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塔》玄型符号

32、第 32 章

　　“是。”姬玉走过去，僵硬的坐下。

　　许久没有见过二十九了，虽然自己给他取了新的名字，但心里她还是喜欢称呼他为二十九，他心里必定万分复杂吧？从面首到驸马甚至纳妾没有与他商量过一句。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是怎么样的呢？

　　幸好，无论二十九怎么想，他都会无条件的服从。

　　“如今你是驸马了，我们平起平坐，不必那般客气。”公西添潼说着，“影卫与主人是不可以多有接触的，而如今你已是驸马，我们应该夫妻同心才是。”

　　“是。”

　　这是姬玉仅有的回答。

　　公西添潼挑起他的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有什么想法，不妨与我说说。”

　　姬玉看着公西添潼，或者说是他倾慕多年的公主殿下，温柔而复杂，他多希望，今日之事是发生在一个农家小院里，与她做一对普通夫妻。姬玉有些颤抖的抬起一只手，然后放下，然后又抬起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向上，直到碰到公主的脸，见公主并不反感，他贪婪的在公主如丝如玉的肌肤上摩挲几下，感受到公主冰凉的温度，“与公主三拜天地结为夫妻，姬玉三生有幸，今后必定恪守本分，一切但凭公主吩咐，别无他想。”

　　“本分？吃喝嫖赌、广纳美妾是驸马的本分，打理公主府也是驸马的本分，协助公主治理北疆、驱除番邦也是驸马的本分，”公西添潼将姬玉推倒在床，广袖拂过姬玉面庞，一根玉指在他唇上轻点，“伺候公主也是驸马的本分。你要守哪一条？还是，只是做影卫的本分？”

　　姬玉就那么顺从的躺着，没有人知道他双手已经把丝被抓破，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抱紧公主。做影卫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僵硬的神情，除了微红，别人无法从他脸上猜度出任何情绪，“只要公主需要，姬玉无所不从。”

　　有那么一瞬间，公西添潼甚至想着是不是先与他亲热一番再作打算，然而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那么一点理智还是有的。

　　她低下头，自己的双目与姬玉的双目对视，脸与脸之间不到半寸的距离，她想看到姬玉内心深处，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手上力道减弱，任凭自己跌在姬玉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发出重重的叹息，唯把自己勉力支撑的强硬架势软了下来，自顾自的呢喃道：“若还有时间，我多想与你做一对普通夫妻，想必，你也不愿在这风口浪尖，永远都是尔虞我诈，可惜我就这么点时间这么点智慧，只能委屈你罢。”

　　姬玉不能完全听懂，心里仿佛被一只手重重的拧了一把，随即炙热的暖流满溢，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的他并不知道这一瞬间就是幸福。想要细细探究，伸手，却只有一片已经飘然离去的红纱。

　　再细看时公主已经拿着两杯酒回来。

　　“今日你我大婚，按着规矩不是原配不必喝交杯酒，但那苏嗔算得什么？无奈之举罢了，在我心里他什么也不是，所以，这酒，咱们还得喝。”

　　公西添潼不由分说将姬玉拉起来，将一杯酒塞在他手里，手臂交错便将自己那杯送下了肚。
　　姬玉迟疑了一下，随即喝下了酒。

　　“多谢公主。”

　　姬玉接下公西添潼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忽然将她紧紧地抱住，隔着层层纱衣感受着公主的身体，原来，包裹在华服之下的她如此瘦弱。这样的举动，放在从前够他受一百次极刑了，他开始有点感谢驸马这个身份，他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的抱公主，谁都不能阻拦他。
　　哪怕，只有这么一次。

　　他把自己埋在公主大红的嫁衣里，那是为他而穿，他也只是将自己埋在公主的嫁衣里，低低的说着：“公主，二十九很开心，这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我、我有点怕，求你让我抱住你。”
　　公西添潼没动，她隐隐感到姬玉好像知道了什么，轻轻回抱他，在他背上轻拍。

　　“其实，公主所说姬玉绝不敢违抗，就是令姬玉立刻自刎姬玉也不会有半刻迟疑。二十九只愿追随公主，无论阳间阴司，护卫公主就是二十九毕生所愿，公主，又何必……”

　　姬玉晕过去了，公西添潼瘫坐在床上，原来，他都知道了！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受。一进屋，她就将柳太妃给她的药丸容在那杯酒中，那枚能让人忘却前尘旧事的药丸。姬玉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至少是在她将药丸放在酒中的时候吧？或者，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计划？而姬玉任凭事态发展，却不曾有任何反抗，轻抚他不算光滑的脸。

　　他一生为公主，究竟知不知道公主是如何带他？

　　忽然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应该对他再好一点，而不是独自谋划着一个冰冷的未来。

　　夜渐渐深了，寒气一点一点侵入公西添潼的衣衫、表皮、骨髓，最终游走入心。她不是没有问过自己这与她毫不相干的公主，公主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为何让她也这般难过，可是，没有答案。也许就像朱博士说的，世间万事万物本没什么巧合，她能来到这里经历这样一场是是非非，也是有必然的原因。

　　各房各处熄了灯火，公主府一片安静。

　　“带她进来。”公西添潼凭空说道。
　　姬玉仍旧昏迷着，他睡得很安详，既不凌厉也不卑微，就像一个……普通人。

　　话音未落，两名影卫带着个老妇进来，老妇一身灰布素衣，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影卫的控制，愤恨不已却说不出话来。这老妇，正是柳太妃。

　　“你们出去吧。”公西添潼一步步上前，距离柳太妃两步处，忽然跪下，叫到，“母亲。”

　　柳太妃转过头去，不屑看眼前的人，发不出声音的冷笑。

　　“叫了你这么多年母亲，这是最后一次了。彤儿犹记得我被指婚嫁往藩国那日，母亲在宗政殿前跪了两日一夜，此恩此情犹在我心，只是，母女情分已尽，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柳太妃的神色忽然有些缓和，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到公西添潼没有捕捉到。

　　公西添潼起身，喂了一丸药给柳太妃，“吃了它你就能正常说话了。只是，你不必吵闹，此次用这种手段找你来，我有大事要说，不仅关系到你我也关系到你儿子的死活。”

　　柳太妃吃下解药，果然没有吵闹，为了儿子别说忍一时不说话，就是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不也一样能断了情分么？

　　“你看看他。”公西添潼声音冰冷，强行将柳太妃拉到床边，不知为何自己心里翻腾着难受，许是替公主难过吧。据说，刚刚来北疆的几年，公主活下去唯一的信念就是——如果她死了，远在京城的母亲也不会好过，只是，等她回去，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你看看他像谁？”

　　在公西添潼眼里，姬玉与柳太妃十分相似，而在柳太妃眼中，这个孩子，倒有七分像先皇！那眉眼、口鼻，甚至有些突出的颧骨都与先帝一模一样。

　　想到先帝，再想想自己那可怜的儿子，柳太妃一颗心化作流水，顿时泪眼婆娑。

　　“他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当年，我买通了你派出去寻子的太监，随便塞了个苏嗔给你。实际上，苏嗔与你并非母子。”柳太妃的泪越多，公西添潼的语气就越冷，略顿了顿，她此时似乎也似有似无的能感受到公主复杂的心情，柳太妃之于她，是恩人还是仇人？保护她还是伤害她？“这些年，你怎么对我，我都还给你的亲生儿子，太妃大人，你觉得，如何？”

　　当年的事公西添潼并不全知道，只知道公主的手段、谋划远非柳太妃这样一个深宫妇人可比，公主将真正的皇子掩藏在自己身边也并不是为了对付柳太妃，相反是想把苏嗔推到风口浪尖，一旦有什么自己不能控制的，也好让他去担风险，而将姬玉以影卫身份留在身边也是为有朝一日还给母亲一个完整的儿子。

　　公主自小与母亲在宫中相依为命，母亲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后来，也许是被伤了心吧，公主并没有说出真相，相反，任凭苏嗔欺辱于他。
　　最无辜的，是姬玉。

　　太妃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姬玉，干瘪发黄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姬玉。其实单凭长相，已经很能说服人了，一个即像她又像先皇的孩子，还能是谁的？苏嗔这个人天资愚钝，形貌也不像自己，柳太妃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先皇也是中人之姿，并非绝顶聪明之人，所以虽怀疑，心里，也还是承认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