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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二人慢慢前行,又走了多半个时辰,来到前面的一个市集。
      简单吃过饭,孟义雇了一辆朴素但干净的马车,让青儿上车休息。
      那车夫问他们行程,孟义心里想了千百个地方,可看看青儿,终于不忍违他心意,叹一口气问道:“要不我们去寒山找他?”
      青儿听他一说,正中下怀,本来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见孟义如此体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是想找他回来救大公子。”
      孟义冷哼一声,吩咐车夫往北,好在寒山也颇有名望,众人均知,因此架车直往北行。
      孟义也跳上马车,在青儿身边坐下,让青儿把衣裳脱了为他换药。
      青儿脸上发烧,本想推辞,又怕孟义再发脾气,也不再多说,乖乖把衣裳脱尽,趴了下来。
      他背上的伤不算太重,孟义看了还不觉什么,边为他换药边与他说笑:“看看,涂了我的药,好得有多快,而且这肌肤又象以前一样光滑细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涂好后背,又去看青儿的臀腿,那里伤势颇重,他本不敢看,此时强压住心内的惊恐,一点点将药涂上。
      青儿趴着,只觉得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渐渐停在他臀上不动了。
      青儿颇为尴尬,又不好意思直说,等了半晌,也不见孟义动作,也听不见他再说话,当下转过头去,看向孟义。
      原来孟义早已哭了,大颗的眼泪正顺着腮边流下,胸口处的披风已被浸湿了一大块,见青儿看他,哽咽着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害怕哭了,你也不会被他抓住。”嘴里说着,眼里悔意更浓。
      青儿笑笑安慰他道:“那王府侍卫也不是白吃饭的啊,咱们两人也不能平安出去。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有你的灵丹妙药呢。”
      孟义勉强一笑,为他重新裹上布条,扶他起来。因青儿手足当初挣扎时也磨破了皮肉,当下也拿药重新涂了,为他裹好。
      裹伤已毕,二人在车里歇息,任马车往北而行。
      孟义虽贵为世子,因为以前常偷偷溜出王府,故行走江湖的经验并不少。过了一二日便会再换一辆马车,防着后面有人追来,如此走了三五日,见后头并没人追,这才放心。
      青儿伤势因王府秘药之功,已然好了大半,坐卧都不碍事了。那孟义陪他镇日缩在车中,随口说着大漠风情与他解闷,几乎连车也不下,青儿倒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更何况他又改了称呼,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亲热得如同亲兄弟一般。青儿开始很是不惯,应时也是满脸红晕,直叫了三五日才渐渐应他。
      他二人相貌都美,青儿秀气灵巧,孟义英气富贵,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走到哪里都吸引众人的目光。二人不到不得已便不下车,这才省了许多麻烦。
      又行了两日,离那寒山渐渐近了。青儿记得那次与路问章一同赶路,快马加鞭还赶了五六日之久,此次与孟义坐着马车,说说笑笑,倒觉得路途也没那么长了。青儿伤势已好,身上肌肤如初,孟义见了,少不得又自己猛夸一阵王府的秘药,青儿也含笑陪他说了几句,哄他高兴。
      又行一日,马车已快到寒山脚下,见那个有个不大的村落,二人便下了马车,遣散车夫,信步往村里走去。
      按孟义的想法,自然是早早上山,寻到路问章再说。可青儿“近乡情怯”,明知路问章就在山上,反倒心情激荡,犹豫着不敢上山了。
      他在心里琢磨,不知路问章被师傅捉回去,有没有受到严厉的责罚?会不会被打了几十几百的门规?一想到路问章因他而受责,被那个可怕的师傅痛打,青儿的心几乎要绞在一起。可又一想,那师傅原本是极疼爱路问章的,现下路问章既已被抓回,乖乖听话,想必就是责罚也不会太过严厉吧?
      他又想着,路问章已经因为他叛出师门一次,这次还会不会和他走呢?若是自己求他搭救越敏,路问章会不会答应?师傅若是同意,那是最好的了,可若是师傅不同意,他还能悄悄跟自己下山么?那样是不是又叛师门一次?
      记得当初路问章走时,言辞坚定地说他定会回去,如今又过了这么些日子,路问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承诺?为什么没回去找他?是师傅不让他下山么?是师傅不许他再见他么?
      青儿在那里胡思乱想,想了半天都是关于路问章的,却是一点都没考虑自己。他也没想想,若是他再上寒山,会不会被那个师傅打死?
      他这里不出声地边走边想,孟义在旁边早都沉不住气了。见他不辩方向,直直地从村子中穿过,两眼瞪着,却象什么都没看到,心里一急,大叫道:“哥哥!你要去哪?”
      他这一叫,青儿才醒过神来,转头看他笑道:“我正想事呢。”
      孟义心说:“谁不知道你在想那姓路的小子!”嘴里也不说破,只问:“我们现在上山吗?”
      青儿想想,答道:“还是找个人家暂歇一日,明日再说吧。”
      幸好当日大水心细,给他们带了许多的银子,因此在村里找了个农家住了,暂且歇息。
      第二日一早,二人早早起身,只觉得寒冷不比寻常,往屋外一看,原来飘起了雪花。
      此时已是冬初,天气甚冷,那孟义本就怕冷,寒风一吹,更是冷得牙齿打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忙伸手将衣裳裹紧。
      青儿看他那缩手缩脚的样子,不觉奇怪:“你不是在北方出生的吗?又在边疆长大,怎会如此怕冷?”
      孟义“哼”道:“怕冷又怎样?娘当初生我的时候正赶上边境吃紧,心里顾念我爹,没足月便生下了我,自然比别人弱些。”他早已将称呼改了,此刻一番话说来倒没什么破绽,而且颇为理直气壮,生怕有损他的世子威仪。
      青儿笑道:“原来如此。天这么冷,该为你多准备几件衣裳的,只可惜错过集市了。不如先找这儿的人借几件厚的,你先穿着?”
      孟义皱皱眉头:“脏死了,谁去穿它?”说着,又打了几个喷嚏。
      青儿道:“糟了,莫不是冻病了?”看那孟义脸上已有不正常的红晕,显见已是病了。
      孟义嘴里还犟,说着说着却流了鼻涕下来,只觉得头也重了,脚也轻了,嗓子也干了起来。
      青儿忙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果然烫着,不觉心里着急:“你快躺下,我去给你煮点姜水喝吧。”
      孟义却依然嘴硬,嘴里说着不防事,还要和青儿上山呢,不料脚下一软,往前直扑过去。青儿眼疾手快,忙忙接住了他,按他重新躺下,又给他盖了一层厚被,责备他道:“便是病了还逞强,这么不听话么?”
      孟义听他责备自己,倒笑了起来:“都是因为你来这个鬼地方,若听我的主意,咱们在江南游玩,我又哪里会病?”他说是因为青儿,其实心里责怪的是路问章,青儿明白他的意思,只笑一笑,也不和他计较。
      二人正在这里说着话,那寄宿的农家妇人走了过来,并不进房,只在门口探进头来,问道:“两位小哥起了?早饭早好了,端进来么?”
      青儿答道:“好。”走出去端饭,不过是些稀饭之类,端进来用小碗盛了凉着,等着喂孟义。
      那妇人又道:“两位小哥先吃着吧。”手里卷了几张大饼,要往外走,嘴里嘀咕着:“这么冷的天还是要走,伤又没好利索,真是愁人。”说着还连连叹气。
      青儿忙问:“大娘可有烦心的事?是不是我们的银子不够,让你为难?”
      孟义在床上瞪起眼睛,分辨道:“怎会不够?我给了那。。。。。。那大叔那么大一块银子,若要省着花,够他们半年的了。”他一声“大叔”叫得颇为拗口,心里还直委屈。
      青儿忙看他一眼,对妇人笑道:“我这兄弟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那妇人也很是尴尬,解释道:“不干两位小哥的事。前半个月,我那口子从山下救了个人回来,摔断了腿,将养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好利索。如今天这么冷,他却硬是要走,我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下。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瘸了一条腿,还要走那么远的路,你说可怎么好?”
      青儿听了心里一动,忙问:“他在哪里?走了吗?带我去看看行吗?”说到最后声都颤了。
      那妇人接道:“还没走呢,我那口子正在劝他。他就在一进院子左手那个小屋里,你们昨个来时没看到吗?”
      青儿回头对孟义说了一句:“小甜,你且等着,我去看看。”
      孟义听了对话,心中也在猜想那人是否会是路问章,见青儿说话点一点头,还未来得及张口,见青儿已飞奔出去。
      出了屋门,见院子左手果有一间小屋,青儿扑到屋前,却不敢迈步进门,只听门里一个声音说道:“谢谢大叔了。只是我与我那兄弟约好在浙东相见,现下已经晚了,我怕他等得心焦。”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一直钻到青儿的心里,荡起阵阵波澜。
      青儿扑进屋去,只见路问章穿了一身农家衣裳,正坐在那里与一位农人说话,他胡子老长,容颜憔悴,青儿直扑进他的怀中,抱着叫了一声“大哥”,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路问章吓了一跳,见一人猛扑入怀。听声音象是青儿,可头扎在他的怀里也不抬起,他只好用手轻轻抚着他背,问道:“是青儿么?你怎么在这?快抬头让大哥看看。”
      青儿哭着抬起头来,又叫一声“大哥!”,路问章看他面容,可不正是青儿,当下回手也抱住了他,眼睛也都湿了。
      二人相拥不放,那旁边坐的农人也替他们高兴,笑道:“好了,好了,这下也不用走了,都见着了。”说罢笑着起身出去了。
      青儿听了,想起有人,勉强止住悲声,从路问章怀里抬头看他,见路问章一如既往,目光仍是那么温和,那么亲切,心中顿时暖洋洋的,咧嘴冲路问章一笑,脸上仍是挂着泪水。
      路问章伸袖替他将脸擦干净,问他:“你怎么到这来了?这么远的路途,又是多么难走?为什么不在宝象寺等我?怕我不去找你么?”
      听他一问,青儿猛地想起那妇人的话,急急问道:“大哥你先告诉我,我听说你的腿。。。。。。你的腿。。。。。。”他咬着嘴唇,终于不忍说出那个“瘸”字。
      路问章淡淡一笑:“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青儿瞪大眼睛:“怎么会?大哥你武功那么好。难道。。。。。。难道师傅他废了你的武功?”
      路问章苦笑一下,想了想,慢慢说道:“那倒没有。师傅见我不思悔改,将我的气海穴用独门手法封了,道是我什么时候悔过什么时候再给我解开。”
      青儿听了紧张地抓住路问章的手,呆呆地瞪着他。
      路问章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什么,师傅并没重责于我,只是将我关在山后密室,令我镇日跪在寒山列位师尊的牌位前悔过。我想着与你的约定,怕你着急,屡次想出来,可被看守得太紧,毫无办法可想。那日是九师妹看守,终于架不住我的央求,将我放了。我急着下山,一脚踩空,摔在石头上,滚下山来。幸遇那位好心的大叔相救,将我背回这里。”
      这一番话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青儿耳中听来却是惊心动魄。想他在寒山是怎样与师傅抗争,被师傅封穴又是如何的不甘,想办法下山是如何的焦急,求众人放人又是如何的无奈,滚落山下又是怎样的疼痛。。。。。。他设身处地为路问章想着,越想越觉得心如刀绞,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着叫了一声“大哥”,再也说不出话来。
      路问章本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气海穴被封之初心里也是接受不了,在密室中被关了许久,渐渐也想得开了,自己对青儿的心意已决,便是前头再有什么艰难险阻也觉得不在话下,此刻见青儿如此激动,替他不平,心里正是毫无牵挂,反倒对青儿笑道:“大哥瘸了,可还能走路,青儿不会不认我了吧?”
      青儿急道:“大哥说哪里话,我是那样的人么?”
      路问章又笑道:“那我武功被封,百无一用,青儿以后要养着我啦。”
      他此言一出,青儿更是着急,正要与他分辨,看他笑笑的模样,知他原是逗弄自己,眼睛不禁又红了起来。
      路问章伸手摸摸他的小脸,叹一口气:“青儿,你是个男孩子啊,怎么这么爱哭?”他这话说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话中流露款款深情,青儿不觉又叫一声“大哥”,二人默默凝视,相对无言,彼此心意已知,又何需更多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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