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爱情》紫云瑛

6、同是天涯沦落人

　　兰馨有日子没有冷秋婵的信儿了，心中挺挂念她的，又不敢冒然打电话，怕她在电话里哭诉起来自己不知怎么宽慰，另外这话费也是每月都超支，还是上电脑看看她吧。
　　冷秋婵的空间里上传的照片让兰馨如浴明媚的阳光下。照片中的美人，依稀是少女时代青春无邪的小婵，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边，那么阳光，那么幸福。那个男子个子不高，比冷秋婵略矮，满身灵气，但兰馨认得，这不是高中时的同学王小山吗？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青山绿水，还有在油菜花田里的，衬得俩人的笑容显得金灿灿的。兰馨疑惑：这俩人是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她想看看冷秋婵的日志，显示要回答问题才能进入。提问是：我的独舞曲？，兰馨未加思索就答上：月光下的凤尾竹，果然正确，顺利进入她的日志。上学期间，冷秋婵的独舞月光下的凤尾竹是学校各种活动的压轴戏，不知打动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多少年了，兰馨都不会忘记她在台上仙女一样的身姿，恍惚中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九天下凡的仙子，多少男生为之倾倒，为之颠狂。
　　日志里有部分与程远志吵架冷战的内容，兰馨知道结果，也就无心查看。兰馨关心的是她怎么碰到王小山的，一向孤傲的她又怎么跟他好上的了？
　　冷秋婵的日志：
　　冷秋婵跟程远志分手了，一连二十多天没有出门，屋里方便面和饼干袋子扔了一地，人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她甚至于想到了死，一死百了。虽然舍不得女儿，但自己若真是不在人世了，程远志也一定会回来关照一下女儿的，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总不会不管，现在是指着有妈妈照顾，所以才那么狠心绝情。长期的失眠使她脸上失去了昔日的光华，灰黯的脸上，连眼睛都显得没有光亮，齐腰的长发，更添了一股怨气。她没有胆量去尝试那些血腥残酷的死法，只偷偷地把安眠药攒起来，一个月的量还是多长时间的，她也记不清了，反正是一大把，一次和水吞下去，然后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死神来迎接了。
　　然而并没有死，只是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在医院醒了过来，见到的是母亲和女儿两张泪汪汪的脸。她思量了很久，怀疑现在的药是不是都造假，效果大不如以前。她在网上听说过边耗子药都有假的，这安眠药也保不齐掺了假。也许是量吃少了，早知道横下心多吃点就好了，不至于这样死也没死成，不仅给家人徒添悲伤，还增添一笔住院费。本来手头就没钱了，程远志离婚前转移了所有的财产，只给她留下了这所栖身的房子，那还是看在女儿的份上。有的女人离婚了，虽然失去了感情，但分得了财产，还可以衣食无忧，而自己的婚姻象一场梦，只给她留下了尚未成年的女儿和满心的伤痛。
　　既然没死成，那就只好再活着。活着就得吃饭穿衣，油盐酱醋茶，开门即要钱。钱从哪里来呢？她想到了去找份工作，不管薪水多少，先能渡日再说。她开始在网上投简历。已四十岁的人了，当了多年的全职家庭主妇，早就与社会脱节了，想再找个办公室白领的活已经不容易了。她算了算发出了100份历了，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第101封简历，她降低标准，投给了一家商场，应聘导购，招聘要求上写着不超过35岁，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一份，反正又不花费什么，不合格大不了刷下来，投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上午投的简历，下午就有电话来通知面试了。冷秋婵心里稍稍有一丝暖意。想着是应聘服装导购，外形也是至关重要的，她觉得应该收拾一下自己。镜中的人儿虽然脸色腊黄，容颜憔悴，但头发还是可发梳得光亮整齐的，那就盘起来拿个发夹夹住，这样显得脖子细长。眉毛太淡了，也没个形状，就用眉笔着上色，再往后拖长些，眼睛太细，只好用眼线笔把轮廓描一圈，嘴唇毫无血色，淡淡地抹点唇膏吧。这样总看起来，还算顺眼，朴素中透着清秀。至于身材，是天生的纤细修长，加上多年来一直吃素，保持得跟年轻时一样。随便穿一套黑色的西装裙就非常好，显得稳重，大气。她曾结是舞者，不用刻意修饰，举手投足之间就显出与从不同的韵味。她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孔雀点头的动作，立刻觉得服装不相称，跳舞还是得穿上那傣族舞裙呀！她想起好当年在舞台上跳舞时，台下多少惊叹艳羡的目光，程远志曾经是多么的为她痴迷疯狂啊。如今，这一切都随风而去了，她从九天的仙子跌落为凡间灰姑娘，受尽苦痛和心酸，又有谁能了解她呢？
　　面试很顺利，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她高挑纤细的身材为她应聘的这个工作添了彩，人事部破例录用了她。她很荣幸地成为了新世纪百货商场服装部的一名售货员。一天八个小时陪着笑脸跟顾客说话，不厌其烦地为顾客取衣裳试衣裳，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她有些吃不消。然而没有回头路，上一天班有一天的钱，不上班没有人养活，还有老的小的都要人照顾，多累也不能停下来啊！算来每月的底薪2000元再加上销售提成，一个月也有五千多元，基本的生活开销还是够用的，其他部门的工资兴许还没有这么多呢，这样想想她又宽慰自己。
　　工作一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冷秋婵总觉得有个戴墨镜的小个子男人往她这儿张望，但又不跟她的目光交流，每当她想上前问他是不是看上哪套衣服时，他就又走开了。冷秋婵觉得依稀有些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也不好冒然上前询问，因此也只好作罢，只看他在那儿来来回回地走动。
　　五一节很快就到了，商场要办一个表彰会。当班的员工上班，轮休的员工不休都来参加联欢，按上班计工资。又顺便对优秀员工进行表彰，当然平时不得见的商场高层管理人员也都要来参加，楼层经理及小组长都极力要求每个员工都施展自己的才艺，冷秋婵报名表演舞蹈，这是出乎组长的意外的。员工里有报唱歌的，讲相声的，表演武术的，打竹板的，还正缺一个跳舞的，但她对冷秋婵的舞艺持保留态度，不知是大秧歌还是广场舞，总之有个节目比没有强，节目就先这么着报上去吧。
　　节目一个一个地进行着，冷秋婵镇定地等着报她的名字出场，别说这么个单位的活动，大舞台她都站过，她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音乐是自备的，早就录好了只等按下播放键。当晚会主持叫出她的名字时，她已经像风一样站在舞台上了，修长的手指扣成兰花指，忽地变成孔雀嘴的形状，纤细的腰肢象迎风的弱柳，软若无骨，白色的舞鞋在飞快地旋转着，各着音乐高低起伏，如若在舞台上制造点烟雾效果，人就仿佛在仙境。跳舞的人那么投入，沉浸在舞曲中，看舞的人惊呆了，不想还有这么专业的水平，同事平日怎么没看出来呀，这绝不是业余水平，这是专业的舞蹈演员才有的水平呀！冷秋婵沉浸在乐曲中，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台下是惊声高呼的同学们，和老师们赞许的笑脸，一张张晃过的脸颊都是那么纯净而美好。程远志呆傻的站着，兰馨舞动着双臂给她加油，林小小一直在鼓掌。。。她不停地转啊转啊，停不下来了，她晕眩在了小舞台上。台下如雷般掌声响起来，刘姐过来扶住她，递给她一瓶果汁，她喝了几大口，感觉好多了，也许是身体弱，血糖有点低吧，她想。领导坐的看台上有人走下来了，捧着一束百合花送给她。
　　“冷秋婵，认识我吗？你跳得太好了，跟当年一样，风彩不减当年啊！”
　　冷秋婵看着眼前这个人，脑袋里飞快地搜索了一遍，实在是想不起来，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脑筋还没转过弯来，你是....？”
　　“王小山，计算机系的”
　　“哦”，冷秋婵想起来了，怪不得看着还是有几分面熟的，原来是他呀。王小山－－程远志的同学兼室友，冷秋婵以前去找程远志时，见过他几次。“原来是老同学呀，你也在商场工作，应该是我的领导了，以后工作上还请多指教”
　　“我每个月都要到各楼层去巡视一次，上回看见你还不敢认，不相信你会来这儿上班，真没想还真是你，咱们还真是有缘哪，”王小山握了握她的手，“我先坐回去了，咱们老同学改天好好聊”王小山笑着回到领导座席上去了。
　　刘姐忙过来问：“原来你们早认识啊，这是我们商场的王总，你们是同学啊，这以后他可帮得到你呀”。
　　冷秋婵淡淡一笑“我们只能算见过一面，没什么交情，哪谈得上帮忙不帮忙的，远着呢” ，她现在明白了，当时远远偷窥她的男人就是这个王小山，到楼层检查工作发现了她，不太确认，所以没上前说话，她以前印象中的王小山也是羞涩，内向的，看来人有些方面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她低头闻了闻那束百合，清香沁人心脾，她深吸了一口气。
　　节目完了最后一项是优秀员工颁奖，冷秋婵被评为优秀新人，奖品是一台全自动的西门子洗衣机，而且王小山交待了，送货的司机在三天内送货到家，这实在是考虑周全，合了她的心意，今天的晚会真让她很兴奋呀！这份小小的工作，竟然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她成了同事们眼中的能人，公司的大红人，既多才多艺，又努力出色。原来自己还这么有潜力，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她心里暗自高兴，开始哼上了小曲，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转过街角就是公交站了，她发现有辆宝马车跟着她走，在她面前停下，王小山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我送你回家吧，都是老同学了，今天我到你们家去，顺便跟老程喝喝酒，唠唠嗑，唱一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冷秋婵沉默半晌“我们早离了，他出国了，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一个人跟女儿过”
　　王小山吃了一惊，眉头打了一个结“这真是叫人难以相信，你们那么好的一对，怎么就...我真是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们的爱情是天长地久的，没想到...，唉！“他提议去附近的肯德基坐坐聊聊，她同意了。
　　冷秋婵一五一十地把跟程远志分手的事跟王小山讲了一遍，王小山一个劲地感叹世事无常，无法预料，只得劝慰一番冷秋婵想开点，有合适的人再组合一个新家。冷秋婵摇了摇头，”对于感情，我已心如死灰，不想再作什么期望，只想好好养大女儿，平平静静过日子，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感情了”，王小山笑了笑，表示理解她的心情。“若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毕竟我们同学一场，不要好意思开口，我会尽最大可能帮助你的，说来我也是你的领导，关心下属的生活也是我的职责范围，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外人”“一定一定”，冷秋婵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