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少年陌上行》莫非小妖

9、杨三

　　第二次进入空间的时候，程遥在玩游戏的时候得到了一株植物。他立刻退出游戏，进入禅意花园，然后发现一株幼苗正被种在智慧树的左边。在他浇了水、施了肥之后，那株幼苗就成长为了一株幼生期的小型豌豆射手，小身子一抖一抖的，非常有节奏性。

　　等这株豌豆射手成熟了，不知道它会不会随时随刻都从口中喷出豌豆来，豌豆能赚钱么？

　　这两次，程遥都是在晚上的时候进入空间的。因为空间消耗精神力，程遥为了多赚些钱，不到空间踢他不会主动跑出来，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自然而然就是一副没什么精力的模样，害得程文喻又紧盯了他几天，深怕他因为天气反复着了病。

　　汪，来福叫了一声，后面紧跟着程文喻的声音，小娃子一回自家院子就在喊：“上次杨三姑姑帮咱腌的咸肉还有不？我想在明晚请村子里的几个老人过来吃一顿……”

　　“怎么忽然想请客了？”程遥深深觉得自己的厨艺上不得台面，心里想着如果真要请人来，那他还要去麻烦一下杨三姑姑。村子里这么多妇人，程遥人还没有认全，目前对杨三姑姑的印象是最好的。

　　程文喻蹲下身子挠了挠来福的耳朵，来福舒服得整只狗都在阳光下舒展开了，程文喻觉得有趣，又去挠它的下巴。听到程遥的问话，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忘记啦？我们不是要造房子么，我如今虽然也算是一家之主了，但毕竟年龄资历都摆在这里，不能让人信服。我想请程伯伯他们给镇镇场子。嘿嘿，只要他们放了话，一般人也不敢给我偷工减料的……”

　　“为什么不干脆请村长来，我见他上次笑眯眯地和你说话，想来是对你不错的。”村长一般都让村子中比较有威望的老人来担任。芸山脚的村长姓杨，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了，早年在外县给人做账房，见识比一般的山里人强了很多。在三十多年前，他也算是衣锦还乡的。

　　不过，在这个村子里，村长的权利虽然很大，却也不是一言堂的，村长之后还有里长，里长是由衙门专门指派的，一般负责村子里的税收和徭役登记，现在的里长就是前些日子那些妇人提到的余四爷的爹。

　　此外还有族长，杨、余、程三大姓都各有一个族长。程文喻口中的程伯伯就是程姓如今的族长，叫程来根，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虽然年纪比不上另外两位族长，但是西家长东家短理得很清楚，为人公正，办事又很得力，程姓的村民都很信服他。

　　程遥不知道的是，在这家族观念很重的古代，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村长自然是村子里权利最大的那个人，而里长因为能和衙门说上话，大小是个官，定然是最让人敬畏的，但是只有族长才是最让人信服的那一个。按着规矩，身为程姓子弟的程文喻求人办事就不能越过程来根去，否则往小了说就是目无尊长，往远了说可就是不忠不孝了。

　　程文喻细细地为程遥解释了一番，然后说：“而且，村长如今年纪大了，咱造房子这点小事犯不着去麻烦他……不过，请客吃饭的时候，还是要把他们都请来的，明天姚村那卖鱼的人上村子里来吆喝的时候，你就买两条吧，我再去杨三姑姑家问姑父买些兔子什么的……”

　　程遥心中汗颜，论起人际关系来，他如今竟然还不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老道。仔细想想看，程文喻的决定是最正确的，造房子这种事情只要程家的族长发话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如果直接因为这点事情去找村长或者里长，反而显得谄媚了。

　　虽然程文喻一直叫得亲，但确实严格说起来，杨三姑姑家和他们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杨三郎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人，却有一手好活。他家一直是村子里最好的猎人，不过损伤也大，他爷爷、他阿爹都是死在山里的，尤其是他阿爹，当年除了一件血衣，竟然连尸体都没被拾掇回来。那个时候，杨三郎才不过四岁，他大哥也才只有七岁，他阿娘没办法了，咬咬牙就把二儿子卖给了大户当奴仆，这才在他阿爹死后，一个人把他们两兄弟拉扯大。

　　杨三他娘死前就念叨着对不起小二，无颜下去见他阿爹。

　　后来，杨二郎回来过一次，穿着绸缎，养得白白嫩嫩的，看上去竟比杨三郎还年轻。

　　杨二郎被卖的时候虽然只有六岁，却也知道家里当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加上后来在主家生活得不错，心里对自己的阿妈以及哥哥弟弟们并不怨恨。所以，他回来之后，知道阿妈去世的消息，还去他阿妈坟上狠狠哭了一把。临去前，杨二郎给杨大和杨三留下了一包银子，这才让他们二人造了房子，日子渐渐红火了起来。那时，陪杨二回来的还有几个仆从一样的人，而他们都是管杨二叫少爷的。

　　杨三虽然不动声色，却还是察觉不到了不对，在杨二离开了村子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往镇上去了，隐在杨二主家附近，查探了很多天，很快就弄清楚了其中缘由。

　　这事儿在当时还弄得挺大的，竟然是那主家的大少爷不爱红妆，偏爱蓝颜，爱上的还是一个从小养在家里的小仆从，这小仆从就是杨二。

　　杨三为人木讷，当下就取了一把柴刀冲进杨二主家去了，自觉得要为哥哥取回公道。下人不认识他，以为他来谋财害命，几个护院差点将他打得半死。

　　等到主家大少爷和杨二归家时，杨三神识不清了，却还在嘴里念叨着：“我杨家如今也没钱还给你，你把我哥哥放了，我自己给你做牛做马就是……”杨二当时就痛哭流涕了。

　　后来，杨三才知道是自己弄错了，那大少爷是真心对杨二好，他也发毒誓说，日后必不娶妻，必不负杨二，传宗接代反正还有他几个弟弟在呢。杨三自觉不好意思，也不顾身上的伤，趁着夜色就想离开，唯恐让别人知道杨二有自己这种没见识的穷亲戚，在府里落了面子。

　　也正是因为杨三如此重情重义，所以被当年那府里因年纪大了要被恩放出去婚配的一个一等丫头看上了，这就是现在的杨三姑姑。杨三姑姑眼光确实好，如今杨三宠她，就算日子没那些被小少爷们收进房里做侍妾的昔日姐妹们过得精细，但是杨三只宠她，她如今很是滋润。

　　杨大和杨三的阿爹去得早，他们的手艺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杨大早年还摔断了一条腿做为代价。而如今，他们也算是村子里的富户了，兄弟之间又和睦，真是让多少人红了眼睛。

　　听程文喻提到杨三姑姑家里是养兔子的，程遥若有所思，说：“不知道杨三姑父对传授手艺有没有什么避讳……我也不贪多，就想学个小陷阱，也逮逮兔子、獐子啥的，丰富下我们的餐桌。”不说程文喻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程遥自己如今也需要多吃些肉呢，他这个身体本来就偏柔弱，他还想早点将自己锻炼得和上辈子一样，不说肌肉有型吧，至少也要健康。

　　“你别想搞什么花头，如今才是春天呢，那些猛兽们饿了一个寒冬，别兔子没逮到，还小心你自己被它们背去……”程文喻瞪了程遥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还微温的鸡蛋塞进程遥的手心里。这鸡蛋比一般的小了很多，壳又特别硬，看着很讨喜。

　　“你哪来的鸡蛋？”程遥知道自己家里没养鸡，养鸡的那几家呢，鸡蛋又习惯都攒着换油盐钱，连自家娃娃都舍不得给他们多吃，这年代谁家也没有多的口粮，不是么？

　　“嘿，还不是泥猴子，他对不出夫子昨天布置的对子，又怕挨戒尺，就让我给他想了一条呗……这鸡蛋是他给的，刚成熟的母鸡下的第一个蛋，最有营养了，你赶紧吃了补补身子。”

　　补补身子……补补身子……最近程文喻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让程遥有一种，啊，果然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吧，我是不是穿越到了孕妇身上的感觉。他把鸡蛋塞回程文喻的手里，连连摆手：“你现在也在长身体呢，自己吃吧……小心以后长不高！”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两个人分吃的。鸡蛋那么小，也就够一人咬上一小口，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就被咽了下去。

　　程遥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有空间的事情告诉程文喻，毕竟小娃子可什么事情都没有瞒他，他却怀揣着这么一个大秘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心虚。再说，程文喻这么精明，他日后动用空间里的东西一定没办法瞒过去，与其编造一些不着痕迹的谎言，还不如就直说了好。但是，在古代最忌讳鬼神之说，要是他的能力被当成仙法那还可以，若是他被当成了为祸人间的妖孽，估计要生生被火烧死……还是再瞒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