吧。”
本以为不会得到他的回答的千疏白惊讶地抬起头,“我们,一起吗?”
将书包背好,看着窗外停在校门口那辆银白的车,他转头,勾唇一笑,“走吧,我让我妈送你回家。”
“好.....好的。”千疏白受宠若惊。
她等符泽先迈开步子,自己才跟在他身后半米的距离。
转过头的符泽正好看见少女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后面的样子,唇角泛起的笑意加深,“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阿白。
千疏白一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仔细端详着符泽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暮色的关系,他的脸上带着红晕,脸上的笑容生动而美好。
千疏白看着他脸色很好的样子,才想起自己今日要做的正事。
她本来打算趁符泽睡着的时候帮他治疗的,但是自己......
她的脸色微红,懊恼自己一时忘记大事。
咬了咬唇,她走到符泽面前,“可不可以请你闭上眼睛,我想送你个礼物。”
“可以啊。”平日里一直拒绝千疏白的符泽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千疏白抓着符泽的衣袖,让他的身子低下来一点,然后踮起脚尖,吻上符泽的嘴唇。
感到唇上温热的触感,符泽不由地睁开了眼睛。
千疏白的脸已和窗外的夕阳一个颜色,她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符泽的眼睛。
她这个治愈的灵术一定要通过接触他人,才能够将自己的灵气传递过去。
虽然她可以直接将它传递过去,但是那样的只能治愈表面的伤害,对符泽这种情况是行不通的。
所以,她选择了这种治疗方法,既可以掩饰自己的灵术,又可以满足自己的私心。
是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千疏白的私心。
符泽感到覆盖住自己眼眸的手散发的温度,闭上了眼睛。
千疏白将灵气渡过去后,才将悬着的心放了放。
生怕看见符泽冷漠的脸,千疏白抱头蹲下,低声道,“对不起,你就当作这是我一个人的任性好了。”
符泽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心里面暖暖的,似乎全身都被阳光包围,那种暖意在全身流转。
看着抱头低落的少女,他伸出手,“起来吧。”
千疏白怔怔地看着他,蹲在原地没有动。
符泽好笑地弯唇,将千疏白拉起,“走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千疏白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眉间扬起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喜悦。
悄悄紧了紧那只包含在符泽手心里的手,她又回头看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的影子。
千疏白嘴角翘起的弧度在暮色下更显得明亮。真好啊。我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我们真的在一起一样。
染上暖色的两人身影,美好得+
不可思议,像是一幅散发着幸福的油画。
日子一天天过去,符泽还是经常会跑去医院检查。他惊喜地发现,身体一点点好转,也不再终日咳血了。
医师只是感叹奇迹的出现,以为符泽良好的心态战胜了病魔。
又是一年初春。
符泽抱着怀里的那束迷迭香,跑得飞快。
这次,就由我来说。
我喜欢你。
他的心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剧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阿白!”
前方的少女转过身,唇边扬起的笑意在这个初春的季节更添一抹艳丽。
风拂过,飘散在空中的花瓣飞舞着,空气中传来的清香让人迷醉。
符泽伸出手,将花递给千疏白。
日光下的他眉眼中跳跃的喜色泛起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阿白,我喜欢你。”
顿了顿,他弯唇,那带着颜色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这一次,我不会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