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后会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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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一向细心又体贴，他走近叶盈风身旁时发觉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本来，比武动手是蛮耗费力气的，喘气稍微快一点很正常。可是剑法连西门吹雪都赞扬的叶盈风，怎么会是常人？
花满楼暂时把事情全丢给陆小凤，轻声道：“你可有事？”
叶盈风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道：“旧疾而已，没有大碍的。”然后将之放在鼻翼下，慢慢调整呼吸。
“叮”的一声响，将众人的注意全都吸引过去。
阎铁珊背后出现一个穿黑色水靠的女子举着手，地下不远处一柄剑还在微微颤动。恨阎铁珊恨到不惜背后偷袭的女子，当然是丹凤公主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偷袭竟失败了。
丹凤公主愤怒地环视四周，问道：“是谁阻止我报仇，鬼鬼祟祟的不敢现身吗？”
“是我。”这声音不在身边，却无端给人一种吐气如兰的感觉，娴静优雅莫不如是。
众人望去，一个身着橘粉色衣裙的女子踏着莲叶款款而来，乍看之下竟似是晚霞相送来的。
眉似淡烟，眸若秋水，鬓发如云，身姿窈窕。她的容貌远不及叶盈风精致，甚至在丹凤公主之下，然而温文尔雅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古代仕女，令人见之即生好感。
她盈盈行礼：“莞尔见过西门庄主。”
陆小凤忘了还有正事，下意识地去摸胡子却摸了个空，尴尬地捻了捻手指。
西门吹雪轻轻点了下头，转而向丹凤公主冷冷道：“你也用剑。”
丹风公主怔了怔，终于点点头。
西门吹雪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丹凤公主无辜地瞪大双眼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冷冷道：“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莞尔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注意着她的陆小凤心里一寒。
丹凤公主道：“他是我的仇人，也是个坏人，难道我非得和他讲江湖道义吗？”
莞尔道：“你错了。一，他也许是坏人，但好像不是你的仇人；二，西门庄主是觉得你侮辱了剑。”
丹凤公主喝道：“你到底是谁？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把我们家害得有多惨，若不是他，忘义背信，我们本来还可以有复国复仇的机会，但现在······，现在······”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眼泪已终于忍不住珍珠串般挂满了脸。
陆小凤什么也不能再说了。
谁说眼泪不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她的泪珠远比珍珠更珍贵。
莞尔嘴角的笑容无丝毫减退：“我姓展，名莞尔，是本草庄的执事。没错吧，小叶子。”
叶盈风站出来，爽朗一笑：“莞莞是你啊，嫣嫣呢？她怎么没来？”
展莞尔道：“你当然想她来而不是我了，因为她才会陪着你胡闹啊。”
叶盈风理直气壮道：“我才没有胡闹，我在跟着陆小凤一起查案啊！”她炯炯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如芒在背，直了直腰：“没错，叶盈风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帮了不少忙。”
展莞尔不知有没有信，道：“何时回去？”
叶盈风道：“至少要等这件事解决。”
展莞尔道：“大哥就不该给你讲那些故事。我瞧着，你真是倒着长的，都快比嫣然还小了。不过你既然这么说，这事就在这里解决好了。”
陆小凤道：“何意？”
展莞尔道：“何不请‘丹凤公主’露出真面目？”
阎铁珊一听这话，抢上前去揭开了她的面具。
那面具下的容颜叫人大吃一惊。
陆小凤只是惊讶于那真面目比面具更美，叶盈风小声叫出了她的名字——“上官飞燕”。
上官丹凤无疑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但是他现在看见的这个女孩子，却美得几乎已接近每个男人心目中的梦想。
她不但美，而且纯洁而天真，她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已将你当做她在这世上惟一的男人，同时让你也觉得她就是惟一的女人。
上官丹凤的笑，可以让你引起很多幻想，她的笑却也可让你忘记一切。
然而在场的都是高手，听到这个名字有的无动于衷有的惊奇纳闷。
陆小凤若有所悟，但是还是连不起来。
展莞尔道：“阎老板即使欠了债，还了就是，你却想要他的命。何况你并不是他的债主。飞燕姑娘，霍天青是你的同伙吧。他约独孤掌门比试内功，好为西门庄主杀独孤掌门做准备，这也是你的主意。”胡道人与天禽老人交过手，独孤一鹤是胡道人的晚辈弟子，霍天青是天禽老人的儿子。
霍天青手指微动，颈上已挨了一把剑。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他本来武功不弱，但一来，西门吹雪的行动十分迅速，二来，他猛然被拆除心虚惊讶，反应迟了一点点。
陆小凤道：“不是丹凤公主杀了上官飞燕，而是上官飞燕杀了丹凤公主。雪儿没有说谎，只是猜错了。你们怕雪儿在不经意的时候坏了你们的事才设了那个局对不对？”
上官飞燕天真而纯洁的脸庞浮现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是我杀了上官丹凤，我比她美，比她有本事，样样比她强，却因为她是公主，我只能吃她不要吃的，穿她穿剩下的。凭什么？我理应过得比她好才对。雪儿这个捣蛋鬼也是我想办法把她弄回去的。”
陆小凤叹息，原来他差点爱上的人竟早已死去多时。
展莞尔道：“你设的那些局，可不是光凭你一个人能做到的。霍天青他们虽然因为爱你而受你驱使，但是找假扮大金鹏王的人、建立青衣楼所用的财力，并不是你一个连落难公主都不是的人负担得起的。”
上官飞燕的笑脸僵硬了片刻：“我自然能找到愿意为我花钱的人。何况霍天青是天禽门的继承人。”
展莞尔道：“若天禽门真的富有，如何会与你合作？我原本以为你和他是恋人，没想到你袒护的竟然另有其人。能告诉我们大家，青衣楼的真正主人是谁吗？”
霍天青的脸色发青，但是此刻上官飞燕哪有心情看他的脸色。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上官飞燕嫉妒嫉恨上官丹凤，于是收拢了柳余恨等三人为她卖命，又勾引霍天青作同盟，杀死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图谋当年交给三个大臣的财富。
若仅是如此，只叫人觉得她虚荣冷酷，可她居然一力承担所有罪行，袒护起同伙来。像她这样自私无情的女人有这种行为，那人绝对是她的心上人。
这人会是谁？
他的条件会比相貌堂堂、年纪轻轻就当了天禽掌门的霍天青更好？他对上官飞燕的情意会比愿意为上官飞燕死的柳余恨更深？这样的人，江湖上究竟哪一个是符合的呢？
反正陆小凤是暂时想不到。
陆小凤分析道：“既然上官飞燕要杀阎铁珊，那么与他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可是独孤一鹤好像还不能真的清白，展姑娘你刚才虽然说霍天青约他比武想让他耗费内力被西门吹雪杀死，但是没有证据。敢问姑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展莞尔道：“本草庄做一些花花草草的生意，药材也是其中一部分。峨眉派是药材方面的大主顾之一，交往自然密切一些。尤其女孩子都喜爱花草脂粉，比较有共同语言，四秀和我们本草庄的女孩子都相处得非、常、融、洽，结为密友。秀珠数月之前说有个叫霍天青的男子总是找机会接近讨好她，让我帮她相看一二，再结合小叶跟陆大侠遇到的事情，就能猜个大概了。”
陆小凤笑道：“本草庄能查清霍天青的来历，当真是了不起。”
展莞尔好似只听到了陆小凤的恭维而非试探，以一种自豪又谦逊的语气道：“本草庄的生意做大了，认得的朋友自然也多一些。”
展莞尔掩唇而笑：“应该马上就能真相大白了。”
什么？
四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不但人美风姿也美，一身窄窄的衣服，衬得她们苗条的身子更婀娜动人。
能走在峨眉四秀前头的自然是她们的师傅峨眉掌门独孤一鹤。
他是个高大严肃的人，腰杆依旧挺直钢针般的须发也海是漆黑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很深。你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觉得他已是老人。
现在他严肃沉毅的脸上，也带着种凄凉而无奈的表情。
“证据当然有，青衣楼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凡是金鹏王朝的嫡系皇室，都脚有六趾。假的大金鹏王一定没有。”
陆小凤信了。他第一眼就看出，像独孤一鹤这样的人，和西门吹雪本质上是相似的。西门吹雪不会说谎，独孤一鹤也不会。
看起来最文静的女人率先向展莞尔和叶盈风笑了。
霍休！上官飞燕的情人居然是个老头！
霍休是个又孤僻、又古怪的大富翁，平生最讨厌应酬，所以连他最亲信的部下，都往往找不到他的人。他不但讨厌应酬，还讨厌女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老光。他惟一的嗜好就是喝酒，不但喜欢喝，而且还喜欢收藏天下各地，各式各样的名酒。他的轻功、内功，和点穴术，绝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而且他练的是童子功，世上真正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绝不出十个。
霍休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自诩十分了解他却从不知道他是青衣楼的主人。
陆小凤带着人闯过无数机关埋伏。
山腹的中间，有个小小的石台铺着张陈旧的草哺，霍休赤着足，穿着件已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正在盘膝坐在草蒲上温酒。
陆小凤长长吸了一口气，走下石阶，微笑道：“我来得好像正是时候。”
霍休也微笑道：“我已不奇怪了，反正我只要一有好酒，你就会找来的！”
陆小凤道：“但我却反而有点怀疑了。”
霍休道：“怀疑什么？”
陆小凤道：“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用好酒把我勾引来的？”
霍休大笑道：“不管怎样，好酒总是好酒，你若不怕弄脏你的衣服，还是可以坐下来喝一杯。”
陆小凤道：“我怕。”
霍休皱眉道：“你怕？”
陆小凤道：“我怕的倒不是弄脏这身衣服。”
霍休道：“你怕什么？”
陆小凤道：“我怕我喝下这杯酒，就要等着别人来收拾这局残棋了。”
霍休倒了杯酒。
陆小凤道：“大金鹏王一死，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向你追讨金鹏王朝的旧债了。”
霍休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他本来也不会问我要的，但近年来他已太穷，他是个很会花钱的人，从来也不知道赚钱的辛苦。”
陆小风道：“所以你非杀了他不可？”
霍休冷冷道：“这种人本就该死！”
陆小凤道：“但他死了还不够，因为独孤一鹤和阎铁珊还是要来分那笔财富的。”
霍休道：“这笔财富本就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保护它，让它一天比一天增加，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分享！”
陆小凤道：“所以他们也该死？”
霍休道：“非死不可！”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其实这笔财富就算三十个人花，也花不完的，你已这么大年纪，将来难道还要将它带进棺材里？”
霍休瞪着他，冷冷的说道：“你若有了个老婆，白天反正也不能用她的，但肯不肯让别人来跟你共用？”
陆小凤道：“这完全是两回事。”
霍休道：“在我看来，这两回事却完全是一样的，这些财富就像是我的老婆一样，无论我是死是活，都绝不让别人来用它！”
陆小凤道：“所以你先利用霍天青和上官飞燕，去杀了大金鹏王，又利用我除去独孤一鹤和阎铁珊。”
霍休道：“我本不想找你的，只可惜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做这件事。”
陆小凤苦笑道：“这句话我听说过。”
霍休道：“这是实话。”
陆小凤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上了你的钩的，但霍天青呢？像他那种人又怎么会被你所用？”
霍休道：“不是我要他上钩的。”
陆小凤道：“是上官飞燕？”
霍休笑了笑，道：“你难道不觉得她是很能令男人心动的女人？”花满楼苦笑。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又怎么能打动她的？”
霍休悠然道：“我虽然已是个老头子，但却也一样能让女人心动的，因为我有样任何女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
陆小凤道：“什么东西？”
霍休道：“我的珠宝。”他微笑着，淡淡接道：“世上绝没有不爱珠宝的女人，就正如世上没有不爱美女的男人一样。”
陆小凤道：“你答应将你的珠宝分给上官飞燕，要她去诱惑霍天青？”
霍休大笑道：“你们都以为她的情人是霍天青，却想不到她爱上的竟是我这个老头子。”
陆小凤忍不住提醒他：“她爱上的也不是你，是你的珠宝。”
霍休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分别，反正在我眼中看来，她早已是个死人。”
陆小凤道：“你早就打算事成后将她杀了灭口的？”
霍休道：“我说过，我的财富绝不让任何人来分享。”
陆小凤苦笑道：“你怎么想到我会被你利用的？”
霍休道：“每个人都有弱点，你只要能知道他们的弱点，无论谁都一样可以利用。”
陆小凤道：“我的弱点是什么？”
霍休冷冷道：“你的弱点就是太喜欢多管闲事！”
陆小凤以为他们是朋友的，结果不是。
霍休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里的东西都搬走？”
陆小凤不知道。
霍休接道：“因为我已准备将这地方，留作你们的坟墓。”
陆小凤苦笑道：“这坟墓倒真不小。”
霍休悠然道：“陆小凤能葬在青衣第一楼下，也该死而无憾了。”
霍休没能困住陆小凤，反而是自掘坟墓。
展莞尔暗地里请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把朱停偷了过来。
叶盈风一脸钦佩仰慕：“莞尔好厉害！”
展莞尔道：“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
叶盈风撅着嘴对陆小凤哼了一声：“你怎么那么没用？”
要分别了，真是伤感！
好吧，陆小凤承认，还是庆幸居多，终于可以恢复以前的自在生活了。
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