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非缘，缘于梦》水之沐

5、阮姨娘有孕

　　翌日，斑驳的光线透过树杈洒落大地，明净的窗前坐着一位窈窕少女，由着贴身的丫鬟梳妆打扮。

　　只见少女身着大朵牡丹翠绿色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皙如玉的面容上略施粉黛，更是百里透红，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琼花。弯长的眉毛下，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透着一丝高雅，一丝皎洁，一丝俏皮，无尽的风韵令人情不自禁地迷醉其中。樱桃般的小嘴娇嫩欲滴，不点而赤。腮边滑下两缕青丝，随着溜进窗里的清风抚摸，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完全让人无法想象，这名十二、三岁的少女，再过几年会有怎样的倾国倾城之貌，如何的迷倒众生。

　　贴身丫鬟小环轻柔地梳理着少女披洒在身后的三千青丝，生怕将如此柔滑的发丝弄断，同时也在想着，如何完成王妃的吩咐，梳一个高贵端庄的发髻。

　　“小环，就梳个双刀髻吧！”君伊娃开口了。

　　双刀髻其梳编法是将发往上拢结于顶，再反绾成双刀欲展之势，，贴五色花子。既不太过繁琐，又不失端庄。

　　“是，大小姐！”听了依依的提醒，小环也是双目发亮，脑中闪过一道精光，手下也不停息地忙碌了起来。

　　依依抿唇一笑，看着满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她明白母亲的用意，无非就是让她稳固在王府中的嫡女地位，显露出她高人一等的身份与地位。对于女人之间争宠的戏码，她多多少少还是清楚的，她也无意过于低调，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为了母亲能继续维持着表面的风光，也为了这些天自己在府中的安静，在这重礼仪的王朝，她便要好好利用这王府嫡女的身份。

　　梳妆完毕，依依在小环的搀扶下缓缓站起，银白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纤细修长的身段展露无遗。

　　依依推开闺房的房门，看着院落外风景秀丽的景色，后园里种满了奇花异草，周围的花树株株挺拔俊美，树影间透过斑驳的阳光，洒落地面。风动花落，如此动人。

　　看着如此美景，依依莞尔一笑。

　　自己虽然甚少回来居住，母亲却如此用心地打点着自己的院落，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与感动。虽然依依对母亲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却无法否认母亲对她的那份关爱，虽然这份爱多多少少有些心思……

　　母亲所居住的瑶华苑离依依的住地并不遥远，当依依来到瑶华苑之时，母亲身边的赵嬷嬷已在苑外等候：“大小姐，王妃在等您，请随我来。”赵嬷嬷笑脸盈盈，充满着激动与真挚。

　　“好！”对于这个真心对待自己的赵嬷嬷依依早已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奶奶一般，无法将她当作一般的奴仆来看待。

　　当进到里屋时，只见屋里比起以往更是繁华。云顶以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正屋地面铺着白色暖玉，光滑精致。这与贤王府一贯的素雅所不搭，也与贤王平日里的简朴所不符。

　　依依明白，母亲虽不得父王的宠爱，却仍能坐稳贤王妃的宝座，仍能维持着这表面的风光，却与她邻国公主的高贵地位有关。如果母亲只是普通的名门之后，怕是早已落败与这百花盛开的贤王后花园中了。

　　想到这，依依便对这古代一夫多妻的封建制度深恶痛绝，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在这样的时代难得痴情的男子——季霄。如若真要在这里嫁为人妇的话，不求嫁入宫廷豪门，只求嫁个寻常的忠诚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安享于世。

　　“伊儿，快来母亲这里。”依依刚踏入屋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坐于主位的白水遥上下打量了一番依依的装束，便是满意而又自得地一笑，微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依依垂首，轻挪莲步来到白水遥身前，欠身作揖后立于身后。

　　“大小姐……”立于台下的皆是父王没有得到封号的侍妾，地位如同奴仆，自然是要拜见她这个王府的正主的。

　　依依抬手，众女子起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依依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屋里还坐着几名娇媚的女子。坐于首位的妇人身穿淡白色衣裙，与母亲的一身正红所显露的雍容华贵不同，她淡雅而又显出几分出尘的气质，嘴角的淡笑更是落落大方，不吭不卑，显得优雅而不可侵犯。

　　这名妇人依依是认得的，她便是这府中仅次于母亲的侧妃何惜文，掌管着府中一半的事务，加上父王的宠爱，可以说在这贤王府也算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依依认为，何惜文也算是这府中唯一一个对母亲地位构成威胁的女人。从身份背景来看，她是光禄寺卿何青的嫡长女，加上父王的有意扶持，何青在官场一帆风顺，有蒸蒸日上之势。而何惜文又是府中除了母亲唯一诞下男孩的人，并且是长子。比起母亲设套所孕育的，依依的亲弟弟君欢来说，虽然地位稍低却是更得父王的宠爱。君钰君钰，君心明玉。光是这个儿子，便使得她的地位屹立不倒，也难怪母亲对她处处刁难。可更让依依觉得此人不好对付的也在于此，面对母亲的故意刁难，她总是以不变应万变，得体地处理好府中的各项事务，对于该有的礼数一丝也不怠慢。她的亲切大方，不仅得到了父王的尊重，更得到了府中所有下人的衷心爱戴，同时，也让母亲处处被动。

　　依依略一欠身，乖巧地冲何惜文一笑：“何姨娘，许久不见，您依然如此明艳动人。”

　　何惜文垂首轻笑：“大小姐这小嘴是越来越甜了。”她略一侧头，立于她身后的丫鬟便捧出一只锦盒递上前去，“多年未见，这是姨娘给大小姐的一份薄礼，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左一个大小姐，右一个大小姐，将君伊娃高高地捧上天，可依依却感到阵阵凉气。

　　得体地结果锦盒，刚要开口道谢，却被一声娇俏的声音打破。

　　“我说何姐姐，你可比我聪明多了，一份礼物就将大小姐收买了。”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着实让人无法想象，如此尖锐的话语出自这么一张娇嫩的红唇。

　　她便是父王最为宠爱的，也是长相与父王的旧爱江若最为相似的阮新柔。依依没有见过江若，可见这阮新柔虽年近三十，却容色娇艳，眼波盈盈，清秀绝俗，不难想象江若也定是一名如水般摇曳人心的俏佳人。

　　可就是这么一副纯净的面孔，说出这样尖锐的话语，让依依不得不为父王对江若的感情感到动容。如若不是对江若爱到极致，也不会宠爱这么一个不懂隐藏心思的女子。

　　阮新柔冲着白水遥微一欠身，便坐到了左手边的檀木椅上，那副目中无人的架势让人无法忽视。依依侧目看着一眼母亲，果然，母亲的双目圆瞪，眸中透着一丝愤恨，却又没说什么。想来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戏码经历了无数次，父王也偏袒了无数次。

　　“君明珠怎么没有随你一同前来？”白水遥见阮新柔独自前来，并姗姗来迟，本就有些不满，见抢了自己女儿地位的君明珠没来，更是怒不可揭。

　　阮新柔嘴角微撇，状似讥讽：“王爷昨夜晚归，到竹兰轩歇息时，明珠已经睡了。今儿一早，王爷便让明珠陪着一起用膳。这丫头，一宿没见着父王，也是欢喜得很，我便没带她前来给姐姐请安。”说着，阮新柔状似惊讶地望着白水遥与依依，“怎么，王爷没叫大小姐一起用膳吗？或许，王爷昨夜回来得晚了些，还不知大小姐回府呢吧！”

　　虽是解释着，却满是炫耀，炫耀着这府中的男主人对自己，以及对君明珠的宠爱，这一字一句深深刺中了白水遥的心。

　　如若不是必须，贤王是必不会主动来瑶华苑，更别说留宿了，连这连个孩子，都是自己用尽手段才得到的。白水遥不甘心，即便自己得不到王爷的心，她也要稳固自己的地位，更不能让她子女的地位受到一丝侵犯。

　　“赵嬷嬷，欢儿晌午回府用膳，正好给他们姐弟见一见，唤王爷来一同用膳。”依依知道，父王虽不喜母亲，却不会在君欢面前太过拂母亲的面子。这也是母亲攻击阮新柔最好的武器——儿子，贤王府未来的继承人。

　　果然，阮新柔脸色一绿，满脸愤恨，看得依依都不得不佩服母亲。

　　对于午膳，依依还是有着许多的期待的。上次见到君欢，还是两年前，欢儿五岁，只相处几日，便拉着依依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离别时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让依依在这府中多了一丝牵挂。而对于自己那难得见几次面的父王，依依已不报太多的期望，却忍不住心底发出的叫唤，或许，这就是骨肉血亲的维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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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晌午，君伊娃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君欢，这两年他长大的不少，那张俊俏的脸越来越像父王，也难怪父王没有因为母亲下药的原因而太过冷落这个儿子，待母亲虽依旧是漠不关心，却也前几年的形同陌路要好上太多。

　　不过，以前粘人的小家伙长大了，有些羞涩有些好奇地盯着依依猛瞧。那怜人的模样惹得依依朝他那滑嫩的脸蛋一捏，君欢“啊”的一声，捂着被捏的脸颊，哀怨地盯着依依：“姐姐一回来便是如此待欢儿的吗？”

　　“噗嗤”一声，依依忍俊不禁，君欢在这一声嗤笑中也不再拘谨，姐弟间仿佛又回到从前。

　　母子三人谈笑之间，便到了午膳的时间。

　　饭桌上已摆上了满满一桌的美食，可父王却迟迟未来。母亲由原先的翘首以盼变为哀怨、恼恨与难堪。

　　“父王已有月余未踏入瑶华苑了。”君欢偷偷地贴近依依，“每次都是母亲唤父王前来，这次姐姐回来，父王竟迟迟未到，不知何故。”

　　依依苦涩一笑，比起君欢，她这个酷似母亲的“意外”对父王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如有一丝在乎，也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府，随慕老学艺。两年未回府，父王也未派人送个只言片语，或许早就忘记有她这么个女儿存在了吧。

　　“赵嬷嬷，你遣人去催促一下，看看王爷到底在忙些什么！”白水遥隐着怒火，派遣着身边的老嬷嬷。

　　赵嬷嬷应声退下。

　　半晌过后，赵嬷嬷带来了一个足以让母亲心碎的消息：阮姨娘怀孕了！