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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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大师的素斋上，花满楼、黄山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迎来了不速之客——陆小凤。他居然既没有熏香，也没有沐浴，身上不但全是泥，而且全身都是汗臭。
因为陆小凤为了还司空摘星的债，在十天内给他挖六百八十条蚯蚓，一个跟斗一条蚯蚓。偷王之王根本就不要蚯蚓，只不过想看陆小凤挖蚯蚓而已。
等到斋菜都吃光了，他们聊起了近来最出风头的人。
一个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的男人。
苦瓜大师的师弟金九龄是其中一个遇害者江重威的好朋友，又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名捕。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知道。金九龄身上有两样东西是很少，有能比得上的。他的衣服，和他的眼睛。金九龄的眼睛并不特别大，也并不特别亮，但只要被他看过一眼的，他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金九龄的衣服，质料永远最高贵，式样永远最时新，手工永远最精致；他手里的那柄拆扇，也是价值千金的精品，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作武器。金九龄认穴打穴的功夫，都是第一流的，事实上他无论什么事都是第一流的。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喝不进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去坐。但他却并不是个一流的有钱人，幸好他还有很多赚钱的本事。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就凭这两样本事，已足够让他永远过第一流的日子。
何况他还是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年纪看来也不大，这使得他在最容易花钱的一件事上省了很多钱。别人要千金才能博得一笑的美人，他却往往可以不费分文。
所以他生活一向过得很优裕，保养得一向很好，看来绝不像是个□□上朋友闻名丧胆的武林高手却像是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尤其眼下和狼狈的陆小凤相比之下。
但他这次来只带了一块鲜红的缎子，绣着朵黑牡丹。
请将不如激将，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金九龄说陆小凤绝管不了这件事，想通过他找司空摘星帮忙，气得陆小凤一下子应下而且没有好处。连一杯酒都没有，就赌他破不破得了这件案子。
西门吹雪一如既往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雪一样洁白，叫人无法生出亵渎之心。
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两旁开满蔷薇和其他妍丽的花，在风中摇曳点头，迎接宾客。
路的尽头，是一个庄子。
门口立了两个窈窕纤细的身影，见着西门吹雪连忙迎出来。
西门吹雪道：“可是盈风的身体有恙？”
展莞尔温声道：“并非如此。”
西门吹雪微微颔首。又把视线移向展嫣然。
展嫣然比寻常女子略黑的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此次外出偶有所得，过后请西门庄主不吝赐教。”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
入耳的弦乐之声已渐渐清晰。
又转过一道弯，一个草木扶疏的院子豁然出现在眼前。
最醒目的是两棵石榴树，鲜亮夺目的红花，就像跳跃耀眼的火苗蹿到了树上。
树下铺了又大又厚的毡毯，展一笑盘膝而坐，腿上置一具五弦琴。
指尖流淌的清音，组成一曲《平沙落雁》。散音松沉而旷远，泛音清冷，按音缥缈多变，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曲调强弱分明，节奏有所变化，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听来古朴、典雅、恬静，且跌宕、简练而见奇趣。
展一笑按下琴弦，放下琴站起来。
一旁坐着上半身靠在树干的叶盈风睁开眼睛，道：“吹雪。我都快听得睡着了。”
西门吹雪道：“他过于注重技巧反而没有表达‘借大雁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的创作情感，也难怪。”
叶盈风：“你弹一遍可好？许久未听了。”
西门吹雪撩了撩下摆，席地就坐，道：“《平沙落雁》的曲调悠扬流畅，通过时隐时现的雁鸣，描写雁群在空际盘旋顾盼的情景。‘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
闲定自若地变幻着手指，旋律丰满流畅而又华彩柔和，好像真的有大雁飞鸣，此呼彼应。
寥落又恬淡。
为了更好地欣赏乐曲而闭上的眼帘掀开，露出浅棕色的眸子，展一笑毫不介意地叹道：“西门庄主的境界高深，我自愧弗如。”
叶盈风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如此极于剑，诚于剑，为何会分心研究其他事情。”
西门吹雪淡淡道：“天下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是以有触类旁通一说。我是为了更好的领悟剑道。”
展嫣然在一旁瞪大了一双杏眼，很是认真受教的模样。
叶盈风道：“就像医术一样。”
西门吹雪道：“这会让我更了解人的身体。”
叶盈风支起下巴，眨了下眼，道：“我上次害你没跟独孤掌门比到剑，你不怪我吧？”
西门吹雪道：“我还差他一线，本来就时机未到。我已与他约在一年之后。倒是你的若水，已经完善至此，可惜。”
有好的剑法，却不能领教。因为对手无法全力以赴，而自己则剑意决绝。
叶盈风取过琴，信手调弄，不很成曲调，别有一番风味。
琴为心声，西门吹雪听出了那淡淡的惆怅，道：“你若学琴，我可以教你。”
叶盈风推开琴，道：“不必，我爱听琴音，不一定要自己弹。学的多了，累。”
西门吹雪道：“那便与我论剑。”
叶盈风道：“从何处起？”
西门吹雪道：“你的若水剑法。”
叶盈风道：“水无常形，绕指而柔，可以为冰，坚若金铁，可以为气，无孔不入。不过总体而言，趋于守。化敌人之锐气，败之于无形。即使是攻势，也意在以攻为守。当日我用的‘覆雨’就是其一。”
西门吹雪道：“借自然之意而创，果然厉害。还有哪些？”
叶盈风道：“随风、飞落、暗流、惊涛、凝霜。暂时只有这六式，而且其中我能纯熟演练出来的只到飞落。”
西门吹雪道：“随风而潜，覆雨翻云，银河飞落，暗流激涌，惊涛骇浪都可以顾名思义，凝霜为何意？”
叶盈风道：“剑意外放，夺人心神。这是我的一种设想，尚未完备。”
西门吹雪的眼中充满赞赏之意：“果然好剑，不过与我的剑道截然相反。”
叶盈风道：“你的剑充满杀意，还有冷静的斗志。从不后退，从不防守。不对，你的后退是为了攻击而蓄势。独孤掌门的刀剑双杀可不是苏少英能相提并论的，你要小心。”
不怕死，冷静理智，并且斗志激昂。这就是西门吹雪的对手都会死在他剑下的原因，他们被他的无畏吓得未战先怯，十分的本事变成七分甚至更少，等到想起拼死一搏之时为时晚矣。
但是独孤一鹤不是一个寻常的对手，绝不能等闲视之。刀剑双杀鲜有败绩，非是浪得虚名。
西门吹雪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叶盈风只能长叹。西门吹雪的决定无人可以动摇。
西门吹雪道：“你心中有事。”他的语气很肯定。
叶盈风道：“你今年要杀的四个人里，我想最好有一个人。”
西门吹雪道：“谁？”
叶盈风道：“一个绣瞎子的大盗。”
西门吹雪道：“你已知道他的身份？”
叶盈风道：“没有。所以才想请你杀他，以万梅山庄的力量应该不难查到。”
西门吹雪道：“今年的计划已定。”
叶盈风不假思索道：“那就算在明年的行程之中，明年少杀一个。”
西门吹雪道：“第二个。”
叶盈风茫然眨眼：“什么？”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已经在查这个案子了。”
原来是在说她第二次为陆小凤查的案请他帮忙吗？
叶盈风道：“可是我更相信你。”
等陆小凤抽丝剥茧一层一层查清，恐怕又有好多人遇害了，哪里比得上西门吹雪的剑快。
西门吹雪道：“只有一次了。你确定？”
叶盈风道：“等我遇到危险，难道你会不救我不帮我？”泠泠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狡黠。
除恶即是扬善，之前她从西门吹雪处诓来的三个条件之一，换别人的光明世界，哪里不值得？世界如果没有了光明，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她简直无法想象。
反正本来也只是捉弄西门吹雪罢了。
早在西门吹雪和叶盈风开始论剑的时候，展姓兄妹就各自离开了。
没有得到允许，他们可不能留下，窥视他人武学是大忌。况且旁人的领悟终究不是自己的。
展嫣然来通知：“晚膳已经摆好了。”
清淡而丰盛，西门吹雪也很满意。白开水和鸡蛋，在外面吃就够了。
饭后刚过了一刻钟，西门吹雪开始了他的日常练习——挥剑。只是挥剑。
一个时辰之后，他招呼展嫣然。
展嫣然早已跃跃欲试，弯刀出鞘，月华之下闪出冷冽寒光。
不知是不是诚于剑的缘故而只与剑客不死不休，对展嫣然反而每次都能及时收招。
西门吹雪四周布满银练，金属相击之声不绝，西门吹雪的剑却好像没有动过一样。不过任谁都知道，是他的剑太快了。
西门吹雪的剑刃停在展嫣然的咽喉处，展嫣然的刀锋却离西门吹雪的胸膛还差半臂。
展莞尔取笑道：“还是三十四招，你没有进步啊。”
展一笑摇了摇头：“你错了。”
展莞尔道：“哪里错了？”
展一笑道：“你看西门庄主的鬓发。”已断了一缕，上次可是毫发未伤。
西门吹雪罕见地没有说多少多少年后可堪一战，不过以前他也没有对展嫣然说过。
双方放下兵器，眼中都闪着热切的光芒。
本草庄有西门吹雪的专属房间，一切都是按他的习惯布置的，和万梅山庄别无二致。
西门吹雪拿起桌上的银针和铜人，练习针灸。
西门吹雪一向很自律严谨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