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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回(书修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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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蒋四爷捞印入寒潭神手将二次进公馆]
蒋平看着展昭的背影,心中既疼他又谢他。若展昭哭了方能将心中的苦发泄出来,只是他却一无所动。他知道展昭并非不疼,而是疼到了极致,怕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但展昭如此的面无异色,尽管会让他自己更疼,却能让大哥心安。连他都不信这坟,大哥心中自然就多了几分信念。
到了这个时候,蒋平已经分不出这展昭究竟是坚毅如钢还是早抱定死心?他只能暗叹一声:老五啊老五,你可知你若真死会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智化赶上展昭:“展弟,你千万不要信刚……”
展昭摆了摆手没有看智化一眼:“我现在只想快些拿回大印。”那是玉堂最想要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不识水性入不得水,但早一刻见印,自己就早一刻有脸去见玉堂。他不想去思考那坟中有人无人,是与不是,他只想赶快了结所有的事。
就这短短的两天,自己竟然这般想念玉堂。是生是死,他只想见他,魂魄也好,梦境也好。但他不能一事无成,玉堂未做完的,自己要替他做了才能见他。
卢大爷在坟前迟愣了片刻,这才和蒋平跟了上来,兄弟四人再无言语。纵然在这融接天地的山峦丛林之中,也聚集着一种不能言表的气氛。
下了磐龙岭的山道,四人就感到一股凉意。
步入山谷,这里四处无声。不但无声,也无树木。只见谷底正中有一水潭,大约十亩左右。池水碧绿,没有一丝波纹,看起来犹如一面生了锈的铜镜。
从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开始,到那寒潭的水边,这十丈之内寸草不生。与身后山林中的翠树百花相比,简直如同隔世。在那寸草不生的潭边偶尔会见几具骸骨,有兽,看似也该有人。整个寒潭周围连点风丝都没有,却让人时刻感受到股股刺骨的寒意。这种情景,这种寂静只能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死!
大爷见状吸了口冷气,这冷气吸进竟让喉咙有些发疼。“四弟,这个水潭能入吗?”不消靠近,只离着这么远都知道这潭水多冷。
四爷见这滩上的骸骨便心头一沉,但他脸上没露难色:“只要是水,小弟就能入。”他现在说不能也没有任何用处。大印非捞不可,是生是死都得一搏。
四人迈步来到水边,这里的冷更让人害怕。如今正值三伏天,可他们全都在瑟瑟发抖。蒋平示意大家把携带的酒囊拿出来。烈酒最能抵寒,况且也能壮胆。
蒋平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换上水衣:“各位,我这就下水捞印。”
卢大爷叹气:“唉!上了年纪就不中用了。若是早个七八年,下这寒潭也不妨事,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用了,随着大家跟来跟去却一无所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担心。
四爷朝大哥一笑:“大哥,你可得在这里好好地守着,若小弟寻得大印上了岸,还要靠大哥拉一把呢。”说完他也没再多犹豫,投了块石头试了试深浅。尽管这水是鹅毛沉底起不了浪花,但是以四爷的经验还是知道这水不浅。进得潭中,只感到冰刀剜肉的疼。他咬了咬牙,将身子潜入水底。幸亏这水虽然看似一锅绿粥,在水下却清澈见物。
四爷在水下的情形无法多表,只能说说这岸上的三人。
卢大爷如今是焦心异常。五弟生死不知,四弟在这里冒险捞印。短短的一刻钟,大爷就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样没了精神。本来这潭边就是一股死亡的味道,加上悲哀和担心,这种气氛就不言而喻了。他就只盼着四弟快些露头,管他有印无印,人万不可有事。若四弟再出事他就真的不能活了。
而智化也同样焦急。当他听沈中元说这印入了逆水寒潭之后,他的心里就觉得不太保险。一半是因为他知道要来捞印必须经过白公坟,一半是因为这潭水太冷怕是无法在水中坚持太久。想着担心着,这时间就一点一点地流走了。
不要以为展昭面无表情心中就必然无波,也不要以为他满怀深爱就只为了白玉堂一人。如今蒋平入水生死未卜他同样担心。他只恨自己不识水性,此时的他真想冲到潭中将四哥拉上岸来,他去捞印。可是在这里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这么等着看着盼着担心着。这和那白老五不让自己跟去冲霄楼根本毫无区别!左思右想,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站起身:“我去四处看看有无异常。”
卢大爷只顾着凝视水中根本没有听到展昭说什么,所以就只听智化说:“展弟,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展昭摇头:“难不成哥哥你还担心我被人暗算?”见智化一副担心的模样他又道,“哥哥放心,我展昭绝不做不忠之人。”
智化点了点头。展昭的话很明了,大事未成他不会让自己出事,否则便是为不忠。而且他身为南侠,武艺和自己不相上下,也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安危。“不要离开太远,你……”
“我知道。”展昭苦笑。四哥说得真对,若自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大家恐怕真要把自己当祖宗似的供起来了。他展昭何时竟会成了要别人替自己担心的人?白玉堂啊白玉堂,你可知道你把我展某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展昭本来真的是想四处看看,他是心中焦急但无法表达。但当他从失神的漫走中停下之时,这才发觉自己并非真的只想一走宽心。
他愣在坟旁:真的是你吗?他说不出口,只能在心中问。问自己,问这林中的树与草。当然他得不到回答,只得到了清风过耳,犹如天地的轻啼。
他坐在青条石上,没有看天也没有看墓,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膝。愣了半晌,他从腰中解下酒囊。这酒是为了御寒而备,十分性烈,所以一打开盖子就会闻到烈酒之香。“玉堂,上一次你说过,要让我陪你喝一次酒。今天这酒虽不是好酒,你也就将就一下吧。”说完他抬手就灌了一口。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饮,酒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衣上,顿时身散酒气。
“玉堂,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你?”他低声地问着,“不管你现在是人是鬼,能不能出来见见我?”再灌一口已经是满脸泪痕了。他是人,而且是个有情之人,见到此处没人会比他更疼。他为什么不哭?人前他只是不敢哭了,他不能再让别人担心,让别人更难过。而此时此地只有他一人,不,还有这坟中的人,哪怕他不想去认定这就是白玉堂,他也要哭了。
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心太悲,他只觉得头晕,眼前模糊一片。
一双手轻轻地扶住展昭的双肩:“猫儿,别在这儿睡,很危险。”
展昭猛地睁开眼睛:“玉堂!?”他回过头,正见到一双熟悉的双眸。
白玉堂摇了摇头:“你这是何苦。”
“这酒,是陪你喝的。”他举起酒囊递了过去。
“你醉了。”他接过酒囊喝了一口,这酒很烈,入得口中辣到了腹内。
“我好想你!”展昭只想说这么一句话。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并非第一次了,他怕,怕还是梦。所以他不敢再扑过去抱住他。“你是活着还是在这坟中?”
白玉堂又一次摇头:“你快去看看哥哥们吧。他们会担心的。”
“果然如此。”展昭站起身,“玉堂,你等我。等我把事情做完就去找你。”他没有得到答案,但在心中却有了答案。
白玉堂搂过他的身子:“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护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答应我不要寻死!”
“我的半条命已经被你带走了,还有半条我现在不能给你。玉堂,你千万不要走得太远,我怕……我怕晚一些我会赶不上你。”这个拥抱似有似无。他突然回想起以往的一切。他要抱,自己何必每次都要和他别扭?明明心中想着盼着,却不肯面对自己的心。等到现在想明白了,懂了,想要让他抱了,却落到这样情形。
“我不会走远,我刚说过,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护着你。我只求你答应我,不要寻死!”他又何尝不想哭,只是他不能。
展昭摇头:“再迁就我一次行吗?”这么久以来,原来任性的人一直是自己。每一次,每一次先发脾气的人都是自己。玉堂和自己吵着,闹着,不管事情是不是被他惹起来的,但是到最后,每一次都是他让着自己,哄着自己。可是……现在才明白是否已经太晚了?
“不行!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行!”他抱得更紧,真的不想再撒手。可是……这一切他已经做不得主了。
“玉堂,我头很疼。”展昭把头靠在白玉堂的肩头,“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快回去!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哥哥们在等你!”
“我真想自私一回。但为了你……我……会去……完成这……些事……”说出最后一个字,他又一次没了知觉。
林中的风带上了谷底的寒气,展昭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酒气弥漫。三伏天中,这林里有一股腐草的香味。与这酒香混在一起让人心醉,或是心碎。
展昭手中的酒囊已然空空,只是那坟上湿了一片,散着酒味。
“你怎么还能让我独活?”他将手中的酒囊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一梦比上次更真。是更真的让他懂了这坟中的人是谁。“我这就回去,回到哥哥们身边。你记得,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无论上天还是入地,这一次之后我再不要与你分开。奈何桥边的那碗汤你千万不要喝下,我不要来生也不要轮回,我只要你还是你白玉堂,我还是我展昭。即便只能做鬼,我也不要你非你,我非我!”来生太久,今生太短。是人就会死去,还不如皆为魂魄能否不再分开。说罢他擦掉了腮边的泪,不敢再看那坟一眼。他怕再看自己就走不了了,他怕自己会失信,怕自己真的会自私一回。
展昭刚离坟不远,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叫。“救命!”是女子的呼救之声。
展昭皱了皱眉。就算他现在是悲不可遏,但侠风依然是刻在在骨子里的。这是终生都无法改变的禀性,别人有难他非帮不可。何况这深山密林之中,除了自己怕是再没第二个人能伸出援手了。想到这里他循声而去。
“救命!”这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越来越凄厉。
“你喊也无用,倒不如省些力气好好伺候大爷!”是个男子沙哑的声音。
展昭的眉皱得更紧,不消去问去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淫贼最让他忍不得,于是他加快脚步向声源而去。
没出多远就见林中一小块空地上有两人撕在一处。一个男人将一个女子压在身下,那女子的上衣已经被撕破,不过看样子还未失节。
“住手!”展昭大喝一声。
那男人转回头一眼就看到展昭:“你是什么人?敢管大爷的闲事?”见到来人带剑他也吓了一跳。
“你家没有姐妹吗?做出这种事,简直是禽兽不如!”展昭没敢直视那男子,因为他身下的女子已经见了肤色。
那贼人拿起地上的鬼头刀站了起来:“这里是军山管辖,你要想活命就给大爷滚远点。看你细皮嫩肉的我不想为难你。”
“少说废话!”展昭剑未出鞘,这样的小贼还不配受他巨阙一伤。
那女子借着这个机会拉起衣服就逃。
男人一见连忙想追,展昭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挡住他的去路:“事到如今你还想追?”真是个见色不要命的东西!
“我不追她,难道你还想替她?”离得近了他这才看清楚,拦他这人的脸蛋可比刚才那女人诱人多了。
这话听得展昭想吐。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遇上这种不知羞耻的贱辈?想到这里他抬剑就撩,尽管带着剑鞘却一样有剑风。
贼人见状吓得不轻,连忙后退几步躲开这一剑。
但躲开一次又有何用?展昭本就心中有火、有悲、有恨、有怨,加上刚刚那句话的辱,所以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撒在了这个贼人的身上,杀了这种畜生他是一点愧疚感都不会有。
没出几招就见那贼人手腕子一抖,鬼头刀落地,紧跟着展昭的剑落下正砸到他的肩头。这一砸重有百斤,顿时这贼人的半侧骨头被内力震碎,人当即毙命。
展昭四下查看,发现并无旁人。他这才放下心,万一被人看到可不是小事。这里是军山,是襄阳王的管辖范围之内,暴露行踪恐怕危险。
看到无事,他将那尸体拽到草丛之中,然后转身要下山返回寒潭。
就在这时候从刚刚那女子逃走的方向跑来三个人。一女二男。那女子就是刚刚被救的那人,那两男人一看打扮就知道是这林中的猎户。
“恩公留步!”其中一名男子高喊。
展昭站住脚步。这时候那三个人追了上来。“恩公,方才多谢你救了内人一命。”
原来是那女人的丈夫。展昭拱了下手:“举手之劳,不用道谢。”说完他转身要走。
“恩公,请您赏下大名,来日我兄弟二人必将报答!”说话的这人个头稍高。
展昭摇头:“没那个必要。我不需要报答,也没有来日。”这平凡之家的夫妻真是好。他忽然心中有了这个念头,然后自己苦笑了一下。
那矮一些的年轻人眼是雪亮的,他看着展昭气宇不凡,便认定他不是普通之辈。“恩公若不赏下姓名,岂不让我与我姐姐、姐夫一辈子不安?”
一辈子……好一个迫人无奈的辞汇。“展昭。”没有多一个字,他只是不想再去让别人替自己背负一辈子,哪怕他不认为这句话是真的。
那两个男人听后一愣,那矮一些的忙问:“您可是开封府四品带刀御前护卫南侠展昭?”这个名字怕是天下无人不知。开封府中的人就是大宋百姓的传奇话题,上到包大人,下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都是故事,更何况是堂堂的南侠。一个大侠,一个除暴安良为百姓伸张正义之人。
展昭点头。
那高个的忙说:“在下名叫陆斌,这是我内弟鲁英。方才不知道是展大人,草民给您行礼了。”官就是官,民就是民,不管这官是不是侠客,民是不是不出深山。
见三人欲跪,展昭连忙伸手相拦:“不必多礼!”
鲁英看了看展昭然后道:“展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可是军山,那襄阳王处处与朝廷作对,您在这里实在是危险。”
展昭叹气:“我们是来寒潭捞印的。”
陆斌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事儿我们知道。不知道大印可曾捞到?”
“我现在还不知道,方才我离开了片刻。现在正好回去看看结果如何。”
“我们跟您同去,若没捞到我们可以帮忙指点位址。那日扔印之时我们就在林中看着呢。”
展昭听后大喜:“那就有劳二位了。”
“您这是哪里的话,是您救了我姐,也等于救了我们一家。这点小忙是应该帮的。”
当一行四人到了寒潭的时候,蒋平已经上了岸,正在那里喝着酒喘气。
一见展昭回来,卢大爷忙问:“展弟,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半天,可急死人了!”同时蒋平和智化也看着他。
展昭没有多说,他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去了那坟边,也不能对他们说自己在坟前梦了玉堂。蒋四哥能受,但卢大哥受不了。“这位是陆斌,这位是鲁英,这位是陆夫人。”于是他只是介绍了身后的三人。
三人赶紧向卢大爷他们行礼。
展昭问:“四哥,可捞到大印?”
蒋平打了个唉声:“唉!这寒潭太大,我寻了半天也没寻到。”
鲁英忙问:“四老爷寻的是哪个方位?”
蒋平一指面前,正是面前这块水域。
鲁英摇了头:“那难怪您寻不到了。那印在寒潭另一侧,我兄弟那日打猎之时正巧路过此处。见人扔印,站的可是对面。”
这句话简直就是生机,蒋平众人绕到鲁英所说的地方。四爷又喝了几口酒:“我再下去一次!老天保佑这次一定找到!”说完他跳到潭中。有了一次经验这一次就痛快得多。
岸上的人焦急地等着,时间分秒过去。这一次入水所用的时间很短,半刻之后蒋平就从水里露出头来。
大爷忙喊:“可找到大印?”
四爷向岸边游来:“找到了!”方才他在水底见到大印之时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表。对这印,他又爱又恨。若不是它,老五也不会生死不明。若不是它,自己也不会在这刺骨的寒潭之中寻了又寻。可是总算是找到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上了岸大爷赶紧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到四弟的身上:“快再喝口酒!”
陆斌说道:“各位老爷,我家就在这边上的林中,还是请到我家中吧。让四老爷把衣服烘干,免得生病!”
没出多远就见林中有一片平地,里面三三两两的有几户人家,一看就知道全是猎户。
进了陆家,陆斌的妻子连忙找来了兄弟的干衣服:“四老爷赶紧换换吧。”说完她离开去了厨房。待蒋平换好衣服之后她也把茶水送了进来。
展昭拿着大□□中难受,就是这么个东西要了玉堂的命。握着它就像拉住梦中的玉堂一样,怕一撒手就会消失。
“你兄弟二人可一直住在此处?”卢大爷见四弟已经无事这才有心情问。
陆斌点头:“正是。我一家都住在这里,靠打猎为生。”
卢大爷点了点头:“你们可知那山上的新坟里是否埋人?”对这件事他实不放心,尽管四弟说得有理,但他依然不安。
鲁英嘴快:“既然是坟怎么可能不埋人。”
“那埋的何人你们可知道?”大爷继续追问。
“都说是锦毛鼠白……”鲁英的话未说完就被陆斌给堵上了。就恨自己这内弟太鲁莽,这些人都是开封府的人,若知道真相哪里还能受得了?别人他不知道,江湖都说五鼠弟兄亲如骨肉,这一来这四人中的二人可还能受?
尽管这话被拦,可也和全讲没什么区别。大爷听后当即晕了过去。蒋四爷的心彻底地凉了,这最后的希望难道也灭了?早上的那口血又一次涌了上来,但他还是不能吐。他只能闭上眼睛去克制自己的剧痛。
智化去救醒大爷,蒋平在运功调息。只有展昭像是没听到一样,表情平淡神色不变,就那么抓着大印连眼都不眨一下。
没多会儿大爷醒了过来,四爷也睁开了眼睛。房间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看着展昭。就连第一次见面的陆鲁兄弟都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感觉,阴冷阴冷的。
“展弟!”蒋平喊了一声。
“回公馆,交大印。”简单的六个字,根本连抑扬顿挫都没有。
听到这个语调连卢大爷都心头一颤:“展昭,你……”
展昭抬头:“我没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没有时间伤心。”这眼睛果然清澈,没有泪。因为刚刚他哭过了,在玉堂的怀里哭过了。
回到公馆之后大印还盒。这一次大印交给智化专门看管。
展昭不听人劝,就这么守在颜查散门外一夜。他不睡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去睡,于是公馆的人都是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门外就报:“襄阳王府又派人来用印了!”
蒋平冷笑:“逼得可是够紧的!”
这一次颜查散升了厅,所有人都站在两边。
“大人,我们王爷可等不及了。今日若再不用印……”来的又是上次的二人。他们看到公馆里的人全无精神,就以为他们依然未找到大印。
这一次公孙策没有说话,而是蒋平清了清嗓子:“咳!你们襄阳王府中的人饭量可真不小,看来是这短短的七天米缸就见了底儿了吧?”
那二人听后就是一立眉:“蒋平!你!”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王府中的人都是饭桶啊!
蒋四爷一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二位天刚亮就来了,怕是还没用早饭吧?若不是米缸见底儿,何至于如此啊!”
其中一人瞪眼:“你管我们有米无米!今天前来就是要让钦差大人用印。”
见这人说话如此放肆,颜查散一拍桌子沉下脸来。
蒋平又道:“拿公事来!”他伸出手。
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卷帛递到蒋平手中。
公孙策从印盒之中取出大印,刻意在那二人的面前一扬,然后盖在摊开的卷帛之上。
蒋平将那卷帛递回,然后道:“你们两个听着,我们大人不过是病了数日迟些用印,你们就不依不饶出言不逊。今日见到大人的面你们一没下跪,二没施礼是想造反不成?”说完他朝三哥使了个眼色,“这里可是钦差的公馆,你们也得知道知道朝廷来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边上的军兵拥上将那二人押住。这二人根本没想到公馆会有印用,更没想到他们会对自己如何,于是这一押还真没费劲。就见三爷来到二人面前,抬起手,抡圆了给他们每人脸上四巴掌。
四爷下令放开他们:“你们要想回去告诉襄阳王就请随意。我想王爷必是懂礼之人,定然不会怪我们。二位,不送,慢走!我想你们王府中的人还在等米下锅!”
那二人捂着脸,恶狠狠地看着蒋平和颜查散。“好好好,你们等着!”
他们走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但却都没有喜色。这逼印一事是解决了,可是代价……太大了。
入夜。公馆里的人都各自回房休息,只有颜查散的房中依然亮着灯。
一个黑影从房上跳下,正落到颜查散的窗前。他点破窗棂向里观看,就只见颜查散穿着官服坐在床边看书。
见房中只有一人,那黑衣人心中暗笑:“赃官啊赃官,你的命就该死在我邓某人的手中。上次杀你不成,这次你还能跑得了?”这人正是那来过一次盗走大印的神手大圣邓车。他四下环顾没有人影,这才抬脚踹开房门,抬刀就朝颜查散劈去。
眼看着刀就要到了身前,就只见观书之人的手从床里一带,长剑带鞘当即搪开了来刀。
“啊!你是谁?”事到如今这邓车才知道这房中的人不是颜查散。
“展某恭候多时了!”
“展昭?”邓车大惊。展南侠的名字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是他没想到堂堂南侠竟然长得这么俊秀。他没见过颜查散,所以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展昭这身打扮俨然是个文人,所以他这才上了当。
“你是何人?”展昭立目而问。
他一笑:“神手大圣邓车!”他自以为十分了得。公馆之内他最怕的白玉堂已经死了,现在他是一无顾虑。他的确没和南侠交过手,他这自信就是源自展昭的容貌。
轻敌,这是兵家大忌。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你轻视敌人,管你的武艺有多高都难逃一败。更何况这邓车根本就不是展昭的对手。
打了几个回合二人先后出了房间。邓车边打边心叫不好,这展昭的功夫和那白玉堂根本不相上下,他不是对手,绝对不是。想到这里他抽身就跑,跑前还不忘念了一句:“展昭,你还想活命?兄弟,在后面给他一刀!”
展昭是个实在人,一听这话便以为背后真的有人,他虽未回头但剑却朝身后挥去。
借了这个空当,邓车闪身就跳上房顶。见他要跑展昭这才知道上当。他对这个邓车的恨超出平常,若不是这个贼人盗走大印,玉堂何至如此?于是他手中的剑迅猛地反了回来,剑是未伤到贼人,但剑气却割开了邓车右臂的肤肉。
这下展昭也愣住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内力竟会如此强劲。自己的能为有多少自己自然清楚,以剑气伤人他还未试过。但其实他伤过,只是毫无印象,因为他伤的是白玉堂,所以根本没人告诉过他。
那邓车手中的刀顿时落地,他捂着伤口没忘逃跑。右臂的伤口上有一种难忍的疼,那疼是一种冷,一种入骨的阴冷。他知道此时逃跑绝对没有胜数,于是他只好隐在暗处,期望自己屏息静气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