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少时诵诗书

9、9

　　次日用早膳时有人前来说是爷爷那边召她有急事。

　　薰忙忙赶到正堂，发现除她外只有澜一个人。

　　澜见她来了，便笑着说：“祖父还未来，先等等罢。”

　　“他们呢，瞳，锦，羽？”薰发问道。

　　“不知道。”他平静的抿了一口茶，“薰也先坐着吧。”

　　她照做了，心底仍是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爷爷才走了进来。

　　老人面目都不似上次那般威严平和，他眉头深皱，大概琐事繁杂让他烦心，也难如以往镇静。

　　请安之后，老人入座，说道，“薰近日可习惯了吧。”

　　“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老人点点头，望向她身旁的澜，“我托澜好好照顾你，毕竟你在这也无甚熟悉之处，若没有他，恐怕少些舒心。”

　　“兄弟姐妹间都彼此和睦，爷爷无需多心。”薰考虑片刻后才答道。

　　“嗯，”老人笑了笑，“安府那边也时常来问候，想必薰在那也相处得不错。”

　　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澜忽而开口，“祖父今日唤我们来，是否有要紧之事。”

　　老人叹了口气，“我这身子骨想来也没有多少时日了，瞳的能力叫我放心，百年之后交予她应是无妨，不过还有一些事需打理，澜，你应当清楚。”

　　澜起身，“澜明白。”

　　“那件事就交由澜负责，薰也该学着看看，就帮着看看吧。”爷爷微微一笑，“我也当放心了。”

　　爷爷下去歇息之后，薰仍呆坐在正堂内，恍惚中听见澜的声音，“薰，该走了吧。”

　　“去哪？”恍然惊醒。

　　“去散散步如何，既然闲着也是无事。”澜嘴角勾起，望着她。

　　薰起身，“也好。”

　　两人一同走出房门，秋日最末的浅淡阳光竭尽全力的照耀这世间，无论它是否愿意，朔风终会到来。

　　“薰……应该猜的出来了吧，从阿衡的话里。”澜突而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什么？”心中一惊。

　　“关于我出身的事。”澜依旧浅浅笑着，面无波澜起伏，仿佛喜怒之意从来与他无关。

　　并未预料得到，他直接点明自己身份，“有娘无爹，本非千府中人。”嘴角笑意不减，“若非祖父始终护着我，今日站在这里的便不是我了。”

　　心中涩然，无话可回，只是望着他。她能如何，她能怎样回答，她无需了解这深宅大院里的隐秘细节，秘密……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连最后一点同情也被敛去，她只是漠然的看着他。“抱歉。”竭尽全力吐出一句。

　　和他们谈话犹如对弈，她须得进退犹疑，步步提防，以免最后落得一个溃不成军的结局，不是怕嘲讽好笑，而是保全自身。

　　“薰还记不记得那时我们说过的话？”对方的笑颜消融在将近的秋日里，他不待她回应便说了下去，“不过无妨，我们一直都记得。”

　　“我们一直都在。”暖意释然，他转身走了，背影在视线里远去。

　　薰心情复杂地背过身去，离开。

　　回房后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捱过下午，急急用完晚膳便休息。

　　几度入梦后，薰睁开眼，窗外漆黑一片，风雨大作，只留得桌上一盏如豆昏灯。

　　和衣起身，打算到门廊上走走，她推开门。

　　“薰，别出来！”隐约分辨的出这是澜的声音。

　　雨声中仿佛有刀剑挥舞的声音，黑暗中有火把的亮光。

　　“这次……会不会是那只白狐？”羽的声音。

　　“怎么……”她喊出一声。

　　“羽！闭嘴！”澜的声音提高了些。

　　“澜，你凭什么不告诉薰，关于那只白狐的事情——”羽的声音。

　　“他向那边跑了……”澜的声音又被刀剑撞击声盖过，远处传来几个人声“那人逃了！”

　　“追！”澜大吼一声，“去通知瞳和锦，先别禀告爷爷！”接着是脚步远去的声音，“羽，带薰进去。”

　　话音未落，火光缭乱处传来几声喊叫，薰连连后退，却不料被什么东西所绊倒。

　　白影一闪而过，呜咽声，呼喊声，尖叫声，风雨声，全全涌入耳内，眼前模糊成墨黑色，额前愈发炽热。

　　只记得最后看见的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