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西亚：时光旅行与冒险者的故事》上想

12、第十章 消逝的真实与谎言

　　“魔法守则第七条：严禁使用、记载、传播归属到禁忌魔法中的任何法术和咒语。”
　　“附录·第十一章……（禁忌魔法）包括违背双神律法的魔法，触犯各种族风俗的魔法，无故残害生灵的魔法，……以及，以生命力代替魔力来施术的魔法……”

　　……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色彩，天地间一切都慢了下来。崩坏的结界徐徐飞散，破损不堪的长剑向前刺去，从天而降的火焰击中了来不及躲避的埃尔琳……他们动作慢了下来，卡莫第一次拔出剑挡住魔法攻击，一道烈焰以可以看见的速度落到魔法师脚边……所有事物都在逐渐静止这是停止时间的魔法，即使是黑暗神族的力量，也无法违抗时间的“法则”……
　　从静止的希德里手中抽出长剑，她如今已不再能使用魔法了，在这个凝固的时刻。嗖的一声，她用尽全力向浮在空中的娜拉莎掷去，一秒、两秒……
　　“嗤”长枪准确的穿透夜妖精的身体，鲜浓的黑色血液一丝丝渗出，滴落……
　　吉迩跪倒在地，眼前出现一幕幕景象……属于娜拉莎的……回忆……
　　请合上双眼
　　屏住呼吸，聆听
　　你将不会错过任何事物
　　无须理由
　　就让时光不断度过
　　让雨落在所有的角落
　　围绕在你身边
　　走进它吧，现在
　　无须理由
　　就让雨无边无际的漫过
　　虚无缥缈的妖精之歌……自幼生长在森林中的妖精村庄里，一直过着平和的日子。然后突然有一天周围遭到屠杀，在鲜血中昏迷，醒来后却被告知自己就是凶手，真相也的确如此……娜拉莎，中想必你最大的希望，就是抛弃身上流淌的夜妖精血统吧？一直在长眠的夜妖精末裔的意识，一旦苏醒后，对拥有普通妖精小孩身份的你又意味着什么呢？
　　魔法的效力逐渐减退，四周又出现了生气。再度使用力量来获得的记忆转化为完全的黑暗，她再也无力支撑。同伴们的惊呼与重物坠地声交集成嘈杂的一片，接着逐渐模糊……
　　“一切都……这样结束了。”娜拉莎气若游丝。她的同伴站在旁边，埃尔琳向来冷静自制的脸浮现出悲伤，“为什么这么做呢？妖精一族……不是从来不会效忠人类吗？”
　　是啊。可是，当有人愿意接受、收留被诅咒的自己时，当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生存理由时，她又为什么不依附在那人身边，完成他的任何愿望呢？
　　“为什么？……呵呵……我也，”夜妖精努力睁开眼睛遥望着天空，“不知道……”
　　真的那么固执吗？吉迩，以及她身旁的卡莫和希德里二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慢慢闭上眼。
　　此时的林地已经是一片狼藉，烧焦的土地冒出缕缕浓烟和怪味，未燃尽的树枝劈啪作响，明亮的阳光静静照在这里，恬静而凄凉。

　　返回的路途上每个人都默默无语。那本魔法书已经在大家一致同意下放回原处，森林等待的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那么就让这段小插曲永远消失在时光中，成为无人知晓的过去。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接下来就轮到善后的麻烦了，吉迩暗想，任务完成后这几个人的去留才是大问题。怎样才能让他们主动离开呢？正转着不良念头的少女被突然开口的同伴吓了一大跳。
　　“啊，是希德里呀……”随口说着无意义的话，魔法师绞尽脑汁编造借口，“现在嘛~~应该是拿报酬的时候了。”
　　埃尔琳神色怪异的盯着她，难以置信她居然在这时还一心惦记着酬劳。
　　“你该想想我们如何摆脱后续追逼才对吧？”卡莫试探着问道。
　　“娜拉莎的死讯，一时半会儿是传不到王城的。”把玩着从妖精身上搜来的魔法传讯工具，吉迩平静的说，“这里离美德加最大港口城市很近，几天路程足够了。”
　　出人意料，这回犹豫的是雇佣兵，“我还有些事……”
　　三个人不约而同望向这位平常沉默寡言的同伴，这一路上也没见他有什么事情啊，怎么反倒在这时候急着处理呢？
　　“不，他的意思是，他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比较了解他的呤游诗人解释，“自己单独赶到神殿。”
　　埃尔琳皱起眉头，“你们？你也打算一个人走吗？”
　　废话，炎弓都到手了，待在这里随时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他不走才怪！吉迩不满的嘀咕，她是减轻了负担，不过这家伙把人诓去神殿找罪受，用心也太阴险了，哎~~要是自己和他们两个不那么宽容就好了，是谁规定的不勉强他人说来历啊~~
　　“厄……埃尔琳呀，我来的时候好象说过在这里我还有一个任务的。”……
　　讨论结果，四个人各自上路。
　　确定好会面地点和时间（多半是没用的），冒险者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森林。远方绵延不绝的山脉与依稀可见的村庄，此时看来竟如隔世之景，风在身边轻柔的拂过，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以及属于春天的勃勃生机。

　　金发女剑士和雇佣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内，吉迩凝望着那些蜿蜒的小路，心里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
　　要小心了，听镇上的人说，目前塞林国局势很不稳定，到处都是战争的流言。这是临走前，埃尔琳告诉她的。
　　无论如何，她得去一趟。
　　“走吧，这里离王城还有一段路。”当她抬起头时，看到的是卡莫意味深长的眼神，“或者，你想用瞬间转移？那对你并不是什么难事。”
　　吉迩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当时在战斗中迫不得已多次使用时系魔法，一定被看出了点什么。无名的怒火隐约升起，现在没有闲杂人等，她已经不用掩饰了。
　　“不想趁机游览吗？卡修达阁下。在完成炎弓上缴的任务前，你应该有充裕的时间。”
　　注意到被刻意加重读音的称呼，呤游诗人莞尔一笑，“不像你哦，这么容易就激怒了。”
　　她没有回答，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王城的繁华。说真的，这趟旅行并不长，而她也不希望再继续下去。夜妖精死了，炎弓也收了回来，事件该告一段落了 .
　　“走吧，——别让这次事件的主角久等了。”

　　比起前一次来，平静的塞林王城多了几分忙碌气息。随梅迪娜王太后通敌事件败露，原塞林国国王威弗利特·丹格拉二世被黜，其王弟葛雷德的继位也成为理所当然。一度冷落的耀日宫终于又热闹起来，只可惜，今天来访的客人注定失望，因为他们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二王子殿下外出未归”这样的回答。
　　而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事实上，他们的主人一大早就去了位于湖底的地下密室。
　　那里被严禁任何人的进入。即使是他们也不清楚，那密室里到底有什么宝物，竟然值得设置如此严密的警备。不，除了……不久前传来噩耗的妖精少女。
　　她由黑暗中走出，又在神的光辉中步入永恒的夜……得知这件事后，葛雷德曾经这样想过。但现在他站在雕像前，所有思索已如泡沫般破灭消失。
　　“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却没守护好……”
　　“露姬雅，我是不是很没用？……姐姐。……”
　　轻声道出怀恋已久的名字，这位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王族之子，温柔的抚摩着莹润的玉石。突然纤长的十指同时发力，连裂纹也来不及浮现的雕像“啪嗒”一声便四分五裂了。玉屑纷飞，其中较大的一块石甚至远远砸到了对面的石壁。
　　一缕鲜血沿着发丝流下，葛雷德好象没感觉到额头的痛楚，目光一直凝视着满地碎石。奇异的是，从那些大大小小的碎裂石头上，渐渐浮出星星点点的淡蓝光华。无数光点越集越多，逐渐汇聚成为一颗散发着不可思议的，令人心灵平静的气息的光球。徐徐漾开的水蓝波动铺满了整间大厅，充斥着饱满而跃动的生命感。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拍手打破了寂静，接着是七弦琴般悦耳的声音。
　　“……这就是炎弓的封印吧，似乎是用活人的生命力炼成的。唔，来源为水之神殿中一位看守神器的女祭司？真是上等的材料，不是吗，阿格利凡特？”
　　葛雷德警惕的望向角落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人。站得稍往前些的年轻男子一付呤游诗人打扮，高挺的身影竟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解答他疑问的，则是旁边一名罩在浅灰长袍下的少女。
　　“请放心，我们只是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并非叛军或王室的人。”
　　一语点出他所面临的危机，她继续说道，“况且炎弓以及它的使用者都不在了，这里差不多已经没有我们的目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瞬间他似乎看见少女展开甜美至极的微笑。
　　“——只是差不多而已哦！”
　　一只纤细的手腕徐徐抬起。仿佛受到看不见的丝线扯动,悬空浮在大厅中间的淡蓝光球缓慢而坚定的向她飘去。与此同时，阴影中的呤游诗人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简单的说，就是在伊比雅神殿担任祭司一职的塞林国长公主露姬雅，由于其预知的天赋，看到了在七大神器出现后陷入混乱的大陆。而此时炎弓的封印因年代久远而出现崩裂，神殿中人却不愿理会。知道了部分未来的她决定挽救自己的国家，将预言公开，但在这之前，封印便‘崩坏’了……”
　　“所以她并非盗出炎弓，而是被封印冲破的力量带了出来。”吉迩若有所思，“难怪神殿对外宣称手法巧妙……他们根本就是重建了那个房间嘛！”
　　呵呵~~有够难为他们的了。她极力抑住笑意，口气渐渐严厉起来。
　　“露姬雅在追兵狙杀中逃到这里来，是想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一个可以信赖，把无法完全封印的炎弓保护好，不落在野心家手里的人，但很可惜，她错了。她恰恰自己完成了她想制止的‘预言’！……”
　　“你背叛了她，阿格利凡特，不是吗？”
　　他脸色一变，这个女孩怎么知道！那个象征着耻辱与不堪的过去，他永远也不想拥有的名字？
　　“放心，我要说的话早说出去了。”揭穿他人隐秘予以威压，再打消其顾忌，达到效果后吉迩无意纠缠于这位幼年在贫民窟度过的王子的心理阴影，“总之，你可以不再提这件事了——明白了吗？
　　将光球纳入怀中，她转身欲走。卡修达微笑着致意告退，熟悉的身影终于唤起了二王子的记忆，他就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再见……不，永别了，国王陛下。”
　　魔界伯爵优雅的消失在空中。来不及问出的话语反复回响在震惊的葛雷德脑海。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
　　假如少女听见，她定会这样回答，
　　“我只知道，当这个混乱的时代结束后，一定会有个光辉的帝国屹立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