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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半边影子 ...

  •   在这里,每个人的嘴都被线缝住,嘴唇外一圈黑色的线脚,一不小心张开嘴就是密密麻麻的纵向细线。食物变成流质状,慢慢地嘬饮,发出柔软物体相撞的黏腻声。

      林然把早餐吃完后,把门打开,把碗放在了过道里。林然的妈妈表情有些气愤,嘴不断开合,嘴里的线松松紧紧,浸润了唾液,交叉缠绕,从针脚处慢慢浸出鲜血,她停止了说话,满嘴血,表情呆滞地看着林然。林然把门合上。

      林然住在一楼,防盗栏的底端早就被他做了手脚,用一大盆茂盛的蕨类植物做掩饰。他又一次顺利地逃脱。小区里有几棵很高大的树,夏天的蝉密密麻麻地趴在上面,激烈振翅以求偶。林然的耳朵被这种轰鸣声充斥着,脑袋有些发晕,所以完全没注意到拐弯处突然跑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回头急促地望了一下,然后埋头奋力地跑着,强大的冲力让他把林然撞到地上滚了两圈。

      那个人迅速爬了起来,林然半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看着防卫队拿着机枪步伐矫健地追赶着那个人。林然坐起来,想到那个人轻声说的对不起,有些发怔。

      他的嘴没有被线缝住,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一个防卫队员站在林然旁边,用手语问他有没有事,林然摇头让他继续执行任务,然后坐在了这条马路的边沿上,他本来只是想把时间熬过去,没想到那个人还会回来。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林然面前,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林然往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防卫队,然后看着那个人的脸,示意他说下去。那个身材瘦弱的男人站在阳光下,费力地说着:“你是不是踩到了我的影子?”

      这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林然觉得自己好好地坐在这里,怎么会踩到他的影子。他顺着那个人的脸往下看,看到那人脚下经过阳光的反射从而显得刺眼发白的地面,没有任何阴影。林然站起来,从路旁的树荫里走出来,两个影子赫然出现在他的脚下。

      在夜晚的时候,如果同时有几个光源,一个人就可能有多个或深或浅的影子,可是现在是白天。更何况,其中一个影子明显更加瘦弱,头发趴下来,看起来和面前的这个人无异。林然皱着眉摇头,以示他不明白目前的状况。那个人高兴地朝林然的方向靠近,直到两人之间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他用脚踩着林然脚下多余的影子,甚至还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团虚无的阴影,显得又徒劳又可怜。

      林然就在那儿看着,那个人极力想拿回自己的影子的样子。穿着黑色连体衣服,黑色皮靴的防卫队员本来四处分散,此时却像接到某种信号一样朝林然的方向涌去。那个人听到脚步声后便紧张地后退,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地下,然后转身跑了。

      而地上,显眼的阳光处,还残留着被撕裂后的半边影子,以那个人的姿势原地跑着。林然趁那个防卫队员不注意,慢慢走过去,踩住那半边影子,影子跟着他,走进树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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