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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素卦(上) ...

  •   “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了你?”
      男子眼中藏了刀,是狠绝。
      小倦静静垂下眼,忽而叹息,“你可以不信。”手腕一翻,将滢星弹至剑刃上,平挑开来,映得白骨一片荧荧惨碧。
      “天下解药,现在只得一颗。或者你可以耐心等个十年,再练制出来。只是,莫怪我没提醒你,中了香魁的毒,从来没人能拖过三个春秋……”
      他这样温吞平静地陈述着关于香魁的一切,闇狱里最忌讳的毒香,却让南烟心口猛然一窒:
      原来无论这番话真假,他都赌不起。
      现在终于明白他之前那一句“赌不起”所谓何意,瞬时万念皆休,杀气逐渐退隐,开始冷静地考虑他开出的条件。
      小倦适时地停顿下来,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虑。
      时间永恒地漫长。
      他垂眼,失神地看着墨色靴面上歪歪扭扭绣着的花,渐渐洇染暗红。
      “……好,不过是一年。”不知过了多久,南烟开口,说得极轻,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答应你,一年之内,只要我活着,必力保她平安。”
      圣护从来一诺千金。
      知道他答应了,必会做到,小倦一缓,有些脱力地靠向墙壁,靴底在地上拖出两笔歪曲的红痕。
      却依然好死不死地加了个条件。
      南烟一怔,看他半晌,终于微微颔首。
      小倦低头似是轻笑了一下,剑身微颤,将滢星送还给他。再抬头时,脸上已不辨喜怒。

      滢星一回手,南烟也顾不得他,赶紧捧着又摸又捏又哄的,终于确定它现在除了惨碧得像个幽灵外,并无其他大碍。
      吁了一口气,抬眼看见小倦正从床上拾了件黑色长衫,慢吞吞地穿上。像蚕吐着死前的丝,最后将自己完全封锁在那片幽深黑暗里。
      “你这样做,未必值得。”南烟心下触动,幽幽道,“十二年前,那人和你如此之像,还不是没能逃出生天,带她齐齐双飞……”
      小倦哧一声系紧衣带,也不答话,只轻轻推门而去,拖着他那柄弯刃剑,在身后划出一泓决绝的弧线。
      本来,就从没想过破茧化蝶,和谁厮守终生。

      *** ***

      顺着这个视线看过去,天是冷冽的苍蓝色,这样的近。岸上人群的嘈杂隔了重重几个涟漪,这样的静。
      恍惚之中,他的凝视是最亮与最黯淡的星子,沉重而怅然地在她心中斑驳。
      如花自水中缓缓伸展双臂,想要拥抱他清涩眉宇间那一抹隐隐的忧伤。虚空的怀抱,迎来海水咸腥地激灌。
      缺氧时的微醺,一个恍神间,骤然带她回到了从前……

      似乎是太过明亮的午后,繁茂的树冠漏出破碎的光影。
      他安静地站在前面,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被褥。有意或无心,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揉揉眼,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可是他的背影那么淡,那么淡。轮廓的边缘已经开始消融。
      于是莫名地心慌起来,急忙抹开,再也不提,找个面膜匆匆掩饰满脸的恐惑。

      又或者,是相同的午后,风吹过罅隙沙沙响,阳光在脸上落下斑驳的影。
      他始终欠她一个解释,却有意无意,几次绕开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取而代之,是独自一人,望着天空发怔的次数慢慢变多了。
      那些不断流逝的侧脸,孑然的背影,像一团淡薄微湿的云,每天醒来,等着被阳光蒸发。
      这样的想法让她恐慌。心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不及呼匀,她追过去,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他。
      紧紧地,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去。
      他固执的不肯回望。
      小倦,小倦。她在心里如此痛切地唤他。一声一声,划开心脏。
      他只是长长的沉默。
      已不会回头……
      如花忽而伸手紧紧掩面!再也分不清从身体里狂溢而出的是保命的氧气,还是泪水……
      她隐约感觉的到,他选择了一条属于他的道路,不容她插手。
      歧路还是归途,却不愿回头。

      南烟阴魂不散,跟在深夜里踟蹰而行的黑发少年身后。
      “喂,你去哪里?”虚心。
      “喂,回头看我一眼好么?”诚心。
      “反正我都答应你了,解药先给我算了。”真心。
      “……”
      “……!”南烟忽然止步,瞪着前方,低低惊呼起来。
      “百、百里姑娘……”

      小倦脚下陡然凝滞,就那样再也迈不开了。
      明知是谎话,还是忍不住地回头。
      ……果然,只有南烟那张欠扁的嘴脸。
      “总算肯正眼瞧我了,”南烟吁气,拍拍胸口,“还以为我刚才把你打聋了呢。”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小倦面色幽幽,“解药不在我身上。”
      “你要多傻才会把解药随手带身上。”南烟撇嘴,手一扬,袖箭般射出一道白光。
      小倦抬手啪一声接住。沉甸甸的白玉细颈小瓶,周身沁凉。
      “怎么没打碎。”南烟皱眉,似乎有些懊恼,“伤药。你想血一直这么流着么。”
      小倦面无表情攥着瓶子,“你这么急着想解毒?我说过,即使我死了,一年后自然也会有人将解药奉上。”
      “对对,所以你就去送死吧送死吧,”南烟耸肩,“反正到时候心疼的人不会是我。”
      小倦一时吭不出声。
      南烟得寸进尺地笑起来,语气忽然异常恶毒。“啊,也不对。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放弃和亲手破碎,她很有可能会就此怨恨起你也说不定。亲近的两人,在误会中反目成仇,芸芸之世你们也不是第一例。我可真期待继续看下去啊。”
      滢星浑身一个寒噤,感觉到他此时的恶毒并非刻意嘲讽,而是从心里直直长出的刺,不知究竟想伤了谁。
      南烟仰头合眼。
      一大团乌云飘过,有那么一瞬,遮了满天月华。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小倦转过身去,轻声道。
      “什么?”
      小倦向风而立,不再答话。
      彼时,天地间乌云未散,衣襟翻飞,竹叶萧萧。

      爱的人,总是太过在意。他每一个微妙的眼神,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小动作,每一丝情绪的涟漪,她都感受的到。
      她要多傻才会不知道。
      相互依偎,低头轻吻的午后,他望着天空发怔的次数变多了。
      深夜里他时常醒来,静静地看她。突然睁眼时,总能撞见他眼底的猝不及防。
      ……她从来不敢去设想,是怎样的事,怎样的心情,叫他需要这样的看她。
      那样黯淡的夜里,少年清涩的,流逝的容颜,光影揉碎了面孔,一只眸子炽热明亮,是昙花的浓烈盛放,抵死缠绵。另一只眸子暗寂如海,是苍凉简静的诀别。
      于是她明白,他在说着,爱,与再见。
      温柔与绝望这样的糅合,叫她如何不恐慌。恐慌着他将要的消弭。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去稍微求证一下。剑锋抵在薄纸上,或许捅破了只会让灯笼里的烛火熄的更快。
      所以装傻,假装慌乱是不曾存在的,笑的时候可以不去想这些。所以自欺欺人,假装自己抓着满手的幸福,不去追问过往的所有。
      ……可是。如花自问。
      错了么?

      是错了吧。
      强敌当前,小倦却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开始失神。
      他知道,他失约了,南烟说得对,他终是负了她……
      然而不容他再细想,眼前青翎梨花暴雨般袭来!小倦足尖点地,直直往后撤去,激起一路烟尘。
      竹林里空余的地方并不大,躲闪间,背部很快碰上柔韧的竹枝,一路压弯,速度不可避免地缓下来,青翎去势不减,凛冽追至面前,眼见差一分毫就要将他通体射穿!
      月下华衣少年负手而立,瞳仁猛的一细,血色暗涌。
      在青翎破体而入的瞬间,小倦突然不再后退,起足借力,身后所有的竹枝,将他陡然一力送往天空,堪堪避开凛盛锋芒!
      招式不老,小倦在空中剑分双刃,疾速坠落,像一道墨色夜羽破天劈下,直取来人面门。
      风声呼啸,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近,他竟有一瞬间错觉……

      瞳中来来回回的,只有一个恬静淡雅的影子。六年来,从未如此清晰。
      素卦,是你么?
      你回来了么?

      素卦……
      他徒然开了口,却唤不出她的名字。
      天地间无边无际的萧萧竹叶,沉沉压着胸中的回忆。曾经关于她的一切,被剧痛碾为了齑粉,六年来沉积在心底,混着血肉结痂,长成无人可触及的绝痛心弦。而此时此刻,前尘往事的烙印就这样简单地被解开,相似的瞳眸,一瞬之间将他拉成一张紧绷的弓。
      那一剑终究,无法落下。
      小倦下意识地反手,在中途挥剑一记横斩,借力回旋半周,卸去力道。

      劲力带起的啸风扬起少年的发丝,在唇角上投射下两抹玩味的阴影。
      少年微眯起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
      他心中一甸。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仍滞于空中,去势一缓,后背空门大开。身后是箭镞破空的锐响,迅若急隼,已经避无可避!
      原来如此——小倦心中苦痛,看着那少年脸上愈来愈浓重的笑意,忽而只想问问他。
      息,就这样恨我么。
      一定……要我死么。

      他不会回来了。
      如花似乎作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的结尾她依稀有些明白:今夜他不来,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骤然跟着身体一起沉。
      漫天星辰逐渐黯淡,景物声音像潮水一样纷纷退去,带着老旧影片播放的沙沙声。
      似乎还是在那个黄昏中,他宠溺地笑,甜得有些哀伤。低下头,唇却灼痛了她的脸。
      那一日的天空在燃烧,脚下的影,和忧伤一并被晖日拉长,她走了很久,走不出黄昏中他伶仃的影子。
      回过头,是他模糊的脸孔,和无声伸出的双臂。

      “小倦!”如花几乎是小小雀跃的立刻飞回去,小兽一样一把扑倒他。
      小倦用足了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拥住她。
      带她一路往天堂飘。

      彼时。
      子夜的天地如同泼墨。
      沉云在月下盘潜成浩大的云涡,是飓风来临前最后的静谧。
      “息,你真的要我为……!!”声音倏尔断在唇间。
      有那样的一刹,小倦被不知何来的巨大痛楚攫住心脏。呼吸、心跳,甚至整个世界都一起停滞。
      几乎是同时,暗夜里突兀地响起骨头劈裂掺杂着鲜血喷溅的声音——一支啸鸣的箭矢深深刺穿少年的胛骨!
      “她……”尚来不及说完这个音节,小倦的瞳孔立时涣散开来,本能地伸手捂住穿胸而过的箭镞,颓然落向地面。

      闷钝的震动激起周围一层尘埃落叶。陡然荡至空中,又纷纷无力飘落。
      “呵,你这举动真令人动容。”息侧头,微微皱眉,避开飞溅的血沫,“瞧你那狼狈的样子,只是这种程度的都躲不开了么。当年在闇狱大开杀戒,让人闻之色变的噬,也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怎么?投奔了神坛,被拔了獠牙,就变成了一只不会吠的看门狗了?真该叫所有的人都看看,你现在窝囊的样子,最好——”
      ——最好她泉下有知,也能看见。
      息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一边走向他,气息边开始凌乱。
      “不过是这样废物的你,不过是这样的你!为什么她会……!!”喉间似雍塞了一团冰,息胸中翻涌,再也说不下去。

      是……这样的我……为什么……
      小倦的思绪渐渐涣散,倒在地上,已了无声息。背上的青漆箭尾犹自铮铮鸣响。周围尘灰四散,如雾一般蒙上少年原本清俊的脸孔,愈加衬得眼角那一痕血红得刺目。
      风过,蜿踞流下。

      赤露七年冬。
      这一年巫马镇的冬天来得尤其早。未到十月,天就飘起了干冷的雪。轻柔的簌簌初雪,漂白了晦暗深重的夜。
      青油布马车隐在蔓草泥道上,篷顶不急不缓地落了一层雪粒。停靠的路边有青灰色墓碑,远处湮没在暗夜的黑麾里,看不到尽头。
      那是当地人生于斯葬于斯的最后归属。少年想。已经大半个时辰了,他依旧松松裹着一条灰色素缎,遮住头脸,静守在车边。雪粉落在身上,仿佛不会融化般,顺着衣褶皱裥一粒粒堆积起来。偶尔唇间逸出一口气,于霜降的夜里,凝成一团飘着细小冰晶的雾粉。
      马匹渐渐有些不安,仰首嘶鸣了两声。少年探身,轻声安抚着,手指顺着柔细的马鬃,边侧耳聆神细听。
      此时风中挟来的一丝细微异样,究竟是来自远处那轻功绝佳的陌生人,还是来自……身后?
      车上墨青的帘旒不时被风卷起一隅,微微翻滚出里面青绿鲛绡的镶衬,和一阵接一阵涌出的燠热香潮。
      明明是无害的香,为何总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少年的手滑到腰间,暗自握紧了乌金的刀柄。那名被“救”上来的少女,来历身世皆不明,若是一旦有何异样……

      车内探出一只劲瘦的手,微挑开帘子。仿佛算准了时候,在少年杀气骤然翻涌之时及时打断了他。车内是男子沉稳醇厚的声线,低声唤道,“卫玠。”
      “是,公子。”名为卫玠的少年暗暗吐出一口气,低头凑过去,恭谨地回答。“您吩咐的衣物已经置办好了。”
      少年解下腰间的麂皮囊,双手奉上。
      骨节分明的手接住包袱,收回的途中略顿了一下。“卫玠,不必过分紧张。方才探过经脉,确是不懂武功的平常人家。”
      少年也不辩解,只点头称是。须臾又道,“公子,刚才收到的消息。荷六她……”
      空气窒了一窒,男子呼吸仿佛停顿一下,却没有颤抖。
      “说。”
      “镇西二十里发现尸首,一箭穿额,双目被剜。”少年飞快说完,喉头艰涩发紧。
      “……带回去,水日下葬。”
      “公子……”
      “不可。”男子的声音有些萧索疲倦,“学艺不精,自取其咎。以为你们面对的敌人还是儿时在摆的家家酒么。”
      “……是。”少年轻声答到,之后良久噤声。

      车内响起柔软衣料摩擦的悉悉簌簌声。“卫玠,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公子,十二年了。”再开口时,少年恢复了惯有的淡漠。仿佛刚才死去的根本不是相识相伴了十二年的小师妹。
      “是啊,十二年了。”男子轻叹,“刚遇见你时,你才五岁。”就已经懂得倔强与忍耐。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满门被闇狱暗杀,那五岁的孩童屈身躲在密道里,不哭不闹。被他救出时,双目与唇上咬出的血痕俱是一样地血红。
      能力不足时懂得隐忍,日后必成大器。
      “卫玠,十二年来心诀你学到几成?”
      “六成。”
      “功夫呢?”
      “不足四成。”
      “四成……对付他们还是不够。”男子抚额沉思,“或许等你过了五成,也可去独闯一番。”
      “是。”卫玠深深低下头。

      “……卫玠。”男子又道。
      “是,公子。”
      “……或许你知道,最里面这件应该怎样穿?”
      卫玠一顿,点头,轻挑开墨青的帘旒。
      马车外面是结实的楠木,罩着粗蓝油布,普通得一上官道就立马消失在马车马海里。里面却极舒适,青绿鲛绡铺陈,案上燃了一炉袅袅水香。
      男子的脸庞隐了一半在烟雾后,目光穿透一切。怀里虚空搂住的一团锦被滑下一角,隐约露出女子韵致光裸的脊背。少女髻角的发梢仍在滴水,淌过没有生气的苍白侧脸,氤湿了绸缎,贴在背后是一个形状姣好的三角。
      卫玠撇开眼,淡淡接过。“公子,我来换吧。”

      *** ***

      雪。干冷的,痛的,是今冬的初雪。

      第一次遇见她,也是那年初雪的日子。
      那时她笑得温润明净,唤他阿曧。是期待着温暖的阳光,可以融化雪的日子吧。
      可他却让她长眠在了另一个永恒冰冷的冬天里。那里亘古的冰雪,从存在之日起,就再也融化不了了。
      可是为什么。素卦。不过是这样的我而已。为什么……

      “不过是这样的你,不过是这样的你!为什么她会……”少年琥珀色的眼中燃着狂乱,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什么她会喜欢你啊!!”
      “是因为我总也长不大么?啊?是因为我不能像你那样变身么?”他忽而出掌,狠狠掐住地上黑发少年的喉骨,将他拖至自己面前。“说啊,你这个怪物!”
      小倦从昏迷中被强行痛醒,茫然睁开眼。
      天空中灰色的簌簌飘雪,掺着血沫,落进眼里,模糊了一切……

      眼前的一切都呼啸着拉成模糊的线条,南烟这辈子没跑得这么快过。
      “烟,再跑下去我要熄啦。”滢星被风吹得快要找不着北。
      南烟脚下不停,伸手拉开衣襟,小心将它放进去,急急吸口气,“滢,忍一下好么。要快些离开,这里就要毁了,还要先去潭边接人。”最重要的是,那片竹林着实诡异。两人正说着话,一眨眼间就把那家伙吸了进去,至今生死未卜。明明是林子,却像是黑暗里谁也看不见的怪物……一想到这,南烟后背抽紧,仿佛正被谁注视着,已成为下一个舔齿以待美味可口的猎物……靠!虽然看起来是秀色可餐没错,但老子天生皮粗肉不细的,可一点儿都不好吃啊!
      南烟心里嘁了一声,脚下运足功力猛一点地,凌空飞起。
      “毁了?”滢星惊愕回望。远处的竹林上空,七彩异光浮动,掺杂着幽蓝的斑驳光点。
      “这光是……”滢星眯了眼,无端涌出了一些感伤,柔软地擦过心尖,仿佛多年前就似曾相识。
      “魂之……碎片……”

      (未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素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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