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不相思》鸢尾枝

2、情起（1）

　　他说的没错，果然又再见了。
　　主持师父一行人走后，佛堂里便挤满了人，各种烧香、敬拜。梅子跟我说，咱们还是别跟那些个老太太们挤，佛门这么清静的地方，伤和气。我说好，完全理解尊重。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还可以多晒晒太阳。
　　余光瞥见对面茶水间，那人正拿着一个小茶壶，专心致志的泡茶，滤茶，倒茶，品茶。略紧的袖口轻轻挽起，上面的金属纽扣泛着冰凉的光。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似是感应到外在的目光，眼神稍稍从茶上移开。
　　“走吧，可以进去了。”梅子拉着我的脖子上的围巾径直往大堂内走。
　　“哦，好。”我转过身，避过身后的目光，跟着她往里进去。

　　古色古香，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这是进殿的第一感觉。
　　映入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袒露胸膛，双膝盘坐，双手合十面泛笑容，惟妙惟肖，生趣盎然。
　　两旁都是一些其他佛的雕像，或盘腿，或出手，形状不一。每个佛像面前插满了香烛，还挂了不少佛经。
　　正静静打量，旁边梅子一把把我扯下，双膝跪在面前的蒲团上。
　　“我跟你说，咱们好不容易爬个三千多米才上来的，虽然说才只珠穆朗玛峰的一半，但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上来的，绝对没有借助四个轮子。一定得好好许个愿望，不然对不起我这废掉的脚。”她闭着眼睛，一副严肃神情。
　　我却黯然起来。到如今，父母安好，生活小康，我还有什么可求的。
　　不远处的钟声响起，回荡在飘渺的山间，久久未曾散去。

　　拜完佛已经是下午，这时候下山，估摸着到半山腰天就黑了。我和梅子出于安全，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在山顶上住一晚，顺带第二天早上看看日出。
　　山顶的条件，也只能给我们一个睡觉的地方，晚上临睡前想要去趟卫生间，还需要跑公共的。一层楼也就安排了一处，更何况还是离我和梅子卧室最远的。
　　“你先看着电视，我去趟洗手间。”说着拿起放在床边的羽绒服披上。
　　“蒽蒽，行。快去快回，别冻着了。”边说着边往嘴里塞东西，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开了门，寒意扑面而来。走廊上还显示着室外温度是零下十五度，我不禁打了个战栗，想着还好房间里有空调。拉了拉衣服，把自己裹得更紧，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十二点的钟声。还有。离我们卧室不远处，有个人，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隔得太远，看不清。脑袋突然冒出一种感觉，孤寂。
　　我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走廊的灯光很暗，只有微弱的淡黄色微光颓废在空气里。待走近，才看到背光中那人的脸和他嘴角呼出的丝丝热气。他眼神里有些许玩味，深黑色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嘴角轻轻上扬，双手随意搭在胳膊上，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小片小麦色肌肤，似是等了有一会儿，气氛有点暧昧。
　　还真是一点都不巧，又见面了。我在心里嘀咕道。
　　走近时见他看着我，便向他轻轻点了个头，未停步。还好没自恋到以为他是在等我。
　　这个想法在快到门口时被推翻了，手突然被人抓住，猝不及防间，已被对方压在墙上，我能感觉都墙间的寒意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渗透到脊背里。他双臂牢牢将我圈在里面，不能动弹。
　　我可以自恋的，他真的是在等我。
　　“别叫。我没有一点恶意。”我刚想推开他，又怕自己不合举措的动作会招来预不见的后果，乖乖的真没动。
　　见我很听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道：“你看，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他低低的开口，声音富有磁力，仿若在哄人睡觉一般。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睫毛掩映下深黑的眼睛。
　　我还能听到房间里梅子看电视的声音。
　　女人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爱不爱我，要不要娶我？
　　男人回道，我爱你，可是也放不下她。
　　想到梅子此刻一脸吐血的表情，我不禁微微失神。
　　“怎么办？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
　　“直觉我们是同类的人，你说是不是？不然怎么会这么吸引我。”
　　“你。。。。。。”我刚想出声，后面的话被他打断。
　　“嘘。”说着，他把头渐渐向我靠近，呼吸均匀地喷洒在我的耳边和勃颈上，浅浅的，带点酥痒。我想动，可那张脸近在咫尺，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我不安，把头往侧面移了移，小声地说。
　　“别动。”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陆司晨，记住，陆司晨。亦瑶。”
　　陆司晨。
　　恍惚间，这个名字似在哪里听过，可现在这副略带尴尬的场面，一下子真的想不起来。
　　待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缓缓用手挑转我的下颚，轻轻地，覆上了我的唇。电光火石间，我使劲儿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双手，更加没法动。他的吻没有进一步动作，软软的，蜻蜓点水般，在我唇上停留片刻便离开了。随即放开我的手，“看着挺瘦弱，没想到力气还挺大。”似半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未接着他话说下去，我怒目，但更多的是不解。
　　“想知道，便知道了。”他拢了拢睡衣的衣襟。
　　“回去休息吧，可爱的姑娘，我们来日方长。”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廊间回荡着空荡的脚步声。
　　而我唯一的想的是，这个男人，满身带毒。
　　却没有想过，沾染上他，于我，是幸还是不幸。

　　开门声响起，梅子看到门外的我，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
　　“吓死我了。干吗站在门口呀，去了这么久没回，还以为你被劫色呢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这么冷。”说完把我拉进屋里关上门。
　　说实话，我是被劫色了。。。。。。
　　因为某人晚上以被子睡着太薄为由，大半夜硬要跑来和我挤一张单人床，她睡得倒香，像个八爪鱼一样扑在我身上，我却连翻身都翻不了。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之前门外的那一幕，陆司晨低低的话，浅浅的呼吸，似乎现在还残留在耳边。他的眼神，深邃中似是要把人推进黑暗的漩涡，我看不透。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说好的日出估计得泡汤了。
　　睁开眼，黑暗中天花板上还散落着点点光亮，墙上的挂钟始终还在滴滴答答走动着。
　　可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刚起床，就被梅子一声惊吓震住，瞬间清醒不少。
　　“瑶瑶，你眼袋怎么这么重，难道昨天晚上我对你动手动脚，害得你没睡好？我不是故意的，我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她一脸的无辜表情，也看不出是真是假。
　　“别废话了。赶紧收拾收拾，出来这么几天，咱们还得赶回去上课呢。”我边刷牙边示意她。
　　“对啊，我学年论文还没下笔呢。要交不了差的话，那灭绝老太这学期、下学期估计都得跟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