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驸马》莫城学徒

15、Chapter15

　　“你到底是谁？”

　　何以古怪地笑了笑，刚才因探问而高昂的头，此刻渐渐低下。

　　何以确定何中开始怀疑她了，而且还故意将她带到这森林。但是——我到底是谁？自己的身份要告诉何中么？还是说可以插科打诨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告诉了何中，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那么他带自己来到这片幽林是不是已经说明了答案？

　　何以想着，便放下了牵住何中衣襟的手，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何中一直关注着何以的反应，而且他现在更加肯定了，这个站在他身旁的孩子，绝对不是他的阿以，眼睛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本质，何中看的出，何以的眼里有不属于十岁孩童的思虑和得失计较。

　　果然，何以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握了拳最后松开，仿佛是做了一个决定似的。不过那张开的十指又有些弯曲和僵硬，这暴露出她何以其实仍然有所犹疑和不舍。

　　“我是何以。”

　　何中听见何以加重了那个何字，知道这是何以的本名，但同时何以的话也在告诉何中她不是原来的阿以。

　　不过后面一层意思很含糊，怎么理解全在何中，但很显然，何中的理解让何以有些失望。不过这是何以无法阻止的。

　　“你承认的很干脆。”何中的脸隐在黑暗里，语气也有点压抑，完全没有平时的耐心和温和。

　　何以心里，也沉沉的难受。干干的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便开始怀疑，不过今天才确定。”

　　“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何中猛地看向何以，似乎对何以这个问题感到惊奇，但对上何以刚刚抬起，此刻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双眼时，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突然有点不忍心。但是——何中定了定心，又想到，何以不是阿以，便缓缓开口，

　　“不过才进学一年，便可写出一篇文思飞扬的策论——策论，前后条理清晰，语言冷静——还有一丝自信。”

　　“阿爹——”何以下意识地开口换何中阿爹，但立即意识到了现状，忙改了口，“你竟这样细心。”

　　“作为一个父亲，这是应尽的职责。”何中也有些尴尬地道。

　　何以失神地笑了一下，喃喃道：“一个父亲么？”

　　何中见到那张与阿以一模一样地脸，此刻却流露出一种想念和迷茫，心中便生出不忍，但是——何中再次告诉自己，那不是阿以。但还是转过头，看向前方黑黝黝的森林深处。

　　继续道，“也是你自己，本无心隐瞒。”

　　“你怎么知道我无心隐瞒呢？”何以有些激动的反驳，但随即平静下来，又问：“应该还有别的，让你怀疑吧？————仅仅一篇文章，也许可能是我天生就是神童呢？”

　　“确实，不单单只有这一桩，你醒来后，性子大变，整个人阴郁，我本以为你是一时变成女孩不适应，或者是恨我夺了你做男子汉的权利，但后来才发现那性子皆是你的本性。”

　　何中顿了顿，继续道：“你喜欢思虑，思虑时双手合十，这个习惯，阿以是从来没有的。阿以眼里总有股好奇劲儿，而你——眼里像是一汪死水，即使你后来好些，但也如汪洋碧海，沉静深邃，即使有波澜，不过是恶浪击石。”

　　“非要说得这样难听么？”

　　何中别过头，没有回应何以。继续一件件说着何以同阿以的区别，何中说了很久，何以也听了很久，每听到一点，何以觉得心中就多了一分欣悦，也多了一分痛苦。

　　欣悦的是，何中原来暗中这样将她放在心上，这种细腻敏锐的父爱令她感动。

　　但同时也令她痛苦，因为这种爱不是她的。而且它将要在今晚结束了。

　　此刻太阳早已经没了踪迹，天空换上了一轮皎白洁净的月亮，将一层清辉投向何以身处的硕大森林。

　　“你一定很爱他吧？”何以突然打断何中问道，

　　何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祥和的表情。

　　“但他死了”，何以有些讨厌何中这样真实的将内心深处的情感暴露出来，也很烦恼那个死去的何以让她迎接这昙花一现的父爱，便忍不住出声讽刺，

　　何中闻言，神色一震，恼怒起来，有些生气地看向何以。

　　“这是事实，而现在我才是你的孩子，我才是阿以。”

　　何中闻言却不屑地笑了，“你是我的孩子？”

　　“不是么？”何以忍住心中的苦涩反问，“我和他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身体，流着一样的血，这些都是佐证。”

　　“但你们有一个不一样的魂灵。”何中冷冷道，

　　“阿以，干净澄澈，而你，却只是一个夺了他身体的妖魔。”

　　“妖魔？”何以不可思议，“我怎么会是一个妖魔？”

　　何中此刻被何以刚刚讽刺地愤怒无比，此刻完全不再顾及何以了“一个占了我儿子的身体，偷走了他的生命，又可笑着模仿他的你，难道不是妖魔吗？”

　　何中此刻头上因用力而青筋暴露，“只有妖魔才会残忍地杀死那么好的孩子！”

　　何以闻言，仿佛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嘴唇也开始哆嗦着：“你说我杀了你的孩子？”

　　“如果不是你，阿以怎么会走？”

　　“你说过，他是得了疫疾••••••”

　　“那全是由于那只可恶的兔子••••也许，你就是那只兔子！而那个和尚说不定也是鬼怪幻化来的••••••”何中此刻似乎完全失控了，

　　何以见面前的人渐渐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脚便不自觉地后移，想与何中保持一些距离。

　　“我没有杀你的儿子。”何以一遍遍地说着，但是没有任何理由去证明。

　　何以这时才开始害怕起来，而且这种害怕完全是由于无助和失望引起的。

　　而且当她再次看到何中肩上背负的弓，手里拿着的箭矢时，何以才感觉到了危机感。

　　森林、夜晚、何中••••••

　　他要杀了自己啊，

　　但理由呢？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是为了要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这样的理由已经够充分了。

　　那么，今天她是必死无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