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琖玥流岚》铭欢

4、山山黄叶兮不如归

　　书房里竟亮着灯。
　　窗上是那一袭熟悉的剪影。
　　流岚的心猛然一痛。

　　细细听去，有喃喃自语的声音，带着浓浓醉意。
　　衣上酒痕斑驳，陆离丝毫不觉似的，又端起一杯，仰头灌下。
　　“岚，”他喃喃着。
　　流岚一惊，随即明白他并不是看见了自己。
　　“岚，”陆离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明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也不来祝贺我？”
　　流岚的呼吸似乎被瞬间冰冻。
　　“你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吧，”陆离的声音像是最浓的烈酒，灼得人满心火辣辣地疼。“你可能早忘了我了，对不对？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我真傻，明知道父亲就是……我还……”
　　“岚，是我，对不起你。”
　　一声叹，窗里窗外，同时有泪水缓缓滑过冰冻的麻木的脸颊，沉沉落在桌上地上，碎成千万片花瓣。

　　天是阴沉沉的灰色，有风吹落树枝上的积雪，飘飘洒洒的雪粉落在行人肩上。
　　相府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灯红绸，却觉不出一点喜气。
　　陆离昏昏沉沉，更换吉服，迎亲，只觉到处的红色灼得双眼发痛。
　　堂上陆相国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也无心在意。

　　“岚儿，你穿红色会更好看。”
　　只是，穿给谁看？
　　流岚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身上是鲜艳的红衣，便是这灰蒙蒙的世界中唯一鲜活的颜色。
　　街上的人不约而同地住了手中的事，怔怔地目送她渐行渐远。
　　有残破的歌声破空而来，一声一声断人心肠。
　　“长铗陆离兮——风烟碎，
　　琖玥流岚兮——雪满帷……”

　　“举头见日兮——长安远，
　　山山黄叶兮——不如归——”
　　是她？真的是她？！
　　“岚——”陆离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不顾等待拜堂的新娘，直冲到门口。
　　眼角，仅仅划过一抹艳红的背影，红的决绝，红的轰轰烈烈。
　　“离儿，兰姑娘可是在喜堂上呢，跑到这儿来喊什么。”陆相国笑着打圆场，眼神却凛冽如悬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这一辈子，便再也不能相见了吧。

　　相府附近的人家，多年之后还在讲述着这样一个传说，说的是陆家二公子大喜之日，自门前走过的那个奇异的女子。更有人看到，陆家渐渐败落，二公子百年之后，坟茔边常常有那女子的身影，红衣如火，风华绝代。她总会轻轻吟唱远古的歌谣，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微微泪垂……

　　长铗陆离兮——风烟碎，
　　琖玥流岚兮——雪满帷。
　　举头见日兮——长安远，
　　山山黄叶兮——不如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