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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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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时至午夜,天墉城内一片寂静。
静谧的空间传出些细碎的声音,持续时间不长,待得那声音顿了顿就听轻微的‘吱呀’一声,柔和月光自打开的窗户处洒了进来,陵越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连绵青山的剪影,目光中透出点期待与欣慰。
还未坐起身多久,陵越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手环住,后背也传来一个温热的身体,下一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也凑到了自己的肩上,还蹭了两下,耳边传来满足的轻哼。陵越一笑,覆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说道:“还未至寅时,师弟还是再睡会儿吧。”
“嗯嗯。”模糊的应了一声,百里屠苏把抵在陵越肩窝的下巴往对方脖颈处挪了挪,好一会儿才出声:“师兄为何不睡了?”
“上次有弟子送了书信,说玉泱今日便能回来了,这一次,他是去了半月有余,我有些担心他,又觉本是自己徒儿应当放心,更不该如此担心才是,心情起伏着便睡不着了,师弟,你……”陵越话没说完就觉得自家腰上一紧,脖颈处倏地一股刺痛:“嘶……百里屠苏!你是属犬的么!”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脖颈被咬了,力道还不小。
“不喜欢师兄提到他人,玉泱也不行!师兄只想着我就好。”话说,若不是因为他回来之前师兄就已经收了玉泱,现下,还保不准那孩子的师父会是谁呢,反正,肯定不会是师兄!
陵越笑了,百里屠苏说话的语气真真像个孩子,他知道自家师弟最喜欢在自己这里撒娇,所以,他也顺应着反手揉了揉师弟的脑袋,好笑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若说是宠,你这执剑长老可不比我这掌门师父来得少吧?玉泱的剑法还是你亲传的。”
那是为了让那小子快点成气,然后继任掌门之位,自己才好带着师兄去游遍山川峻岭罢了,当然,这话是万不能对师兄说的,要不,依着师兄这过度负责任的性子,准会跟自己教育好几天。于是,百里屠苏也不答话,就这么在陵越的耳边、脖颈边蹭着、摩挲着,那个咬过的地方也被他用舌悄悄安慰……
陵越的呼吸有些乱了,每次都是这样,师弟只要一不说话,就这么贴着自己做些亲密的举动时,他就会登时乱了分寸,赶忙动了动身体,握住那只已经从腰间上移到了胸口的手:“师、师弟……”
还未等陵越后面那个‘不可’说出来,百里屠苏倒是先行放开了唇边的耳垂,哑声喃道:“师兄,我喜欢你。”
“……我知道。”
“师兄,我喜欢你。”
“嗯。”
“师兄……”
“我也是。”
“嗯。”
听着耳边师弟满足的应了又蹭蹭自己的动作,陵越端正的脸上染上红晕,师弟喜欢听自己说这句话,如果不说,他便会一直固执地重复着‘喜欢你’,直到回应了他方才作罢,也不知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陵越又怎知道,百里屠苏亦是想听着师兄这不易的表白让自己安心,无论是否与陵越已经心意相通,互换彼此,每每在见到对方胸口处留下的那个淡淡的剑痕时,他总会无故地心慌,那是一种让他无法忘掉的恐惧。所以他要听,他要借此来确认他真的得到了心中所愿之人。
“师兄,再陪我睡一会儿。”
“……好。”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无人,但边上的被褥却还有些温度,陵越颇感无可奈何。
起身洗漱完毕便去了临天阁,想来,师弟现下也应在外面教导弟子们的早课,倒让他有了些时间处理手上的琐事。
手中竹简还没看完就听得一名弟子来告,说是玉泱大师兄回来了。陵越放下竹简将他传唤进来。
看着渐渐走来的修长身影,清秀的面容虽说看上去还有些青涩,但已有了能让城中女弟子们悄悄议论的资本了,尤其是那眉心上的朱砂,也是与他越来越合衬。陵越微笑地看着玉泱对他恭敬地一拱手:“掌门师父。”
“嗯,回来就好。”顿了顿,看着徒儿一脸想要亲近自己的模样,他摆摆手,顺了他意:“过来吧。”
“师父~”得到特批,玉泱马上一改刚才正经万分的模样,恢复了十八九岁少年的朝气,扑到陵越怀中撒娇道:“师父,玉泱好想您。”
“你啊,这一去就是半余月,可还顺利么?有没有受伤?”说着就想查看查看,玉泱抓住陵越的手,摇头道:“师父放心,玉泱没事,期间倒是有些小伤,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真的?”
“真的!”
“那就好。”陵越拍拍玉泱的脑袋,目光却被他腕上的一条饰物吸引了:“这是……”
“嗯?”玉泱一愣,抬起手:“这个啊,这个是我帮一户农家除了只犬妖,那农家便送了我这个,原本是一条项链,但因我不惯项链便给我改了可以戴在腕上的饰物……”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慌忙解释道:“师父,我有说过不用的,是他们一定要送,说是报答我的除妖之恩,我真的没有……”
“好了好了,为师也没责怪于你。”这饰物确是璎珞无疑,出现在农户手中却是有些奇怪了,不过……罢了,自己徒弟的能力还是能让他放心的,若真是有何不妥,就再做为一次历练,交于他吧。
“师父……”正想继续撒娇的玉泱猛地浑身一震:有杀气!
“?玉泱,怎么……”话未说完,陵越便见百里屠苏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屠苏?你怎会来此?”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剑坪指导弟子们的剑法么?
百里屠苏没有回答,一双鹰目直直瞪着还在陵越怀中的玉泱,把玉泱瞪得急忙从陵越怀里退了出来,站好,拱手,有点结巴地请安:“玉、玉泱,参见执剑长老。”
“嗯。”低低应了一声,明显心情欠佳,尔后径自来到陵越身边,见一旁的玉泱无甚反应,他皱眉问道:“你还有事找师兄?”
“额?没……没事……”
“……”
“……”鸣鸣……执剑师父,您好歹也是我二师父,您一定要把‘没事还不走’的表情展露得这么直白么……玉泱心底流着宽面条泪,又看了陵越,微微失落道:“那,弟子先行告退了。”
“嗯。”陵越见玉泱退出门外又关上门才转头,瞪了一眼百里屠苏道:“你也真是,明知他向来怕你,还对他沉着脸,他还只是个孩子,这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想与人多亲近些也是常情,你又何必每次都这般冷漠。”虽然玉泱不说,但他知道,这孩子对百里屠苏可是佩服得紧。
“我若对他好了,他才会奇怪。”
“……”这种微妙的、无法反驳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被莫名其妙噎了一下的陵越没好气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哼,那又如何。”伸手撩起陵越散在胸前的乌发,俯身过去,鼻尖几乎相触,低声道:“我留在此处,只为师兄,不为天墉。”
听到师弟这么说,陵越的脸微红了些,复尔道:“是啊,你早已如此说过,所以我有时在想,是否是我束你太多,总是有些歉意。”
百里屠苏挑唇一笑:“若是师兄真这么想,那,便应承屠苏一事可好?”
“何事?”
放开手中发,修长的手指却移到了陵越的下巴处:“现在,是我陪着师兄,等以后,有人继位掌门,便换师兄陪我,如何?”
“……好。”
另一边,玉泱自临天阁出来便低着头,一副‘我很沮丧,别理我’的模样往弟子房去,没注意到迎面来的那个窈窕身影。
“咦?玉泱?”芙渠——如今已为妙法长老——不意外地看见了玉泱,只是她唤了一声,对方却是半点反应都无,她有些奇怪了,几步过去试探叫道:“玉泱?小玉泱?”
前进的路被挡住了,玉泱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妙法长老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忙施了礼道:“参见妙法长老。”
“免了免了。”芙渠挥挥手,问:“怎么了小玉泱?你不是去见掌门师兄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又是一声长叹。
啊!记得刚才好像有听弟子说执剑长老去寻掌门议事来着……于是,妙法长老明白了,瞅瞅那大门紧闭的临天阁,嘿嘿一笑,拍拍玉泱的肩:“行了,别难过了,来,跟我说说这一路上遇上些什么好玩的事了没?”
“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对了!!”玉泱突然一声大叫,把芙渠也吓了一跳,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小卷竹简道:“这是我回来时自侠义榜上接下的最后一个任务,我忘记告诉掌门师父了!”都怪执剑师父,他一瞪过来,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什么任务?要请示师兄的?”
“倒不是要请示师父,只是……需要师父和执剑师父共同完成的。”
“?!有妖物这么厉害需要两位师兄去?”芙渠不解,近日里没听说有这么厉害的妖物出没啊。
“不是妖物。”玉泱忙解释道:“只是一位姑娘托给我的,说是要请掌门师父和执剑师父一起完成上面的题目,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给了我就跑了,只说若是完成了上面的题目就可以让两位师父更好地了解彼此……”玉泱话音没落,就见芙渠竟是瞪大了眼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从长老眼中看到了光芒……
“长……长老?”
“啊,咳,玉泱啊,这件事我知道了,至于这个任务呢,就由我来帮你代劳了吧?反正你也累了,不是吗?”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玉泱还真没什么准。
“哎呀,放心放心,就交给我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芙渠说完就从玉泱手中拿过竹简筒,头也不回地往临天阁奔过去。
“……”望着妙法长老直直冲进临天阁的模样,玉泱决定,还是先回去吧!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掌门师兄!屠苏师——啊!!!”芙渠依仗自己长老的身份冲进临天阁,突然就止住了声音,这不能怪她啊,谁让摆在她面前的就是百里屠苏左手撑在凳子扶手上,右手挑着陵越下巴,正亲吻得火热的震撼画面嘞。
还好门是自动关的!
百里屠苏眉头皱起,右手反手一抬,掌风扫过,桌上的竹简全数立了起来,在芙渠面前形成一道竹简墙,将她与这画面隔了个结结实实。趁着他分神之际,陵越抬手便将百里屠苏推了开去,一张清俊的脸上布满红晕。
瞪着面前这道‘竹简墙’,芙渠觉得万分可惜,瘪瘪嘴道:“又不是没见到过,屠苏师兄真是小气!”听听,这是一位天墉城长老该说的话么?
“师、咳,师妹,这么急着来是有何事?”陵越清清有些沙哑的嗓子问道。
百里屠苏虽是‘素来离经叛道’,却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表演的兴趣,便抱胸立在陵越身侧,也欲听听这师妹找师兄是有什么火急火燎的重要事情。[所以屠苏的意思是如果事情不重要,你就把芙渠拿去人道毁灭了么=△=|||]
“其实,也没什么……”话音未落,芙渠就从百里屠苏的方向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直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屠苏师兄的气势又见涨啊,咳,嗯:“就是玉泱从山下带回来了一张委托人交予的任务书,须得二位师兄一起才能完成。”
听到这,陵越愣了一下立马就转头瞪了百里屠苏一眼:刚刚玉泱可没说!师弟你其实是有背着我偷偷吓过玉泱吧!
后者则很是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是他胆子小,不能怪我。[某:屠苏啊,以你那判定标准就没人及得了格吧?屠苏:师兄就不会!某:……你赢了!]
“是何任务?”
“是一张《相性问》的简书。”
“相性问?这就是任务?”陵越有些奇怪,相性应是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关系如何吧?这问……就是指通过这些个问题来了解他们的相处和关系?[师兄你好聪明!]
“嗯!”芙渠点点头,道:“上面说是指定了掌门师兄和屠苏师兄来做这些题目,嗯……那芙渠就来做提问的人吧,可以吗?”
看着师妹那笑得异常灿烂的小脸,不知为何陵越下意识想要拒绝,总觉着这事是个坑,面前的师妹正等着自己往下跳……连带着师弟一起。
这么想着,下意识看向百里屠苏,刚转过头就觉得右边有股压力过来,未曾反应又看到自家师弟竟是俯身与他鼻尖相对来了句:“师兄,做吧。”语气颇有兴趣。
“……”师弟,你想做题可以,但你能把话说得不要这么简略么?那句话很有歧义不是么!
陵越见这两人都这么兴趣,自己反对似乎也无效,再一想这也是自己徒儿的任务,既然已经指定了他们,那……做就做吧,也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不知若是百里屠苏知道了陵越答应的最后那个原因,会不会直接当场就把竹简一掌毁得渣都不剩。
“在做之前,屠苏师兄先过来一下,芙渠有话要告诉你。”
长老没个长老样,像个小妮子似地,说话和表情都透着鬼精灵,百里屠苏挑挑眉,道:“做什么?”
“屠苏师兄过来便知。”芙渠嘿嘿笑着,把慢步过来的百里屠苏拉到一边,施了个小结界,在里面用陵越肯定听不见的声音向百里屠苏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子的话,陵越也没有太在意[不!师兄!在意点!请你在意点!!],横竖两人总不能害了自己,于是就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又看了些弟子们呈递上来的事务,修改批示后刚放回去就听得下方传来了声音。
“屠苏师兄可明白了?”
百里屠苏没有回答,但微微挑起的唇角却在显示他已经完·全·明·白这卷简书的意义了,不过……玩玩可以,毕竟他也想听听师兄的某些真心话,若是想要带走……天墉城现任执剑长老很有信心,这东西,出不了天墉城!为什么?嗯哼,天墉城掌门虽是很纵容执剑长老,但执剑长老对掌门的独占欲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百里屠苏的人,谁都不准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