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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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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大家一起练剑后就再未出过门,除自行习剑外,母亲留下的书画成了不错的消遣。
薰翻了翻已显黄旧的树叶,视线停留在夹在其间显然不属于画册的一张画上。
纸张卷了边,有明显的压痕,看来是被胡乱地塞入的。
画中无人,只有满纸的竹,似在微风中摇动,又似是被微雨打湿。
她叹了口气,将画收了回去。
门外是秋日晨间薄雾,凉意只顾着细细地渗透,无人可逃,无人可躲。反倒不如行在其间,任他如晦风雨,只顾前行,不顾归。
她添了件外衣,向外走去。
又是不知觉间走至那日所见的花树下,同样的人影落在其间。
那人低下头,对她浅浅一笑。
“薰,你也来了。”
她点点头,向湖内倒影望去。
一个青绿衣裳的女子望着自己,眉眼尚不清晰,只是分明有一股萧瑟之感。
浅白花树间的男子身着月白色袍子,笑意绵绵。
“薰大概不记得了吧,关于这里。”
明知故问,就不需要回答。
澜从树上跃下,向湖边亭子走去,薰也跟着走了过去。
“第一次遇见薰,便在此处。”他依旧浅浅笑着,“那是姑父逝后薰自安府随姑母住回来,我最喜欢在此树上玩耍,那日薰就是这般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树,我被吓了一跳,掉了下来。”他顿了一会。
“把脚扭了,害我躺在床上半个多月。等我好时,你已经和千府上下熟的不可开交。倒是我,没说过几句话。”
她一时惊异,若是当时如此,今日怎么就全全换了模样。
那时的自己,和现在眼前的自己,早就成了两番模样。
澜见她低头不语,又说道:“薰莫要奇怪,年岁增长,再亲密者也会渐渐交恶疏远,何况长久不相往来的亲戚。”
她抬起头,听见那人说道:“不过薰倒是并没怎么变,还是与姑母一般模样。”
她顿了顿首,望向他,“既然如此,澜可否讲讲之后的事,在我离开之前。”
澜一怔,转过身去,“姑母逝后薰大病一场,安府那边来人便将薰你接了回去。”
“什么病。”
澜抚了抚额旁碎发,“那是寒冬岁暮时分,因为家里几场丧事过于忙乱,结束后我们才发现找不到你。几日后,大雪漫天,晨起开门时才发现你躺在门前,气息都将消散了去。幸亏及时,否则薰可没有站在我眼前的机会了。”最后的玩笑话带起嘴角的笑意。
对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便再未言语。
“薰若当时没有事,日后便可长留府内,只可惜……”澜轻声叹气,任凭纷飞黄叶落在肩上。
恐怕并非如此,千府亦不过是如其他宅邸般注重子嗣的门户,怎会怜惜她这般多余亲眷。薰抚了抚额,那么日后,又要如何长捱过这些日夜。
澜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四周便只有微风吹拂的声音。
“薰可把府内游遍了?”澜猛地回过头来。
她摇头,“还没,想是太大了,一时也没心思。”
“正好,且让我带薰走走。”对方笑了起来,起身走向前方,全然不顾她同意与否。
被他领着,薰只好跟着绕过侧门,走入长廊。
风霎时吹来,额前碎发,耳畔长发,无一不争先恐后的扬起,眼前男子长发也随风飘起,竟恍若并非行在长廊内,而是游在天宇间,只觉得那人愈来愈快,她也加紧脚步。
陡然间,澜停住,转身拉住她的袖摆,跑了起来。
吹来更大的风,呼啸过只见,呼啸过耳畔,恍惚间眼前飘来白色的细碎花瓣,从鼻息间飞过,从发梢间飞过,她被拉住,只得一直跑。
似乎许久没有这般放肆的跑过了,胸襟间存了些想要继续跑下去的意念。
只要一直走,就没有尽头。
只要一直走。
眼前花瓣幻化成飘扬的雪粒,雾气吞吐出来,萦绕在眼前始终挥散不去。
前面的背影转过身来,面孔熟悉得惊人,与她刚低下头望见的水面上的那张面孔重合在了一起。
雪肤,眉眼尚不清晰,分明有一股萧瑟离群之感。
怔住,停下。
“薰?”那面孔散落一地,取而代之的是澜的惊讶的脸庞。
“如何,是走太快了?”神色担忧。
只顾大口大口的喘气。
“抱歉,以前一直和他们这样跑,果然是要入冬了吗,不该这么快的。”
气息重叠掩盖在一起,她仰起头,“没有,我很喜欢这样。”
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面对她的笑容,澜很高兴似的笑了起来。
“很久没见过你的笑了。”
是啊,有多久没有这般开心的笑过了。
自长大后与堂兄妹交往减少,二叔更加忙于事务,来到这里。
“是啊,我也很久没见过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她回过头,看见羽站在身后。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何不进去坐一会呢?是吧,澜。瞳和锦都在里面,就差你们了。”语气拖长,显然是别有深意。
这才发现他们面前是一座精巧的阁楼,若不仔细,隐蔽的它可能鲜为人所知。
“羽……”澜欲言又止。
那人不做回应便走了进去。
并非出于好奇,而是出于不满,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