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如景》明河如景

32、32

　　情绪不佳的如景又在吊水中，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一会，醒来时，叶明河正站在病房窗前百无聊赖的开合窗帘，移开合上、合上移开，他凝眉沉思，每个动作都十分缓慢。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病床上，将手放在上面，似乎就能触摸到他的体温。
　　叶明河宛若背后生了眼，问：“醒了。”手上仍旧在开合窗帘。
　　一觉醒来，如景已经接受了变秃子的事实，脑子也稍微清醒了点。她已经彻底明白叶明河已经不单单是叶总了，还是……前男友……初恋男友以及欺骗她的人……如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嗯了一声，算是对叶明河的问题作出回应，心里却是各种纠结。
　　叶明河早察觉到身后过分的安静，回过头来，沉默的盯着如景。即便她还在发呆，即便她没有说话，他还是无比精准的从她的眼神及表情中读出了她此刻内心戏的纠结剧情。
　　如景脑补完整个自己质问叶明河为什么欺骗自己，跟叶明河单枪匹马作战了解过往，并且最终胜利的剧情之后，才发现叶明河正严肃的盯着自己。
　　叶明河双手摁住床畔，几乎是半趴着，影子像是一团墨，恰巧落在她脸上，瞬间她肃杀的表情不见了……
　　叶明河起身，倚坐在窗台上，双手环在胸前，目光微沉，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确实有好多想问的……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让她觉得犹如一团乱麻。在佑民日记本上看到的那个时间段，她的记忆里是大段的空白，即便借助日记里的描述，很多事情也只有模糊、零碎的片段。隐约能想起的事情好像就是自己和父母一起前往机场的画面，满心心酸。
　　但是，他这种“你爱问不问”的态度是怎么个意思？跟昨天吓得半死的态度差别太大了！

　　她被他的语气搞得有些憋闷，负气的反问：“你想让我问些什么？”
　　叶明河回答的坦诚：“当然是我们之间的事。”
　　如景当即回答：“我不想再回忆我以前我做过的蠢事，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骗我？明明认识我，知道我们之前的关系，还要和佑民一起骗我？”
　　叶明河随意闲适的靠在墙上，两条大长腿随意搭着，裤子裁剪精细，笔直熨帖的像是刚刚烫过，他望向如景，微微一笑：“觉得好玩。”
　　“好玩？”
　　叶明河点点头：“还想试一下，你是不是会重新喜欢上我。”
　　如景感觉自己头顶有团火在燃烧，可是躺在床上又不能动弹，只能生气的咒骂：“你太无耻了！”
　　叶明河：“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比如跟我划清界限之类的。毕竟你已经知道了，我想我也没有要试下去的必要了，而且这种状况下，你再跟我住在一起可能会觉得不自在。”
　　叶明河的解释听起来就像暗示，暗示她搬出去？
　　这是她早就有的打算，特别是崔阿姨来了之后。但没想到是被叶明河先提了出来，也就是说寄人篱下的她马上就要被主人赶出去了！
　　如景感觉脑子就要砸开了，房间里有静寂了一会，在叶明河的沉默中，如景尽量保持平静的回答：“等我出院了就搬出去。”
　　叶明河好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爽快的回答：“好。”
　　…………
　　“但是……”他盯着如景，话锋一转，“你们住的地方由我安排。”
　　如景立刻拒绝：“不用了。”
　　她恨不得立刻跟他划分界限，永世不再来往！
　　叶明河解释：“佑民要高考，非常时刻，需要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佑民高考结束后，你们想搬哪去，我都没意见。”
　　她依旧坚持：“不用！”
　　叶明河点点头：“好吧！”
　　话刚落音，如景的手机收到短信。
　　佑民：我已经跟明河哥谈妥，为了尊重你的感受，我从他家里搬到他找的其它地方去住。所以，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只能分开住了。
　　想着日记本里记录的佑民在叔叔婶婶家的生活，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如景都不忍拒绝，而且仔细想来叶明河说的也有道理，她自己找顶多找个上次一样水准的房子……虽然她心里十分明白，这种状况下，自己不该接受叶明河的任何馈赠，可是人穷志短，她又不希望因为外在因素哪怕一丁点，影响到佑民。她只想给佑民最好的！
　　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她还是一本正经的跟叶明河约定：“因为这两天我不方便去找房子，时间仓促，就麻烦叶总代为租个房子，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但是房租我一定会分期付清。”
　　叶明河点点头：“好”俩人算是达成协议，病房又陷入了静寂，俩人谁的脸色都不好看，叶明河盯着如景看了一会，又问：“还有事吗？”
　　如景立刻摇头，毫无余地：“没有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
　　静雅听了，急的哇哇大叫：“你干嘛不当面问清楚！”
　　如景：“他都那么说话了，我还问什么？”
　　“兴许有误会。”
　　“你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
　　“……那你真的不好奇你们以前的事吗？”
　　如景：“我问你不也一样吗？”
　　“你们俩什么时候kiss怎么kiss我怎么知道！”
　　“顾静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别太过分了！”
　　静雅立刻蔫了：“我那是出于无奈！当时你奶奶是给我下了死命令的！让我守口如瓶不准说！我当然要听长辈的话啦！”
　　“他们骗我，你也骗我！”
　　静雅笑：“骗不骗的，反正都真相大白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赶紧出院，好好赚钱，付房租。”
　　静雅也不明白叶明河的用意：“他这一夜之间转变太大了！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静一静？”
　　“该静一静的难道不是我吗？”
　　静雅：“哎……”
　　俩人微信又说了一会，静雅突然深沉起来：你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不就那么点吗？早一天用完，早一天结束。你也别多想了，有缘会再见的！
　　如景立刻回答：“我才不想跟他有缘！希望我们永远不再见！”
　　“永远不再见？”静雅打了很多问号，“你舍得？”

　　如景对着这条微信发呆许久，卷着被子叹口气：舍得？还是不舍得？
　　再翻个身睁眼看着窗外，不由自主的又翻看起叶明河的微博，没有更新、毫无消息。
　　用他的名字搜索发现一条乐文尧艾特他的微博：想喝酒，随时可以过来。
　　如景赶紧往下翻，看到叶明河的回复：好，等我回来吧！
　　再看时间，正是昨天晚上。

　　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晚上根本睡不着，如景眼巴巴的看着月亮挂在窗前，看着它一点点划过，外面风呼呼的吹着，隔着玻璃，似乎依然能感受到冬日的寒冷。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安静无聊的等爸妈下班回家的日子，在院子里转圈圈、看月亮，周围一切都寻常安静，每一个接近的响动都侧耳倾听，听到些微响动，立刻冲上去兴高采烈的迎接。
　　虽然，她知道父母不会再回来了。
　　她仔细想了想，她失眠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父母刚刚离去，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仓皇的生活着。要照顾爷爷奶奶，要应付生活琐事，要用功读书，纷杂的事情接踵而至，而生活却没有留给她足够成长的时间。
　　对父母的回忆常常突如其来，她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应对失去。有时候吃到一个菜，路过一条马路就会让她一阵难受，止也止不住地哭起来…在这常毫无征兆发作的痛苦之中，她经历了一段难熬的失眠期，常常是彻夜无眠。
　　因为一只胳膊受着伤，夜里睡的也很不安稳，手机放在床边，几次拿起又放下，点开叶明河的号码，对着那串数字发呆、又合上。如此反复，总算在天亮之前才安稳睡去。
　　梦里迷迷糊糊的听到叶明河的声音，遥远、急切，皱眉嗯的一声，翻身又睡了。
　　再醒来，就看见邦妮已经笑盈盈的站在了病房里——她负责带如景去做各项检查。邦妮是叶明河的助理，而她已经跟叶明河彻底划清界限，自然不该再劳烦他的助理，但是如景举目无亲，又穷又落魄，也只能尽量坦然接受，但心里也是暗暗的记下了这笔人情。
　　所有检查下来，如景对邦妮说了无数次谢谢，辛苦。好在她除了头上胳膊和身上若干擦伤、撞伤之外，一切都正常，于是在如景的强烈要求下，医生同意她第二天出院。

　　出院那天佑民特地请假过来，被如景好一顿说：“你是高考生你知不知道啊！你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复习功课上！”
　　“你这次月考多少名啊？评估成绩出来了吗？能上二本线吗？”
　　“那个陈秀成又找你麻烦了吗？”
　　“你不要理他。”
　　“你有没有在听啊？”
　　佑民递过来一瓶水：“渴吗？”
　　一旁的邦妮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出院之后，如景姐弟俩直接搬到了邦妮已经整理好的新住处。新住处在三环，距离如景公司和佑民学校都十分便利，不算是特别高档的小区，但是治安、交通、购物以及医院都十分便利。之前放在叶明河家里的东西，邦妮已经差人搬了过来。姐弟俩四处看了下房子，都十分满意。如景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神色轻松不少。

　　安顿妥当，邦妮和张叔就先行离开了，留下一个负责给如景做一段时间饭的阿姨，想必这也是叶明河的安排。这算是对前女友的特殊照顾吗？
　　接下来的日子，佑民继续回学校读书，如景在家养伤期间，看书、收拾和静雅侃大山，偶尔看着叶明河的微博发呆。
　　阳光灿烂的午后，躺在沙发上，会琢磨叶明河会不会突然出现，将她从沙发上揪起，大雪飞扬的深夜，想起他从外面回来，一身初雪的味道，收拾衣柜，总感觉他就在身后默默的看着。餐桌上，每顿都有他爱吃的蔬菜。
　　一个月下来，她竟然瘦了。
　　如景给静雅发威信：MD，他那么戏弄了我，我还这么念着他！真是善良到哭！
　　隔了半个小时如景回复：不，你是爱上他了……
　　如景：别胡说八道！
　　静雅：那你说，你现在在干嘛？
　　她在干嘛呢？
　　大雪纷飞，屋里暖气十足，她正窝在沙发里，偷偷围观叶明河微博，叶明河最近更新的一则微博是：纽约的冬天和一张大雪纷飞的图。
　　如景突然觉得手机无比烫手，当即狠狠的扔到了一旁。

　　其实，叶明河销声匿迹很久了。
　　坊间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比较真实的有：和母亲林有真发生冲突愤而从方盛集团辞职去美国继续进修；神秘女友现身叶家大宅与其母林有真有说有笑气氛甚为融洽。还有一些是媒体的捕风捉影，比如：生生塑造出一出青梅竹马被拆散、灰姑娘梦碎豪门的经典戏码。

　　如景每天各种八卦论坛混着，跟看小说漫画更新一样，时刻刷新，等待下文。当然，商业和娱乐永远无法完全的分开，最逼真的当属叶明河和当红巨星刘子怡恋爱的新闻。此项新闻有理有据，隔天娱乐版头条还配着一张大大的偷拍照片。照片里叶明河一脸笑意，十分宠溺的看着刘子怡，而刘子怡则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俩人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
　　只是，这新闻，没再头条留足一天，便被匆匆删除，有资深八卦人士称：之所以迅速删除是因为惹恼了方盛集团掌门人，叶明河的母亲林有真董事长。

　　方盛集团林有真董事长向来低调，如非必要，她本人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她的一双儿女更是鲜少露面。几年前，公众甚至不知道她的儿女姓谁名谁，也就是最近一年叶明河开始就职方盛，才偶尔在活动中露面，她的大女儿叶蕴仪大家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唯一公开的信息就是她好像是个很有名气的摄影师。其他情况是一无所知。
　　向来注重私隐的林有真，对于儿子的恋情如此暴露在公众面前大为恼火，除此之外触及她雷区的恐怕还有刘子怡艺人的身份。

　　这则绯闻震荡了整个娱乐圈，刘子怡也一夜之间红的发紫。
　　然后恋情最后到底怎么样，也成了本年度八卦记者最关心的话题，媒体根本见不着叶明河的人，更别提采访了。刘子怡则是三缄其口，太极拳打的那叫一个漂亮。一次记者会一个男记者多问几句叶明河同她的恋情问题，她便娇嗔的说一句：你那么盼着我嫁出去呀，那我嫁给你好了！
　　惹得大家好一阵起哄，咄咄逼人的记者会，瞬间风向大转。
　　第二天的新闻标题更为惊悚：刘子怡与八卦记者一见钟情，立订终身。
　　但是大家还是在纷纷传闻，叶明河和刘子怡藕断丝连，更有不怕死的八卦周刊，悬赏100万，只为拍得一张刘叶二人在一起时的照片。
　　如景关掉八卦页面，困意袭来，算了，看人演戏，不如自己做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