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箫呤》梅三有语

17、第十七章

　　遥看那人突然策马离了队伍，便是心头一颤。
　　同是调转了马头，缓缓行下山去，可还未到半山腰，就听得快马蹄声震耳，一路扬尘中那墨色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再清了眼目想要确认，定睛一看，却不料那马上已空。
　　举目寻找，下一刻，身后已落了一个人，狠狠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侯爷——”
　　身后人无声，只一味地抱着他，吻他的后颈。
　　好香——引得人心醉！
　　梅凌欢只觉得微痒，皱了下肩膀，却哪想身后那人的鼻息倏然加重了起来。
　　“别动——我会发疯的！”
　　梅凌欢听了，当真不敢轻易动弹，咬着牙默默地忍着。
　　两人久久未语，无目的无方向，只放任着马儿在山上随意行走
　　片刻后，赵康终于停止蹂躏他的后颈，却手劲未松，依然搂着他的腰，脸贴在梅凌欢的肩头上，闭着眼。
　　“侯爷——不急着走了吗？唔——”
　　像是报复似的，赵康咬了下他的脖子，惹得梅凌欢皱紧了眉头。
　　“再乱说话，就不只是脖子——”由侧面看到梅凌欢赶忙闭上了小嘴，心中暗暗发笑，也想小小地戏弄一下，于是说，“三公子又何故追了出来，是不舍得本侯走吗？”
　　梅凌欢刚要回答，突然想起了方才赵康的举动，于是想了想才答道，“侯爷是否想走，不是凌欢所能左右，尽地主之谊，送送也是理当。”
　　“只是送送？”显然这个回答也不是赵康想要，环着腰的手转而捏住了梅凌欢的下巴，“三公子既然这么急着送我走，又何苦来这一遭，撩拨了又不给，这分明是在戏耍本侯，本侯可要罚你。”
　　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只觉得手背一痛，那怀中人用碧箫敲开了赵康的手，一个纵身飞离了马背，朝那身前那树稍而去，赵康哪能放过他，紧追其后。
　　然而天宫的轻功独步天下，无几人能及，赵康借着点踏马鞍上的力只跟上了前几步，越是到后来便是越吃力。
　　急于将他拽回到怀里，伸手就去抓那雪白的衣襟，岂料这一下，梅凌欢的身子便失了稳，眼看着由那高处跌下，雪衣翩翻间，赵康一个环转，硬是翻身抵在了那一身白色的身下。
　　幸好落在了一片松软的落叶堆上，以至于赵康的后背在贴上地面时，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
　　赵康痛得扯动了一下嘴角，稍抬起头，发现那人在自己怀中安然无佯，这才安心地又躺回到了地面上。
　　“侯爷——你怎么样？”
　　梅凌欢急忙由赵康怀中起身，端看他的脸色，又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可地上的人倒像是没了知觉一般，怎么也不动，这下梅凌欢有些急了，俯下身来，用双手托住他的头，想要查看是否因方才的冲击而被撞伤了哪里。
　　低下头，一双美目只顾着那人的后脑，却没发觉那人早已醒了，正眯着眼，伺机而动。
　　待梅凌欢发觉回眸时，赵康则更快地一个翻身，将梅凌欢压在身下。
　　惊讶低呼，唇舌顺势而入，赵康连一个出声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死死地将那张红唇含在了嘴里，抵开贝齿，与他的嫩舌缠绕。
　　“唔——”
　　被搅得有些发疼，梅凌欢哼出了声。
　　可赵康并没有放过的意思，只差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禁锢住想要推开他的那双手，把它们压在头顶上方。
　　辗转纠缠，双唇直至被吻得发胀，赵康才意犹未尽地将它放开，低首相看，那两片唇更似红梅雪开，润泽欲滴。
　　“你说，要我怎么罚你？”赵康坏坏地笑着。
　　梅凌欢则是赌气似的偏过头，赵康见他不应，又在耳垂上咬了一下。
　　“不想理我？”
　　梅凌欢这才转过头，又气又羞，脸颊上早已是绯红一片，映着一双水盈盈桃花眼，媚气横生。
　　他瞪着一双美目说道，“侯爷又骗我——”
　　这一眼瞥过，差点让赵康停了呼吸，简直不敢相信，冷漠淡然的梅凌欢也会跟他撒起娇气来，心随悸动，早就上了弓的弦，此时绷得更紧了。
　　梅凌欢看到赵康眼中的变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不由自主地“砰砰”作响，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侯爷，你——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赵康执拧着，双手搂得更紧。
　　身下的人胸腔被勒得有些透不过气，连腰也仿佛是再一施力便就会折断一样，痛得梅凌欢差点流下眼泪。
　　无奈之下，梅凌欢只得奋力推着赵康的肩膀，赵康肩上本就带着伤，被梅凌欢这么一推，痛得低吼了一声。
　　他的手劲一松，梅凌欢便趁机移开了身，刚要爬身起来，那脚踝却已然又落在了赵康的手掌里。
　　“不许走，哪也不许去——”赵康咬着牙，纵使痛得额头上已经汗流如注，依然不肯放手。
　　梅凌欢当时只管逃脱，哪管得了手上的力道，经他回头这么一瞧，也是吓了一跳。
　　“侯爷——”梅凌欢急忙返回身来，撑起赵康的身子，执着袖子为他拭去额头的汗。
　　赵康喘着呼呼的粗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梅凌欢，那殷红的眼珠活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想要把眼前的猎物生生吃掉。
　　“梅凌欢，你对我当真就这么狠？”
　　梅凌欢的心猛地一顿，手停了下来，他的一双媚眼慢慢抬起，望进了那一潭深渊里。
　　“侯爷权重，若想要，凌欢又何敢不听从，只是侯爷还记得昨晚凌欢说过的话吗？”
　　“昨晚？”赵康眯着腥红的眼，瞧着梅凌欢无瑕的脸庞。
　　梅凌欢瞧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正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稳了稳心神，才说道，“此后，侯爷是不是就可以放了凌欢？”
　　“一夜换一生自由——”赵康冷冷地重复梅凌欢昨晚说过的话，继而又冷冷地笑道，“梅凌欢，你这是在跟本侯做交易？”
　　梅凌欢本是想让赵康退却，可此时听到他这种冷冷的口气，又不免心里发悸，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轻轻地咬着自己已经红肿的下唇，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方才不还是挺有气势的吗？”
　　梅凌欢颤颤地抖着双唇，喃喃回道，“侯爷若如此认为，那便算是！”
　　一把捏住他的下颌，“既然不甘，为何还要追出来？干干脆脆让本侯眼不见为净地回了京城岂不了事！”
　　“既然想要干干脆脆地回了京城了事，侯爷又何故留了十几名高手在庄内？你与父亲和大哥之间又是定了何种约定？”
　　潜心安排，周全计划，没想到此时竟被梅凌欢一语道破，赵康惊愕地盯着他看。
　　“你竟然都知道？为何？”
　　“就算侯爷救过凌欢，父亲也决不会轻易将‘鹭血剑’交付与你，除非是有事相求，父亲到底求侯爷了什么？”
　　赵康自嘲一笑，“梅三公子果然聪明，但——本侯不会告诉你，怎么？三公子策马挽留就只为此事？”
　　梅凌欢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红唇颤栗，悠悠声叹，“是凌欢欠了侯爷！”
　　“你想报恩？”赵康眯着双眼，审视他绝美的脸庞，“无论我与你父亲之间有何约定，你想经此一次就此勾消，这就是你的打算？”
　　梅凌欢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着衣襟两侧，知道无论做何回答定是要惹火赵康，可还是要在此时维护自己仅有的尊严，倔强回他，“是——”
　　四周静无声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凛然之气游徊在身周，低沉的声音至头顶上方传来，叫人不寒而栗。
　　“本侯若是不答应呢？”
　　“那便罢了，凌欢这就回山庄去。”梅凌欢挣扎着，想要脱离赵康的禁锢。
　　赵康不顾肩上的伤，又是一把将他死死地拽了回来，“你还想回去？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吗？”
　　“侯爷什么意思？”梅凌欢愕然。
　　“什么意思——梅凌欢，你此时后悔，怕已是晚了！我赵康想要的东西，一辈子也好，一次也罢，得了便不会放手，三公子这样算计，显然是失了策。”
　　“侯爷想强迫凌欢？”
　　“是又怎样，梅凌欢，你究竟置自已的心在何处，置我赵康的心在何处？”赵康怒吼着，奋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梅凌欢见赵康简直就像发了疯一般，当即震骇得无法言语，他忙去拉扯着赵康的胳膊，让他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不要这样——侯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看着赵康痛苦的样子，他的心里面也似在刀绞，痛不堪言。
　　“滚——”赵康使力甩开梅凌欢的手，将他甩出两步之外，那白衣飘然间荡去，却是缓缓俯地而落。
　　泪洒河堰青不悔，只闻君心似我心。
　　赵康——
　　也许你我相识本就是一个错——
　　在那样一错的时间，错的地点，让你遇上了梅凌欢，爱上了梅凌欢——
　　而梅凌欢——又何曾不是如此！
　　明明知道这样的情，犹如飞蛾扑火，会让人万劫不复，可是——
　　又有谁——能够阻止得了它的跳动。
　　梅凌欢的心，也是热的！
　　他扶身而起，重新回到了赵康身边。
　　两人四目眼波流转，赵康猛上前，一手捧着梅凌欢的脸，那火热的唇便在下一刻又覆了上去。
　　“凌欢，别走，求你不要走——”
　　赵康在梅凌欢面前放下了所有尊严，什么平安侯爷，什么战神，通通不在了，这里只有一个为爱而狂的男人。
　　他搂着梅凌欢，将自己的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索取着这单薄的身躯带给他的温暖。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无助无依，唯有这一方天地，才是真正可以给予他温暖的巢穴。
　　他肯求着不放手，只为了梅凌欢的一个拥抱，他可以等，等到梅凌欢的心为他而纵放。
　　终于，那一双小手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背，轻抚着，对他说，“侯爷，也许——我们真的无法回头了是吗？”
　　赵康的身子一颤，不肯相信，可这句话清清楚楚地响彻在他的耳边，他缓缓地推开梅凌欢的肩，捧着他的脸，“凌欢，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带泪的眼似桃花纵放，迎向赵康，“侯爷，也许这一切都是凌欢的错，凌欢曾经想要挽回这个错，待到发觉时，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握住赵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凌欢——”
　　“侯爷，凌欢的心当真是冷的吗？”
　　“凌欢——”
　　再也无法自制，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为了这一刻，赵康的泪却早湿透了梅凌欢的衣襟。
　　此时此刻，他们谁都不想再去思考。
　　纵使天地不容，纵使山川倒流——
　　就让所有的天地万物，随着他们一起沉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