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晴浅》左岸慕斯

16、Chapter 16

　　回到房间里，越想越生气，好端端地哪里得罪他了？聊得好好的又翻脸？
　　她从包里找出他给的钱，数出多余的，转身她又折回他面前，将一沓钱扔在他身边的茶几上。
　　“徐傲！”方晴晴怒形于色，“我已经把你欠我的钱都留下了！这是多出来，我一分也不要！”
　　徐傲下意识地合上笔记本，抬起眼睛。有些惊讶，也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样生气。
　　“另外，我想请问一下，”方晴晴质问道，“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于你？或者有什么话说得过分伤害到你？”
　　徐傲垂下眼睛，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习惯你说话的态度和措词！如果我没有得罪你，那就拜托你注意一下用词，虽然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这不代表我可以接受过分的言词！”方晴晴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说，“还有！我和何叙远没除了同事关系，没有别的任何关系！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喜欢的人，我不想别人再胡说八道，让我的好朋友误会，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这样的问题！”
　　徐傲回视她，在这场对视中垂下眼睛，翻开笔记本，说道：“我知道了。”声音轻微，含有悔意，“对不起!”
　　方晴晴余怒未消，转身回房间。
　　“不是你不好，是我脾气太差！”她的手指搭上门把手时，听到他的声音充满自责地说着，“上次的事情也很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转头，看到他窝在沙发里，左手捂在脸上，似是陷入某种悲伤的情绪难以自持。
　　“你……”方晴晴犹豫着，这人喜怒无常真是无人出其右，真的不该搭理他！可是看他这副鬼样子，自己又带着弟弟妹妹借住，实在是硬不下心，“你怎么样？胃又痛了？”
　　“不是。这段时间，遇到了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改变了我的命运！”过了好久，他才从自已的情绪中缓过来，慢慢解开衬衫的袖口，他说，“你不是好奇我我曾经和你一样，也有过一个梦——你是设计师的梦，而我是画家的梦。是做什么的吗？我曾经和你一样，也有过一个梦——你是设计师的梦，而我是画家的梦。我十六岁就拜法国著名现实主义画派大师SIDNEY先生为师了。”
　　随着轻轻挽起的袖口，是缠在手臂上的白色纱布，解开纱布，包裹在里边的创伤慢慢露了出来。
　　方晴晴心里悚然一惊！那条手臂和残废没什么区别了，血肉模糊，创口像烂掉的似地扭曲皱起，到处是红一块、粉一块、白一块的，好不吓人。
　　看得久了，只觉得胃里翻腾。
　　“可我再也不能做这个梦了！”徐傲垂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臂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他抬眼，眸光深邃地盯在她脸上。
　　方晴晴经过片刻地恍惚，神识清醒过来，之前听医生说他的伤很重，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难怪上次碰到他的手臂之后，他疼成那个样子，现在想想，倒是情有可原。
　　“你的手臂是烫伤？那就不要包着了，会发炎的。”想了想，她说，“等伤好了，你就可以再拿画笔，去完成你的——”
　　“那只能是个梦了！”徐傲打断她，声音低哑，“这只手的手臂骨折过，没有及时处理，再加上烫伤无法打石膏固定，只怕……”
　　“你……怎么受的伤？”她重新在沙发里坐下车，担忧地望着他。
　　又是许久的沉默，徐傲苦笑着说：“是因为我的未婚妻还有我的养父——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
　　方晴晴突然想起Cassy，徐傲已经继续说下去，并证实她的猜测，说：“就是你见过的那个Cassy，她是我的前未婚妻。或许是因为都是家境优越，我们各自养成了坏脾气，在一起经常吵架。可以为了一个节日怎么过吵架，也可以为了在外边吃饭坐哪个位置吵架，甚至为了一盒巧盒力究竟买什么口味的也能吵起来！我们两个的吵架记录都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了。那一天，我们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争吵中她习惯乱扔东西，结果她把热油锅也朝我扔过来——因为我当时在烹饪中国菜。我用手臂挡了一下，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可真是最暴力的争吵！
　　“我觉得很累，再也撑不下去了。当场打了她一个耳光，并告诉她分手！”徐傲说，“然后我去医院清理烫伤。等我回到养父母家的时候，真是狂风暴雨啊！Cassy已经跑到两家长辈面前哭闹了一场，养父虽然生气，但也耐心地问我原因。可我当时火气很大，态度也很很差，没有多解释，只是一口咬定要和Cassy分手！然后养父就和我争吵起来……”他抿起嘴唇，在回忆那场争吵，似乎在后悔，如果当时他能冷静地解释一下，也话就不是现在的样子，“我说了过份的话……养父用他的手杖打我时，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断了手臂……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说完，他再次陷入沉默里，气氛变得压抑沉闷。
　　方晴晴想起第一见他们时，他臭着脸，见了Cassy就走，原来是这个原因。
　　以他的脾气和家世，曾经该是如何的骄傲自负？因为争吵所带来的伤害，一切都改变了！
　　如果换成自己，手臂伤成这个样子，不能拿画笔，只怕是要难过死了。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当时已经受了伤，心情不痛快，说了重话，回头跟你养父解释一下，他会原谅你的。”
　　徐傲苦笑，方晴晴又说：“现在医学很先进的，可以去大学院看看，实在不行，你就回去，或许就可以治得好。”
　　“没用的。”徐傲试着动右手，连握拳都很吃力，“现在这只手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伤好，能做些简单的工作就不错了，拿笔画画，只能是做梦了。”
　　“就算真的不能拿笔，还可以做别的啊！你那么聪明，懂得又多，我相信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出色的！”
　　“谢谢！”徐傲突然笑了一下，“你的恭维话，很好听！”
　　“我没有恭维你。”方晴晴认真说，“虽然我对你了解得还不是很多，但是你的眼光很敏锐、看问题也清晰，可以一下子找到症结，说得话也句句正中要害，这证明你不仅头脑清晰，而且博学，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奸商驳得低头认输，要知道，那些奸商有多难对付啊！我当时觉得，就算是警察先生帮忙，能够把赔偿金压到一半就不错了！”
　　徐傲低低地声音笑起来，“真是个抠门的小气丫头，说着说着又绕到钱上来了。你就这么喜欢钱吗？”
　　方晴晴虽然脸上有些热，仍然坦荡地回答，“难道你不喜欢钱吗？我是很喜欢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只要是我自己赚来的钱，我都喜欢！钱可以给我的家人带来平安和健康，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推荐一份工作吧！锦意设计公司你肯定知道，他们现在招聘设计，以你的才华，历练一下，过了实习期就可以升为设计师，会比你现在的工资更高，你就可以赚到很多钱了。”
　　“锦意？”
　　徐傲点头，微笑着看她。
　　方晴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是锦羽华裳的职员，想要继续留在那里。”
　　“为什么？”徐傲好奇地问，“这会儿又不喜欢钱了吗？”
　　“到锦羽华裳工作，是我多年的目标，我不会轻易放弃。”方晴晴说，“我现在做了几份兼职，可以赚到很多钱了。”
　　“难道去别的公司做设计师，不比在锦羽华裳做助理打杂更吸引你？”
　　“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方晴晴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水银珠，亮睛睛地，透着坚定。
　　徐傲不再多说，重新打开笔记本，垂下眼睛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

　　“大哥哥！周三你有时间吗？”吃早饭的时候，小晖忽闪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徐傲，“我想邀请你来看我的演出。”
　　“演出？”徐傲拿纸巾沾沾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瞅了一眼方晴晴，“不会是和你姐姐一样，也喜欢什么服装设计吧？这么小就要拿自己的作品出来走秀？”
　　“不是的。”小晖忙说，“是我们学校的才艺汇报演出，我表演长笛。”
　　“长笛？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艺术家。”
　　小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大哥哥，我现在还在学习呢。”
　　“好吧！那我就去看看你的学习到什么地步了。”
　　“真的？”小晖高兴地嚷，“太好了！姐姐！大哥哥答应了！”
　　“原来是你的主意？”徐傲似笑非笑地盯着方晴晴。
　　方晴晴怕他误会，忙说：“小晖很感激你昨天的帮助，很想邀请你去。早上一醒，就吵着跟你说，但是又怕你拒绝，真是犹豫了好久呢。”
　　徐傲轻轻地笑着，好像昨天晚上那个神情抑郁的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个年纪轻轻、即将成功的画家因为手臂受伤而不能拿笔的打击，不啻于雄鹰折翅！
　　方晴晴原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一下，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什么语言都苍白无力。所谓的能够理解、感同身受毕竟不是亲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