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与南瓜车》斯歌

31、第 31 章

　　黎政带着戴菲回酒店，直到进了房间，戴菲才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她差点没认出来，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当着外人的面，黎政对她一抱再抱。不过他并未觉得自己可怜，她再次问黎政：“你怎么来了？”其实是问他是怎么从黎汉昌的监控下跑出来的。

　　黎政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在机场被人打晕当着戴菲的面被拖走已经是奇耻大辱，所以想办法躲开那些该死的保镖跑出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儿。他把戴菲推进卫生间说：“先去洗个澡出来好好睡一觉，回来去见你爸别让他担心。”

　　戴菲一听说的很在理，也不再纠缠自己的问题，进了卫生间洗澡。等她洗完出来，黎政正在接电话，“廖东升的情我自己会还他，不用你操心！”

　　“你别总觉得没你我就什么都不是，如果可以选，我根本不会选你当我爸爸。”

　　戴菲听出来黎政是在跟黎汉昌通电话，他说完这一句电话里传来咆哮声，黎政把电话离开耳边远远的，戴菲听得到黎汉昌喊：“那你就别他妈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儿子！”

　　黎政听完这话把电话按掉，抬头看到戴菲穿着慌乱中从家里带出来的破旧睡衣，湿着头发站的不远处，他一笑说：“真要命，一天没看着你，就变成乞丐了。”

　　戴菲所有委屈和无助瞬间涌上心头，眼圈红的厉害，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出声就不小心哭出来，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整个人躺进去，再用被子把自己裹住，紧紧的闭上眼睛想要马上睡着，期望着下一次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爸。

　　黎政的电话又响，他接起来问：“查到了吗？怎么说？”又说：“好的，我知道了。”说完挂了电话。

　　戴菲躺在那里当然是睡不着的，感觉到黎政上床来从被子外面抱住她，她不自觉的向他身上靠了靠，黎政把下巴颏顶着她的头顶轻说：“我让人仔细查了这案子，你爸进去跟我爸没关系。”

　　戴菲“嗯”了一声。

　　“你现在知道了吧，不是我没事找事想当罗密欧，是一开始这些事儿就由不得我们。”黎政说着找到戴菲的手紧紧握住。

　　她与他十指交握，身体躺过来望着他，说：“黎政，谢谢你能来！”

　　黎政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说：“你放心，我被他算计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虽然以后将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要什么我却很清楚。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戴菲的心是静的，黎政自始自终没有问她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再问他；她没期望过他会出现，可他还是来了。她最开始觉得他是个纨绔，后来变成了一个会令她动心的纨绔，可是到现在，她才发现，他其实是她的王子。

　　有了廖东升的斡旋，戴向明当天就出来了。在机场，戴向明跟冯建国道别；而黎政和戴菲跟廖东升告别，戴菲对着廖公子一直道谢，是真心真意的感激。

　　廖东升说：“不要只谢我，也得谢你自己。要不是你及时找到冯建国，等公安局这边立了案，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就算我出面，也得蹲两三个月。”说着又对黎政说：“嫂子这样儿的人，以后一定是个贤内助，我还真有点羡慕你。”

　　戴菲听完脸红，黎政笑笑没说话，攀了廖东升的肩膀两人到一边谈事。戴菲站在那里看黎政低声与廖东升聊天，不时打一两个手势，很明显是在向他兑现着什么；她不知道黎政许诺给廖东升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一定还不起。她想自己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为他着想了。

　　在飞机上，戴向明和戴菲坐在一起，他们父女自打见到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过话，戴向明问戴菲：“黎政来帮我们，黎汉昌没说什么？”

　　戴菲不想瞒戴向明，就把自打听到他被抓之后发生的事儿全都讲了一遍，戴向明沉思半晌，终于说：“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戴菲心头一跳，问她爸什么意思。

　　戴向明没回答，而是带着无限歉意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小菲，爸爸对不起你！”

　　戴菲以为戴向明是因为她这次的奔波说抱歉，语气轻松的说：“根本没吃到什么苦，就是那天堵在路上着急了一会儿，说起来我还挺自豪的，感觉自己有无穷的潜力。”

　　戴向明摇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站起来走到黎政旁边说：“你坐那儿去吧。”

　　黎政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戴向明在说什么，站起来把他让坐下了，自己才走到戴菲身边坐下。一坐下就趴到戴菲耳边说：“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跟你爸决斗了？”

　　戴菲勉强笑了一下，可是心里却有无限不安，她总觉她爸还有什么话没说。

　　他们回到北京，徐悦来机场接戴向明，因为戴向明刚出来，戴菲肯定要陪着她爸回家，便在机场跟黎政道别。黎政依依不舍的对戴菲说：“晚上去找你，商量着是这周还是下周把我们婚礼补上。”

　　戴菲想说你爸不会再同意了吧，可是念头一转，不愿跟他作对，便笑说：“好。”

　　黎政非常满意她没说要推迟的话，心满意足的就走了。

　　戴菲跟她爸和徐悦回到家，徐悦做饭，戴向明洗澡，戴菲回到自己屋里，发现房子跟她搬去国贸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打扫的干干净净，她留下的东西也都没有被动过。她想起她爸之前说的，无论什么时候你回头，我总在这里。他说到做到。

　　徐悦做了一桌子的菜，他们吃完饭，戴向明支走徐悦，摆开架势，要跟戴菲说事儿。

　　戴菲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她爸要说什么。

　　“你跟黎政，还是分开吧。”戴向明说。

　　戴菲心里一沉，血往上涌，委屈道：“您这是什么意思！黎政还不够好嘛！”

　　戴向明隔着桌子摸了摸戴菲的头，抚慰她说：“不是他不好，也不是你不好。”

　　“那是为什么？”戴菲快要哭出来。

　　“是你们俩没缘。”可以听出来，戴向明并不愿意说这句话。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戴菲心里杂乱，不想再听他说话，起来拿起自己的包说：“我走了！”

　　戴向明也不拦着她，只是继续说：“十多年前那事儿没完，这次来找我，也许下次就找到黎汉昌吴介甫。”

　　戴菲手已经伸到门上，听到戴向明这句话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爸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尽管戴向明知道戴菲已经长大了，可是他还是没法不当她是个孩子，他并不想把残酷现实告诉她，可是这一次不说不行，“这次我能出来，除了黎政找的那个廖公子，一个是因为有冯建国的详细证词，还有一个因为我现在是个小人物，不会有人真的和我过不去。可是万一找到黎汉昌，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去，他有敌人，还不止一个，而且都是有权有势，时刻盯着他，但凡开了口子，他想脱身恐怕比脱层皮还难，除非他和吴介甫把所有的事儿都往我身上推。可是你如果跟黎政在一起，就阻断了黎汉昌这条路，即使他往我身上推，也没人会信他。所以，我相信这一次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会再让你跟黎政在一起。我让你先离开黎政，是不想到时候黎汉昌来伤害你，我却无能为力。”

　　戴向明嘴里的黎汉昌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人，戴菲从他派人从机场带走黎政那件事本来已经看出来了，可是因为黎政的原因，她又开始犹疑，她说：“可是黎汉昌之前说他后悔了，想弥补。而且这一次，他不是还没事嘛！”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因为事情过去十多年都风平浪静，大家都以为没事了，所以想起自己的良心来。可是谁都没想到，十多年前那个涉事官员会被查，一切都又卷土重来。为什么过去的这么多年大家都不联系？怕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况。”

　　“您也怕吗？”戴菲想到她在去准格尔旗的路上，那个出租车司机描述过的那些在矿难中死去的人。

　　“我比他们好，就算这一次没有黎政找来的廖公子，我的官司也有得打。还是那句话，一个是因为有冯建国以及我赔偿和救助的那些人，他们是我的护身符，另一个是因为我是个小人物，不会有人真的跟我为难。黎汉昌吴介甫我都了解，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是把责任推给我，而不会真的置我于死地。再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他们真的出事，把责任推给我，我也只能全部认下，因为如果我不认，也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要弄死我。所以我们三个人，只有我随时游离在他们的圈子之外，才能保证彼此的安全。我相信从今往后，都会是这样，我们不死，这个事儿不会过去。”

　　戴向明这一段话比刚才那一段更加□□，戴菲再不能无动于衷，她终于愿意承认，她跟黎政确实的处于一段无比残酷的现实之中。他们面临着一个让人绝望的选择，要么他们分手，要么他们的爸爸都处在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