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目标43：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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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早以前，我的左手就在与剑帝提尔的战斗中被砍掉了。
回头想想，那该是我在无数次战斗中，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失败——并不是我输了战斗的意思。而是那是我第一次，一脚跨入了“必然”的命运怪圈。
我输给了命运，得到了斯夸罗“必然”的宿命——虽然这回不是我主动要求“导演我要剁手！”的，但左手还是在最后和我坚决地说撒有哪啦了。
然后我就换上了义肢。
除了被塞进复仇者监狱水牢里的那五年，每年我都会习惯去技术部门修理关节，或者被换上新研制而更加灵活的零件。如今我早已习惯在义肢上绑剑的作战方式。而左义肢上的几个小机关，也能减少了挥剑时不可避免的死角，这都更方便我在暗杀任务目标时出其不意，甚至迷惑目标。
几年的时光足够我去彻底适应这只义肢，以及它带来的便利性。虽然过去我也有过遗憾，可在大部分的黑手党看来，这只手的失去却象征着我战胜剑帝提尔的荣耀。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荒唐，但到最后我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义肢与剑术的相配度比我想象得更高。现在对我而言，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前提是，我不除去左手上的手套。
一旦除去手套，任何人都会发觉出不同之处。这只左手永远在人体的常温之下，它有的是属于无生命体的温度。这终归不正常。
任谁都不喜欢摸一块冷冰冰金属的感觉，包括我自己。可是只有在模拟人类体温这一方面，技术部门到现在没有得到关键性的改良。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戴上了隔离作用的手套。虽然义肢内部安装了能让神经感知热源的内芯，可机械终究是机械。我很庆幸Xanxus没有二五郎当地把手套除去，否则一不小心碰到冷冰冰的义肢的话，大概会相当败坏他的兴致。
……以及此时此刻，我微妙得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心情。
戴上指环的过程被BOSS拖得很慢很慢，我不得不屏住呼吸，深怕一个大喘气打扰到低着头的Xanxus，红眼男人少见的一脸认真，似乎在完成一件精心准备很久的事。其实Xanxus的动作并不算慢，只是在我眼里——太诡异太折磨人了，眼前的一切都给导演拉成了慢镜头。如同在深夜看一场古老的文艺电影，男女主角仅仅靠对视，交错的呼吸间来传递荷尔蒙带来的余韵。不需要语言来交流的氛围，是最适合在结束沉默后值得百般回味的深情。
为什么此刻我就有这样微妙的错觉？
明明这里没有女主角，只有两个大男人啊？
而且，还是给一个男人戴上指环？
我不认为BOSS会和迪诺一样，犯连性别都能认错这样的低级问题。可真正的问题是，Xanxus这是有意而为的吗？
我僵着脸看着被无数信息量裹挟着的指环，觉得再无法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小小的玩意了。
可没等到我小心翼翼，掂量嗓门去询问BOSS究竟哪根神经搭错：这是冰冻期后缓慢到来的思春期，还是BOSS想结婚前试个手如何了——只是稍微想一想可能性，我差点被海啸般上涌的憋屈感压趴。可还没等酝酿好该说的话，Xanxus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左手上戴好的半边指环给撸下来了。
“……”=口=！！！
我盯着重变回空荡荡的左手，表情不受控制地往狰狞的方向漂移：我发现现在心情更差了！！
“你在搞什么啊混蛋BOSS！！！”
Xanxus拿出根链子把指环套上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这算什么？先被求婚，再被退婚？！
“啊啊哪有吃了吐这回事！把指环交出来！混蛋BOSS你难道还想找其他守护者吗？！老子不允许啊混蛋！！！”
一激动我就让自己的脾气和嗓门超过了BOSS的忍耐界限，跳起来就拽住Xanxus的浴衣两边努力摇晃，差点把BOSS扒成半裸。我还没在意，BOSS的脸已经由红转黑，他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是手刀伺候，正中后脑勺。于是我的脸果断利落地砸中木质地板。
“垃圾，不要随便拽老子的衣服！！！！”
“是……”
我错了，BOSS的体贴永远昙花一现，还是不该随便冒犯他的威严的。
捂住鼻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我正唏嘘BOSS的脸六月的天，刚刚还有点谜之温柔（也有可能是我脑补的），现在又变回老样子。那根串好雨之守护者指环的链子被当头丢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接住。
“没有其他守护者……只是这个得等你拿回另半边指环时，老子再给你戴上。”
“……”
我冷静下来了。
顺势坐在地板上，我认真地仰视抱着胳膊站姿很大爷很MAN的BOSS。这回我终于能确定，Xanxus的笑除了天生的霸气，还夹杂着少有的得意——他似乎很得意我刚才的失态。“看来你很喜欢我给你戴上指环啊，垃圾？给你拿下指环的时候，小狗丢骨头的失落真让人无法忽略呢。”
“小，小狗？谁是小狗啊混蛋BOSS！我也没什么好‘失落’的！”
我皱紧眉，忍不住把内心所想的喊出来了。“那是因为我感觉在被你耍啊！Xanxus！！”
我很少直呼Xanxus的名字，在他成为巴利安首领前倒是经常这样喊。而那个时候还敢有胆子用少爷的称呼调侃Xanxus，他无所谓是因为他真觉得这样叫没什么——在小节上Xanxus从来不怎么在意。可在决定奉他为主后，虽然也有被Xanxus气到口不择言的时候，可这些调侃性质的称呼自然都被渐渐改掉了，我得维护Xanxus的威信，也防止下面的部下有样学样。
只有这一刻，我觉得叫这个男人BOSS相当不合适——这个混蛋这一晚上都没有按照上下级该有的态度来对待我，这压根不是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指环战，也不是在讨论该办的公事。
现在的Xanxus好像变回还未成为巴利安首领时的他……那个相遇之时恶劣无比毫无原则，但起码表情丰富不是总阴沉沉的十六岁少爷。
心理年龄疑似重返青春的Xanxus并没生气，他反而挑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意，血红色的眼睛难得没有杀伐气。“你觉得这是再玩？……真是渣滓一个啊。”
“……”
被Xanxus骂垃圾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我早就当耳边风过滤了。只是这是头一次，Xanxus带着笑意的语气让我深吸口气，又转过来对着冷风吹了一会……还是没阻止得了飞快的心跳。
可恶，我脸红了。
……脸红什么的逊毙了！
“垃圾，你脸怎么了？”
“……我我我我这是被月光晒的！”被Xanxus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他的促狭几乎明目张胆，我乱成浆糊的脑袋也只能在结巴半天中想出一个称不上托辞的托辞，“没错就是这样！！今晚的月光真是太美了啊哈哈哈……嗷！又来！”
脸又一秒变黑的Xanxus上来就是一记补刀，我再一次扑街倒地。脸上的高烧仍然没有褪去，我干脆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半晌后哀叹着拉下左手的手套，给自己的脸降温。
我以头抢地，质问内心：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月光的错，不是时臣的错。这回都是Xanxus的错。
——那个混蛋，已经把我变成动不动就脸上发烧的奇怪生物了。
“Xanxus……你之前给我戴上指环，到底什么意思？”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Xanxus拉住我的头发，我老实地侧过脑袋随他绕在手指间。“所以自己想……只有白痴才想不到。”
我当然不会说自己是白痴——老实说我还真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
可是我没有说出来。
——谁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一夜到了最后，Xanxus枕着我的腿闭上眼睛，陷入不能打扰的睡眠——他倒是没什么心事睡得舒坦，只有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刮着前所未有的暴风雨。直到路斯利亚走到走廊上来时大呼小叫“斯库你黑眼圈好重！”，我才浑浑噩噩意识到，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啊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我给Xanxus当了一晚上的靠垫，自己却纠结得一夜没睡。
只是这一夜过得也太快了，即使是想了一夜，答案还在迷雾之中。
把快苏醒过来的Xanxus小心挪到软枕上后，我扶着麻木得快没知觉的腿站起来去换制服。路斯利亚在房间另一头开心得敷面膜——今天是他的参战日，这人已经换了十几套衣服想要“全力表现”了。“斯库要不要来敷一下试试看～？哎呀即使是男人也要学会保养，否则老了就看不下去了！以后BOSS也有可能不喜欢呃咳咳咳……哦！”
我纳闷地看着得意忘形把面膜膏呛嘴里的人妖。“你说什么啊！！！还有我一男人才不需要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
“……切，你迟早会用得着我那儿很多‘东西’的，比如说【哔——】和【哔——】。”路斯利亚小声嘀咕。“BOSS也是。”
这家伙还在说他的化妆品？“BOSS不可能需要的！我也是！！！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了！”
“……原来你们都是自然主义的啊。”
缺觉的状态很难保持好心情和耐心。懒得在意人妖的话里有话，我揉了揉酸痛的眼角。“路斯利亚！昨晚你帮我换的衣服？你怎么知道老子最喜欢深蓝色这件的啊！！！”
正巧贝尔和玛蒙路过房间。王子对我随口一句“是BOSS帮你换的”，再问路斯利亚今天的午饭是什么。我举着那件刚换下来的浴衣原地风化，呆呆地看着已经若无其事讨论起日式料理的几个人：是我想太多了吗？看路斯利亚他们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BOSS帮部下换衣服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但在看到列维充满愤怒以及对着Xanxus直直发射的“我也想被BOSS换衣服”梦幻眼神时，我打了个寒颤，确定了一个事实。
——不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琢磨了一夜的答案在迷雾中亮了亮。我有种离新世界大门又靠近一步的感觉。
……
不像我被一个名为Xanxus属性BOSS的混蛋折磨了一夜的脑细胞和腿（重音），路斯利亚休息一晚，精力充沛。他的晴之守护者战虽然有些波折，但最后还是拿到了指环。——在看到那两个分开来的指环合二为一时，我才想明白Xanxus的“得等你拿回另半边指环”是什么意思。
……原来还想用完整的指环依葫芦画瓢再玩一次吗。
打赢第一场的路斯利亚他们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光看背影就充满黑手党气息，连一旁的平民都知道不对劲，躲得远远的。今天的指环战BOSS没参加，人还在家里睡大头觉，他倒是对战斗都不怎么担心，今晚连来都没来。
我想这人大概是准备除了必须要参加的大空战，之后几场都要靠瞌睡睡过去了——退一万步，这样惫懒又暴躁的BOSS如果真成了十代目，那他也该是在历任首领里睡觉时间最长的一位。
我脑补着类似九代目召集众人开彭格列会议的场景，再把老头子的脸替换成Xanxus。暴躁地拿枪乱扫边咆哮你们这群垃圾应该BALA再BALA的Xanxus还没说到一半就倒在椅子里开始睡觉，全然不管周围变成废墟的建筑物和被流石砸中的部下。如果有人试图叫醒“十代目”，那么下场就是揍成肉酱——然后十代目的“威名”会很快响彻意大利，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真理：天塌地震海啸，也不要去喊Xanxus醒过来。珍爱生命，远离低气压魔王。
……所以这算什么意大利第一家族的首领。
“哈哈哈哈哈哈！！！！”
我扶着墙，一个人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十代目”Xanxus未来残害对象们笑得半死。笑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和贝尔他们脱队了，这群垃圾把身为上司的我远远丢在后头。
四周环视，不知何时我走到了陌生的地方，而且周围一个路人都……没有了？
不，还有一个。
“喂，那边那个！”
夜晚的雾气很重，但靠声音我也能发现，街角的一个白裙小姑娘正低头哭泣。秉持着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对方还是个小女孩的情况，我走上前有意识地放轻声音。“那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小姑娘低着脑袋，怀里还抱了只兔子玩偶。“我丢了东西，妈妈很不高兴。”
“你丢了什么？”我想了想并盛附近的二十四小时卖场，这个时间去应该来得及。“玩具吗？别哭啦，买新的就是了。”
“丢了的东西，买一个新的就可以了吗？”
面对小姑娘的怯生生语气，我也没法像对待男孩子一样没好气地吼“这不都废话”。“当然了！我带你去商店，你妈也不会揍你了……话说你丢了什么啊？”
“我丢了只眼睛。”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回答道。我挖了挖耳朵，刚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姑娘已经抬起头来了。
她一只眼睛是明亮的紫色，可该有右眼的地方，却是空洞洞的。
“……还有我的内脏也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目标43：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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