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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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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起,雾浓浓,由那片鬼魅的黑暗中,隐隐地出现了一对幽幽绿光,正慢慢接近洞穴。
“侯爷——”梅凌欢惊呼。
赵康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待着一场恶战的来临。
说时迟那时快,那对幽光快速飞起,直冲着洞口的两人而来,顿时杀气狂起。
火光中那黑色的物团一点点清晰,赵康眯起眼睛,定定细看了一眼,不由吃了一惊。
果然是一只要比同类大上一圈的狼,颈上的毛蓬立张狂,在夜风中飞扬,更像一只麒麟巨兽。
赵康抬手先是使了掌风出去,连带着身前的两块大石一起打向那巨狼。
躲过了第一块石,被第二块石击中了后背,却只是抖动了一下那身长毛,便安然无恙地龇起血牙,再度向两人靠近。
赵康提气纵身一跃飞出山洞,将真气传于剑上,朝着那狼连扫数剑,剑气所及之处尽有枝干断裂,沙石飞走。
那狼似乎也没想到眼前的人会突出此招,硬生的受了两剑,并发出嗷嗷的惨叫。
不等那狼恢复,赵康便又折身转回,再一剑朝着它的脖子刺去。
谁料这只狼已深知此人的厉害,猛地向后侧跳了一步,躲过这一招。
于是一人一狼,好是如临站场的劲敌般,开始细细地探擦对方的下一步,均不出轻易出招。
“来吧,畜牲,今日叫你尝尝本侯的厉害,待本侯除了你,用你的皮毛做成我营帐中的踏脚毯子,哈哈。”
那头野狼仿佛像是听懂了赵康的侮辱般,将血口呲得更大,利牙支出了长长的嘴外,目光凶狠,恨不得要一口撕碎了眼前的人。
他们两两怒视,随时出招。
恶狼伸出了整张利爪,躬起后背,试机一跃而起,一口咬断那人的喉咙。
再看那持着墨龙剑的人,无论遇上的强敌劲手是人或是兽,早已激出了赵康同在战场上的嗜血狂性,他如鹰一般的双眸已被热血冲涌成红色,杀气凛然,环绕在周身。
就连梅凌欢也被这骇人的戾气震慑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定了定心神,再去看正在争斗中的一人一狼。
赵康面对这只体型巨大的狼,已是略感吃力,再加上它攻式隐猛,数招下来仍占不得上峰。
那畜牲体型过大,赵康狠狠地在它身上扫了几剑,也并未伤到要害,而它也只是抖着浑身长毛,任血流下也不在意。
几番回合下来,它已懂得了避及,更在受了一剑后,转身挥起了前端,赵康一不留神,被它一爪带过,在肩头上留下一排血印。
对于这场人狼之战,梅凌欢先前并未有所担心,因为凭赵康的身手,莫要说一只区区野兽,便是十万大军在前,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这个人,是武林传颂的神话,怎会轻易被一只狼打败。
可就在方才,他竟分了心,险险地躲过本应落在颈项的那一掌。
在与兽争斗之际,还不放心他的安危,向他这方扫来一眼。
可知有时,生死一线间,那些丢了性命的,往往只因一眨眼间的不留神。
用手紧紧地握着石壁上的突角,梅凌欢不由地冒出一身的冷汗。
摒住了呼吸,眼望着那两个墨黑色身影,在幽暗树林中几近几离,剑光交错,生死相搏。
赵康挺了挺身子,对肩上的伤不屑一顾,只是抹了一把方才喷在眼角边的血,便又一个纵身飞至那狼首上方。
几个连身纵跃扰乱了野兽的视线,终于在那狼仰面时,露出了致命的弱处。
赵康抓紧了机会,反手推着剑柄,长喝一声,一剑便刺进了那只巨狼的喉咙。
那狼仰天长嚎了一声后,呜呼倒地。
赵康再次纵身跃回到山洞里,来到梅凌欢身前。
“三公子受惊了!”见他脸色略些泛白,以为是方才受到了惊吓,于是又安慰道,“莫怕,那畜牲已死。”
梅凌欢将眼光落在了他肩膀的血口上,提起衣襟,找到上一次撕开的地方,施了力再扯下两块,一块折起来压在了伤口上,另一块撕成条状将布块固定好。
想来他还真是个不祥之人,自从这人随了他落了崖,便一直带伤。
赵康看着他动作,任他那双方灵巧的手在他身上移上移下。
“没关系,方才只不过一时大意被抓了一下而已。”
瞧那肩上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却被赵康说得风轻云淡,梅凌欢不禁唏嘘。
他这样一个人,拥有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张狂不羁的憾人霸气。
这个人早已视自已的命为草芥,为尘土。
他以雷霆之势扫尽敌军,神佛无惧,生死无惧。
所以他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鼓动和手段,安坐马上,只一挥手,便可以轻易使人听命,为之鞍前马后,效命生死。
看到梅凌欢盯着他的伤,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也或许是劫后余生的轻松,让他开起了玩笑。
“怎么看三公子的样子也像是饿了,可惜赵某皮糙肉厚,味道恐怕不怎么好。”
梅凌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赵康竟是在与他开玩笑,就好像刚才的生死相搏只不过是一场闹剧一般。
“没想到侯爷还有心说笑。”无奈摇摇头,一边为他包扎一边又说道,“我方才听那狼死时嚎得惨烈,恐不多时便会有其它狼过来寻仇,到时侯爷恐怕就没这轻闲的心思了。”
“大丈夫何惧死——”想了想,赵康的眼间生出笑意,“能与三公子这样的绝代美人葬于一穴,倒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刚刚还在为他的英勇在心中叫好,一转眼他又变成了九流的痞子。
匆匆地为他包扎好,斜斜地扫了一眼他,便朝洞口走去。
“三公子?”赵康见他又不作声,知道定是踩到了敏感处。
哎——真是一句玩笑话都说不得!
“三公子莫要再生气了,本侯说错了话,向你赔个不是!”赵康向前走了两步,观测他的神色。
梅凌欢低垂着眼,倒看不出什么,提上外袍,站在洞口。
“侯爷言重,凌欢并未生气。”回过头,望了他赵康一眼,“此地不宜再留,侯爷,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寻个安全之地才是。”
赵康点头,“三公子说的极是!”
两人离开山洞不久,便听见由那边传来的群狼长嚎,那种怒气听得人心颤。
“幸好我们走的及时。”
赵康剑眉收紧,再看看自己肩膀上的伤,那些狼闻见了血气便会追来,哪怕相隔十里也挡不住它们灵敏的嗅觉。
于是,很快他们便成了被群狼围追的猎物,不止如此,肩上的伤血流不止,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越到后来,赵康感觉越加无力。
突然感到一阵目眩,停下脚步,踉跄间手扶住了一棵大树。
“侯爷?”
“无事,让我歇一口气就好。”赵康摆手,依在树干上,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虚弱,豆大的汗珠由额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脸上和嘴唇早已没了血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着赵康血流如注的伤口,梅凌欢紧紧地抿着双唇,思虑了一下,猛地抬起手,快速在赵康的肩上点了几下。“侯爷,我先封住你肩上几处穴道,暂时可以止血。”
赵康盯着梅凌欢不语,嘴角却上翘,面露别意的浅笑。
“侯爷笑什么?”
“呵呵——我料的不错,三公子果然会武功!”虽然受了伤,可赵康的眼睛依然犀利,他站直了身子的同时,梅凌欢也向后撤了半步。
“一些防身之法而已。”不再过多辩解,环望四周,总觉得阴寒阵阵,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三公子——”赵康的声音低缓,虚弱地喘着气。
梅凌欢听到他轻唤,再次眼望着他,“侯爷——”
赵康先是没有说话,轻轻笑了两声,再看着梅凌欢,“这样我便放心了,若有可能,三公子等下寻个机会自行逃脱,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到天亮,待凌弘他们找来——”
“侯爷,你在说什么?”
梅凌欢还不明所以,可就在这时,透过赵康的肩膀,看到那雾中森森中绿光一对对,分散在周围,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惊悚之感由后背一窜而上,还来不及倒吸那一口凉气,赵康已单手一揽,搂住梅凌欢的腰身,提起一口真气,飞身一跃,落至离地面数丈的树干上。
狼群越发地向着中央围近,它们个个目露凶光,张开血盆大口,支着獠牙,越来越靠近这棵树。
“果然如我所料。”赵康眼落于狼群,心中暗暗数着数目,确有十余只。
“没想到它们竟来的如此快,还好侯爷及时警觉,现下我们在树上也算安全。”
赵康却摇头,看着身下的树干说道,“这里根本承受不了你我二人的重量,只需不到一刻定会折断。”
听着树干传来的咔咔脆响,两人皆意识到躲在此处,不过是权宜之策,他们最终面临的仍是一战。
“是凌欢连累了侯爷。”
赵康的手力收紧,轻叹口气,“三公子不要这样说,是本侯自愿,与你无关。”
赵康单手搂着梅凌欢的腰身,唯恐他跌落下去,用另一只手执着剑,却因受伤抖个不停,额间的汗珠继如雨撒。
抬起眼看见由树稍上垂下了无数条蔓藤,他思诌了片刻,使劲将树藤向下一拽,扯下了长长地一截藤蔓,用它把梅凌欢紧紧地绑住,自己却再望向那狼群,抽出了剑。
梅凌欢诧异,问道,“侯爷,你要做什么?”
“等一下我去吸引狼群注意,引它们离开,你呆在树上先不要动,待离得远些你速速逃走。”
“什么?”梅凌欢愕然,他没想到赵康竟会为了保他而决定亲身涉险,“侯爷万万不可,这些野狼天性凶残,且数量众多,您纵然武功再高,内功深厚,也断抵不过它们的群攻,更何况你此时身上还带着伤。”
赵康为他扎好了藤蔓,看着梅凌欢的眼睛闪闪而动,突然狂笑两声,“哈哈——我赵康统领百万之师,开疆扩土,遇过天灾山险,吞过敌之血肉,放心!这区区几匹狼能奈我何!”
“侯爷——”梅凌欢扬声制止。
赵康再回望他,一道月光射入,正巧洒在梅凌欢的脸上,白光如皎,映得他肤色胜雪,梅红色的唇因为寒冷而变得粉白,却更显娇嫩,再瞧那双桃花眼正眼波泛涟,如似翦水,望着这张绝世的容颜,赵康的心煞时仿佛又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俯于他的身前,伴他看那碧青山河,赏万里秀色,相随他共渡日朝月升,春冬轮转。
赵康笑了笑说,“心中若过不去,便于此事过后,想法子补偿本侯吧!”
去意决然快速,只点足一跃便离了树身,梅凌欢伸出手险险地与他的衣角擦过,终是没能阻止得了。
赵康身上带着伤,血腥气一经弥漫,那狼群凭着超然的嗅觉寻来,个个睁着腥红的兽眼盯着他。
跃下了树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有五、六只狼一跃而起,同时朝他奔来。
说时迟那时快,赵康提剑,结合内力横扫了出去,左右一展便将身侧的两头狼震出三丈之外。
梅凌欢则是在树上看得心惊胆颤,只见赵康身形灵活,飞纵于地上和树间,并且引着那群狼越跑越远,直到淡没在浓雾中,梅凌欢心中百种滋味萦绕——
远方传来狼群的阵阵嘶嚎,梅凌欢手中一个哆嗦,险些滑落了下去。
心头紧紧的,犹如一根被拉满了的弓,再多使一分力便随时有崩弦的可能。
平安侯——赵康——
你今日情之所重,叫凌欢今后如何承受!
顺着月光照映的地方,盯看着浓雾里面,雾中树枝随风摇拽,忽隐忽现,伴着夜晚离巢的惊鸟,传来的鸣叫,声声凄楚,回荡在空旷的四周,更显这林间鬼魅。
梅凌欢将那玉箫插入蔓藤缝隙间,用手力的巧劲将它拆开。
身外披着的还是赵康的那件墨碧色大袍,他攥住衣襟拢紧了身上的衣衫,然后纵身一跃。
浓雾中,那身墨色在树间飞连纵跃,美似飞天起舞,亦如林中妖魅,很快就消失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